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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指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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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可以确定,这是一个“人”,而绝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看见的是一张黑乎乎的脸,和比他的鸡窝头乱上一百倍的头发。那一刹那,青木闻到了一股和铁笼子里一模一样的味道。
青木瞬间明白了那间屋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一个被关在铁笼子里,且用铁链锁起来的人,还在外面加了两道铁栅栏,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
在农村,大部分家庭不会把精神病人送去医院,有暴力倾向的,就用铁链锁住,像条狗一样关起来,每天喂他点吃的,让他自生自灭。
青木想起胡杏说过,马福庆有一个精神失常的弟弟,好像叫马福全。
原来遇到了神经病!
青木没有时间自嘲自己的倒霉,几个箭步就跃到了过道尽头的铁栅栏门口。
他不担心一个疯子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最怕的是好不容易打开的门又被人从外面锁上。
他拉开铁门,一脚把锁销踢移了位,保证这道门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再次锁上,然后折身而回。
他打算先把胡杏带出去,再想办法回来找胡杏的枪。一个警察丢了枪,可不是件小事情。
但等他回到胡杏所在的小房间的时候,发现胡杏不见了。
一个黑影在楼梯口闪了一下。
青木赶紧追上去。
楼梯口的铁门也已经打开,他照样一脚把锁销踹歪,然后离开了地下室。
但一楼的客厅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电视机还开着,放着一部很老的电视剧。
青木出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来到了后院。
那棵老槐树静静地伫立在院子里,树叶在风中莎莎响,像是在宣告这世上的冷暖纷争都与它无关。
房子的后门锁着,青木只好回到前面,再次进了客厅。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该去楼上找找,还是重新回到地下室。
这时候,马福庆突然从下面的楼梯口探出头来,朝他招手。
青木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手肘顶住马福庆的喉咙,把他顶在墙上。
“胡警官呢?”
马福庆被顶得喘不过气来:“被被我娘关起来了,我带你去救人。”
“走!”青木放下马福庆,跟着他进了地下室。
他们重又走到了那个有铁笼子的房间门口。
“就在里面。”马福庆指着里面的笼子说。
青木看见胡杏平躺在笼子里的草席上,几条铁链锁住了她的手和脚。
他和马福庆进去,七手八脚把胡杏身上缠着的铁链解开。
这时候,背后忽然嘭一声巨响,余音久久不散。
青木暗叫不好,转身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间暗室的铁门被锁起来了。
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马福全在门外手舞足蹈地大叫:“关牢了,关牢了!”
青木最怕的就是被人关在地下室里,他把前后两个出口的门锁都破坏了,但千算万算没算到马福全连他的哥哥都会一起关。
他缓缓走到门口,仔细看了看栅栏门上铁条的粗细和锁的结构,确定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很难从里面把门打开。
马福全还在兴奋地大叫,双手抓住铁栅栏,吐出舌头冲青木做鬼脸。
青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栅栏缝隙里一把抓住马福全的手腕,拖进来用力一拧,威胁道:“快把门打开,不然我拧断你的手!”
马福全疼得哇哇大叫,手抽不出来,像野兽一样对着青木咆哮。
马福庆一直在帮胡杏解锁链,这时候也走过来,厉声喝道:“啊全,你做啥?快把我们放出来!”
不知道是被青木拧得太疼了,还是比较惧怕自己的哥哥,马福全忽然像见了鬼一样往后缩,咆哮声变成了哀嚎。
“别动,放开我儿子的手!”
老太太忽然出现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青木。
“姆妈!姆妈救我!姆妈——”马福全见到老太太就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看着儿子脸上的痛苦神色,老太太浑身颤抖起来,眼里满是怜爱和不忍。她盯紧青木的时候,又露出极端的仇恨的目光,歇斯底里地骂道:“畜生!你这只畜生!你放忒我儿子,放忒!”
青木猜测这应该就是胡杏的枪。他不敢肯定老太太知不知道怎么开枪,在昏暗的环境里,也看不清枪有没有打开保险。
他只能往后退,尽量争取时间,等待机会。只要老太太在精神上有一点点松懈,他就可以乘虚而入。
但人在疯魔的时候,精神极度敏感,受不得一点刺激,这时候任何催眠或精神控制法都难以生效,即使能成功,青木也要考虑在她反抗的一刹那,有没有可能让枪走火。
马福全脱身而出,躲到他娘的身后,露出一双恐惧的眼偷看着铁门里面的人。然后,毫无征兆的,他夺下了他娘手里的枪。
“打杀你,打杀纳这帮人!”马福全叫着朝铁门里面扣动了扳机。
艹!青木立刻一个侧扑,把马福庆扑倒到墙角,那里是子弹的死角。
枪没有响,应该是保险没打开。
青木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传来老太太的训斥声:
“你做啥啦?叫你不要性急不要性急,你噶性急做啥?把这个细丫头打杀了怎么办?”
马福庆脸色苍白,站起来质问:“姆妈!你们做啥啦?把我也关起来干什么,阿弟差一步把我打杀了!”
老太太骂道:“要你个死人有什么用?你这张棺材么老早好扛出去了!笨的了——这样也会被关在里面!”
马福庆急了,库通跪了下来:“姆妈,你放我们出去,他们是警察,要出大事体的!”
老太太却不理他了,对马福全说:“我们走,先饿她几日,晨光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哩!”这时候她的声音就温柔得像一位真正的母亲了。
第23章 同根两兄弟,一宝一煤灰()
青木到笼子里把胡杏抱出来,轻轻放到墙角干净的角落里。虽然笼子里有席子,但那里的味道实在是难闻,他怕胡杏醒来后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他看着马福庆说:“你这个儿子做得有点失败啊!”
