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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艾文荷-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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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这是荒淫无耻的非法生活,但不是爱情!”老太婆答道,“爱情也许会降临在永恒的地狱中,但决不会诞生在这个罪恶的城堡中。是的,在这一点上,至少我不应受到谴责,对牛面将军的父亲和他的民族的憎恨深深控制着我的心灵,哪怕在他向我献殷勤的时候也不例外。” 
  “你憎恨他,可是你却活着,”塞德里克答道。“无耻的女人!难道你没有匕首,没有刀,没有一只可以刺死他的锥子!不过诺曼人的城堡像一座坟墓,它的秘密不会外传,这对你说来还是幸运的,因为你贪生怕死,乐于这样生活下去。要是我早知道,托奎尔的女儿与她父亲的凶手苟且结合,那么一个正直的撒克逊人的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杀死在你情人的怀抱中!” 
  “你真的有这决心,要为托奎尔家报仇吗?”乌尔莉加说——我们现在可以丢开她那个假名厄弗利德了。“那么你确实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一个真正的撒克逊人!尽管在这些该死的高墙内,正如你说的,罪恶像藏在坟墓里一样不会泄漏,然而哪怕在这里也能听到塞德里克的名字;我这个堕落的、下贱的女人,也为我们不幸的民族还有一个能为它报仇的人感到庆幸。我自己也有过复仇的举动。我曾在我的敌人之间制造纠纷,把狂欢的酒筵变成互相残杀的战场。我看到过他们的流血,听到过他们死亡的呻吟!你瞧我吧,塞德里克,这张腌(月赞)伸的脸上,不是还残留着一点托奎尔家族的特征吗?” 
  “不要问我这些啦,乌尔莉加,”塞德里克答道,悲怆的口气中混合着厌恶,“这点特征不过像靠魔鬼的法术,从坟墓中起死回生的僵尸脸上留下的一点痕迹而已。” 
  “就算这样吧,”乌尔莉加答道,“然而当这张丑八怪似的脸上,还戴着光艳娇嫩的面具时,它却能在牛面将军父子两人中播下不和的种子!它的后果本来会被地狱的黑暗所掩盖,但是为了复仇,必须撩起面纱,把可以让死人从棺材里爬起来大声疾呼的事,隐隐透露一些。不和的火焰在残暴的父亲和野蛮的儿子之间潜伏了很久,我也把这种违反伦常的仇恨暗中培育了很久;这样,它终于在一次狂欢作乐的酒筵上爆发了,我的压迫者被他亲生儿子的手杀死在他自己的酒席上;这就是隐藏在这些拱顶下的秘密。你们这些该死的拱顶,倒塌吧,”她抬起头,望着屋顶又说,“把一切了解这丑恶的秘密的人,统统埋在地下吧!” 
  “你这个罪恶而不幸的女人,”塞德里克说,“在蹂躏你的暴徒死后,你又变得怎样呢?” 
  “你自己猜吧,这不必问。我住在这儿,终于老了,过早的衰老了,我的面容给打上了岁月的可怕烙印——在我本来一呼百诺的地方,我遭到了侮辱和嘲笑,我的报复本来有广阔的活动范围,现在却只能局限于一个不满的奴仆玩弄的小花招上,或者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老太婆,发出几句没人理睬的无用的诅咒。我给关在孤独的塔楼里,再也不能参加热闹的酒宴,只能听到它的喧闹声,或者受尽摧残的新的牺牲者的啼哭和呻吟了。” 
  “乌尔莉加,”塞德里克说道,“我看你还在为你失去的罪恶的果实感到惋惜,为你获得那种优待所干的事感到留恋,那么你怎么敢来找一个身穿教士长袍的人呢?想想吧,不幸的女人,哪怕圣徒爱德华本人'注'来到这里,他又能为你做什么呢?上帝赋予了这位仟海的君王清除肉体溃疡的力量,但是只有上帝本人才能医治灵魂的堕落。” 
   
  '注'即前面提到过的英王仟梅者爱德华,他死后于1161年被罗马教廷封为圣徒。 
  “然而不要抛弃我,上帝的惩罚的严厉预言者,”她喊道,“如果可能,请告诉我,我在孤独中迸发的那些新的可怕的情绪,最后会怎么结束。为什么很久以前做的事,会变得这么可怕,以不可抗拒的新的力量出现在我面前?这个给上帝命定,要在人间承担这种不堪述说的罪恶命运的人,在她进入坟墓以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呢?我宁可投靠奥丁,赫尔撒和泽恩博克,投靠米斯塔和斯科格拉,投靠我们的祖先受洗以前信奉的各种神,也不愿忍受最近我不论睡着还是醒着,一直在困扰着我的那些可怕的预感!” 
  “我不是神父,”塞德里克说,感到厌恶,不想再听她描绘这幅罪恶、堕落和绝望的骇人图画了,“尽管我穿着教士的衣衫,但我不是神父。” 
  “不论你是教士还是俗人,”乌尔莉加说,“你是我二十年来看到的第一个敬畏上帝。关心人类的人,难道你认为我已经无可指望了吗?” 
  “我认为你应该忏悔,”塞德里克说。“在祈祷和苦行中寻求补赎吧,那么你也许还能得救!但是我不能,也不想再与你待在一起了。” 
  “再等一会儿吧广乌尔莉加说,“不要马上离开我,我父亲的朋友的儿子啊,否则主宰着我一生的魔鬼会诱使我对你铁面无情的鄙视实行报复。你想过没有,要是牛面将军发现,撒克逊人塞德里克乔装改扮,来到了他的城堡中,你的生命还能保全吗?他的眼睛已经像老鹰抓小鸡一样盯住你了。” 
  “随它去吧,”塞德里克说,“让他用他的鹰嘴和爪子把我撕成碎片,我决不讲一句违心的话。我死也要死得像一个撒克逊人——忠诚可靠,光明磊落。现在请你走开!不要碰我,不要拦住我!对我说来,牛面将军本人的形象也不如你那么丑恶,你的蜕化堕落叫我无法容忍。” 
  “那就算了,”乌尔莉加答道,不再拦阻他,“走你的路吧,你这么自命不凡,盛气凌人,你已经忘记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憔悴的人,是你父亲的朋友的女儿了。走你的路吧;如果我的痛苦经历使我脱离了人们,脱离了我有理由指望得到帮助的人,那么,我也不想通过我的报复得到他们的原谅!没有人帮助我,但是我要做的事,会使每一个听到的人感到震惊!再见!我本以为我的悲伤会得到我的人民的同情,但是你的鄙视把我与我的民族联结在一起的最后一条纽带割断了。” 
  “乌尔莉加,”塞德里克说,听了这番话心有些软了,“你经历了这么多的罪恶,这么多的灾难,仍然能忍受下来,坚持到今天,难道在你睁开眼睛面对你的罪行时,在你正应该进行忏悔时,你却会向绝望低头吗?” 
  “塞德里克,”乌尔莉加答道,“你不懂得人的心理。要像我过去做的那么做,像我过去想的那么想,就必须对享乐怀有疯狂的爱好,但它是与复仇的强烈欲望,与骄傲的权力意识结合在一起的——这是一杯我不想喝、但又不得不喝的使心灵感到陶醉的酒。现在它的力量早已消失了。年老谈不到享乐,皱纹不会有魅力,复仇的意志也消耗殆尽,只剩下无力的诅咒。于是悔恨到来了,随之而来的是它的一切毒汁,对过去的无可奈何的抱憾,对未来的无可指望的迷茫。这样,当其他一切强烈冲动销声匿迹之后,我们像落进地狱的魔鬼一样,只会觉得遗憾,却绝不会忏悔。但是你的话唤醒了我身上新的灵魂。你讲得很对,不怕死的人是什么都可以做的!你向我指出了复仇的途径,你可以相信,我会这么做的。它在这颗憔悴的心灵中,本来和别的、与它敌对的情欲,混杂在一起;今后它将会全部占有我,有一天你也会说,不论乌尔莉加的一生怎样,她的死是完全配得上尊贵的托奎尔的女儿这一称号的。现在这个罪恶的城堡已给外面的力量包围,赶快带领那支队伍进攻吧;在你看到城堡东面一角的塔楼上升起一面红旗时,就可以猛力攻打诺曼人,这时他们的内部已困难重重,不要怕他们的弓箭和(石雷)石,你们会攻破城墙的。去吧,请你快走;你按照你的命运行事,也让我按照我的命运做吧。” 
  塞德里克本来还想追问她那些隐晦的话的含义,但这时传来了牛面将军严厉的声令他在问:“那个吊儿郎当的教士跑哪儿去了?我凭康博斯特洛的海扇壳起誓'注',要是他到处游荡,在我的奴仆中煽风点火,我非送他上百天不可!” 