马福庆嗫喏着,说不出话来,脸色难看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你那西瓜里放了什么药?”青木问。
马福庆摇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放的,应该是我弟弟吃的精神控制药物。”
青木知道问他也没用。他看出来了,这是个悲剧的家庭,马福庆根本不受他娘的待见。
过了一会儿,胡杏悠悠地醒过来,迷糊地问:“我这是怎么啦?这是在哪儿?”
青木知道胡杏没事了,等她略微清醒一点,把目前的状况简单地告诉了她。
“什么?”
胡杏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孝顺得要把西瓜仔一颗一颗抠出来才拿给母亲吃的孝子,居然被他娘关了起来,还差点死在他亲弟弟的枪口下!
“你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你娘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胡杏问。
“我猜是为了你,他娘想给他弟弟找媳妇想疯了。”青木说着看了马福庆一眼,“我说的对不对?”
马福庆点了点头。
胡杏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在身上一阵乱摸,发现自己的衣服裤子都完好,内衣裤也没有被人碰过的痕迹,这才放松下来。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青木,轻轻地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见的“谢谢”。
青木却好像听见了一样:“先别忙着谢我,先想想我们怎么从这鬼地方出去吧。我的手机没信号,你看看你的。”
胡杏连忙又去摸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沮丧地说:“手机不见了。”
马福庆颓然坐倒,口中念叨着:“完了,这回完了。”
胡杏说:“难道我们要饿死在这里?”
“你不会饿死的,因为他那个弟弟虽然是个疯子,但也不会喜欢抱着个死人睡觉的。”青木说,“我猜,他们会把我们饿个半死,等我们没力气的时候”
胡杏越听越害怕。
自从参加刑警,她想象过不下一百个英勇就义的场面,但从来没想过会被关在一个充满恶臭的笼子里饿死,有可能还要遭遇比饿死更悲惨的结局。虽然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她一度怀疑他是故意陷入这样的局面的。
“我宁愿死!”胡杏想到最坏的结果,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青木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胡杏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你去死啊!这时候还开玩笑!”
青木看她真有点生气了,才说:“好啦好啦,我们都不会死的啦。”
胡杏和马福庆齐声问:“你有办法出去?”
青木摊手道:“我可没办法。”
胡杏伸手捶了他一拳:“没办法你还说。”她忽然从青木滑稽的表情里明白了什么,哼了一声说,“有阴谋!”
青木笑道:“我哪有什么阴谋啊!但我们真的不会死的,你想想你自己是谁,我们是怎么来的?”
胡杏忽然眼前一亮,是啊,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她是警察,今天开着警局的车出来办事。一个外出公干的警察失联,那可不是小事。她出来之前汇报过马福庆的情况,他们的车就停在马家浜村口,警察要找到马福庆的家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要等到今晚,最多到明天,史队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妈难道就不知道拘押警察是重罪吗?”
胡杏想通了以后也放松下来,想站起来走动走动,结果刚站起来就一个趔趄。
“他那娘要是正常人也就不会把我们关起来了。”青木伸手扶了胡杏一把,“药性还没完全过,先别动。”
胡杏挨着青木坐下来,身体绵软无力,但触到青木挺硬的肩背,心里顿时有了依靠的感觉。
“你还要等多久才肯说出真相?”青木看着马福庆说。
马福庆颓然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我妈也是个苦命人呐!”他说,“我弟弟刚出生不久,我爹就死了。我妈一个人拉扯我们两兄弟,起早贪黑,日子过得很幸苦。”
“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孝顺我妈,让她过上好日子,但可能是因为我太笨的缘故,我妈并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弟弟,把他当个宝贝疙瘩。我上完初中就辍学了,原本我是可以上高中的,我的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我很努力,要是再读下去,兴许也能考个中专什么的。我妈不让我上学了,让我出去打工挣钱。”
“我能理解我妈。家里穷,要供两个孩子上学很困难。我就出去打工了。我弟弟也很争气,真的考上了大学。我从外地赶回来,给我弟弟庆贺。我拿赚来的钱在村里摆了二十多桌酒席,那一年,我们家很风光的咳咳”
“我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就给弟弟寄钱,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弟弟就联系不上了。我找到他们学校,学校说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去上学了。我妈就着急了,让我满世界去找,找了三年,才在外地一个垃圾站里找到他,那时候,他已经疯了。我们送他到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没什么效果,只能把他领回家里来。从那以后,我妈的脾气就越来越坏,见谁都跟见了仇人一样。”
马福庆说着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个,我弟弟有精神病,不会判刑的吧?”
“你弟弟是有精神病,但你没有。”青木看着马福庆说,“说说那个无头女尸吧。”
马福庆愣了一下,说:“就是一个梦而已。”
“仅仅是梦吗?”青木说。
马福庆不说话。他想起在青木的工作室里的一幕,有点害怕,不知道这位“大师”有什么手段。
“人虽然不是你杀的,但尸体是你去丢的吧?”青木忽然说。
马福庆打了个激灵,低下头说:“哪哪有的事?”
青木又说:“头就埋在后院那棵槐树底下吧?”
这时候,后院里忽然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呱呱呱呱
第24章 疯愚不可治,引嫂为弟媒()
马福庆猛抬起头,想魔怔了一样,过了好半天才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胡杏也惊奇地看着青木。
青木问:“那个女人是谁?”
他看马福庆还不想说,就说:“我们都被关在这里了,能不能活着出去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如果能出去,这事儿你也瞒不住,如果我们出不去,那你让我们死之前做个明白鬼不行吗?”
马福庆叹了口气,问:“有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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