   
  '注'康博斯特洛是西班牙一个滨海的城市。据说耶稣的弟于使徒雅各在巴勒斯坦传道时被希律工处死后,神把他的尸体放在一只石船上送回了西班牙(因为他一直在西班牙传教),放在康博斯特洛海边遍地皆是的海扇壳上,从此海扇壳被当作雅各的象征,朝圣者往往在帽檐上装饰海扇壳(参看本书第四章关于朝圣者的描写)。因此康博斯特洛的海扇壳是基督教的一种圣物,与圣徒的遗骸差不多。 
  “他倒猜对了,”乌尔莉加说,“真是做贼心虚!但是你不要理睬他,回到你的人民那里去,号召撒克逊人发动进攻吧。如果他们乐意唱罗洛的战歌'注',让他们唱好了,复仇是不怕他们虚张声势的。” 
   
  '注'罗洛是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著名海盗,据说诺曼底公国最早便是由他建立的。 
  她这么说完,便从一扇暗门中溜走了,牛面将军雷金纳德走进了屋子。塞德里克迫不得已,向傲慢的男爵敬了礼,男爵稍微点了点头,表示还礼。 
  “神父,那些家伙的忏悔拖得太久了,不过也好,这已是他们最后一次忏悔了。他们作好死的准备了吧?” 
  “一点不错,”塞德里克尽量用他所掌握的法语回答道,一从他们知道落进了谁的手中起,他们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 
  “修士先生,”牛面将军说,“我觉得你讲话好像带了一些撒克逊口音,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在伯顿的圣维索尔特修道院长大的,”塞德里克答道。 
  “是吗?”男爵说,“可惜你不是诺曼人,否则就更适合给我办事了,不过现在别无选择,只得让你权且充当信使了。伯顿的圣维索尔特修道院是猫头鹰的窝,应该铲除。这日子不会太久,到那时,教士的长袍也像战士的盔甲一样不能保护撤克逊人了。” 
  “上帝的意旨是不可违抗的,”塞德里克说,气得声音有些发抖,但牛面将军认为这是他害怕的表现。 
  “我看到,”他说,“你已经在想像我们的军人怎样进入你的食堂,你的酒窖了。但是只要你凭你的圣职替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不论别人的遭遇怎样,你在你的修道院里可以稳如磐石,就像蜗牛待在它的壳里一样。” 
  “请您下命令吧,”塞德里克说,忍住了心头的怒火。 
  “你跟着我从这条过道走,待会儿我让你从边门出去。” 
  牛面将军迈开大步,带着假想的修士朝前直走,一边交代他要他办的事。 
  “你看到了,修士先生,那群撒克逊猪猡居然敢包围托奎尔斯通城堡。随你对他们怎么讲,说这个小城堡不堪一击也好,或者别的也好,只要能拖住他们,在二十四个钟头以内不致动手就成。同时你把这封信带去。但是别出声——神父先生,你认得字吗?” 
  “除了祈祷书,我一个大字也不认得,”塞德里克答道。“不过我认得字母,我能背诵祈祷文,多谢圣母和圣维索尔特,我是靠背诵行使圣职的。” 
  “这样你更适合作我的信使。你把这信送往菲利普·马尔沃辛的城堡,说这是我叫你送去的,它是圣殿骑士布里恩·布瓦吉贝尔写的,请他们马上把它送往约克城,愈快愈好;火速骑马前去。同时告诉他们的主人,不要听信谣言,我们在城堡内安然无恙,什么事也没有。丢脸的是给一伙歹徒包围了,逼得我们只好躲在城堡内。但是可想而知,这些混蛋一望见我们的旗帜,一听到我们的马蹄声,就会四散达命!我告诉你,神父,你必须运用你的花言巧语,说服那些歹徒待在原地别动,等我们的朋友一到就收拾他们。我的报复随时注意着他们,它是一只鹰,不吃饱肚子是不会睡觉的。” 
  “凭我的保护神起誓,”塞德里克说,忽然变得精神抖擞,与他的身分不太相称了,“凭生在英国和死在英国的每一个圣徒起誓,您的命令一定会照办!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把那些撒克逊人留在城堡前面,不让一个人离开。” 
  “哈!”牛面将军说,“你的口气有些变了,你讲得又干脆又果断,好像你巴不得消灭那伙撒克逊畜生呢,可你与他们不是属于同一民族的吗?” 
  塞德里克并不善于弄虚作假,编造谎话,这时他真恨不得汪八的灵活头脑能帮他一把,出个主意。但是老话说得好:急中生智;他在风帽中嘀咕了几句,意思是说他谈到的那些人都是开除教籍的不法之徒,早已失去教会和国家的保护了。 
  “凭上帝的名义起誓,”牛面将军答道,“你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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