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雪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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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跟一匹狼对峙，而我，活了下来，。等那匹狼被我连咬带掐地弄死的时候，我的整个左臂已经被它咬得看不出样子。那些血肉似乎只是挂在白骨上，我全身哆嗦着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舔了舔嘴唇。然后用牙就着死狼被我咬开的伤口吸食它的血。那味道，在那个时候，甚至让我觉得鲜美。
抹了把嘴上的血，就在我想要离开的时候，就着并不明亮的月光，我看到了一个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的少年。这就是我跟苍离的初遇。
苍离的母亲是辰国皇宫内的一名宫女，因为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被宠妃下令乱棍打死。苍离听说之后便想要进宫却被皇宫的守卫打了一顿扔了出来。那晚，他是去乱葬岗找他母亲的尸身的，却没想到看到了我啃食死狼的那一幕。
我帮着苍离找到了他母亲的尸身，将她安葬，然后对跪在坟前的他说：“如果你肯跟着我，我发誓，一定会帮你报仇。”
那个只比我大两岁的少年看了我很久，点了点头，然后，把他这辈子全部的信任，他的生命，都交给了我。
焱朝建立前四年，苍离带我来到焱国，想要找到那位传说中的焱山神医医治我的心疾。我们在焱山认识了无眸，我们三个，在焱山上度过了我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两年。下山之后，我跟苍离被颜大将军抓住，苍离死后，无眸开始云游，而我，被送给了凌易轩。
我的身体在无眸的调理下完全康复，也不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反而开始展现出一定的姿色。也正因为这样，凌易轩在见到我的时候才会立刻决定将我收为男宠。我跟在凌易轩身边，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话语为他出谋献策，却从不会让他觉得我作为一个男宠逾越了什么。我的手段一向狠辣，凌易轩本就是个狠辣之人，否则也做不出杀兄弑父夺位之事。所以凌易轩很宠我，甚至在他统一中原后将辰国皇室的人交由我处置。
那个时候，我将我所有可以想到的折磨人的手段都用在了我的那位父皇和他的宠妃、我那些个姐妹以及我那个没见过面的、仅有四五岁的弟弟身上。
他们有时候会哭求，有时候又会嘶嚎着说我会不得好死。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我折磨致死，勾着唇角对他们咒骂的话毫不在意。不得好死是么？求之不得。
最后，我把宠妃残缺的尸体扔在苍离墓前，放狼将她啃食干净。
苍离说过，人死了，与他有着恩怨情仇的人就都该解脱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赞同我这样的做法，但我知道，如果他还在，一定不会拦着我。
凌易轩建立了焱朝，然后认识了白雪枫，将他宠上了天。
凌易轩宠我，因为我和他一样够狠。凌易轩爱白雪枫，因为他够纯洁。
白雪枫真的有着一张堪称绝世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让人觉得看到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我想，凌易轩就是沦陷在那些飘渺的美好里了，竟然忘了，这个世界明明就是那么残忍的，根本就不该有那样的美好。
白雪枫进宫后，我的宫殿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我是真的毫无怨言，至少在我看来，我们两个之间那种类似交易的关系是我占了很大的便宜。如果没有凌易轩，我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报了仇。虽然后来是我杀了他。
看着朝中的权势渐渐落入穆大丞相手中而颜大将军日益受到凌易轩的反感，想着苍离所说的会成为现实的事，我开始计划着如何实现我对苍离的承诺——在颜大将军出事的时候，照顾好无眸。
白雪枫出现之前，作为凌易轩曾经最宠爱的男宠，我是唯一一个进过他寝宫的，可我却从未在他的寝宫过夜，每次侍寝完毕我便被赶回自己的寝宫。凌易轩并不像是有洁癖的人，所以他的这个做法让我起了疑心——他的寝宫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焱朝元年初秋，白雪枫已经完全占据了凌易轩的视线，我在一次他们出宫游玩的时候偷偷进了凌易轩的寝宫。凌易轩的寝宫一向是不允许人随意靠近的，就如他和白雪枫经常微服出宫游玩的消息连凌易临都不知道一样。只是，我却是每次都知道，也可以在他离开皇宫的时候进去他的寝宫的。如果凌易轩身边没有几个我的眼线，我就白在他身边呆了近三年了。
站在凌易轩寝宫内的时候，我暗暗嘲笑着凌易轩真是让白雪枫传染的变成白痴了。从他把白雪枫带回宫立为后的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沉溺于美色的昏君。如此说来，我倒是该感谢白雪枫。
我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隐藏在一幅画后面的机关，打开一个地道。因为只有那幅画很明显被人多次拿下又挂起，我立刻猜到，在白雪枫出现的这几十天里，凌易轩一定比以前要频繁许多地出入这个地道。
带着好奇心，我进了地道，走过一段黑暗狭窄的路途后，我见到了李云风，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无眸的师父。
当年在焱山的那个小屋里我见到过李云风妻子的画像，而我见到李云风的时候，他正坐在角落里，拿着一副画摩挲着。那画中的女子虽与我见过的画像装扮不同，却很明显能看出是同一个人。李云风并不像无眸说的那样是个老头，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我甚至猜测这人是不是无眸师父的儿子。
李云风看到我也很惊讶，我对他说我是无眸的朋友，我的心疾便是无眸治好的。当然，我不会告诉他苍离的事，只是说无眸现在云游天下施医济困。
李云风很快相信了我，因为我足够了解无眸，李云风觉得，以无眸的脾性，能让他花费两年时间治病的人便一定是他的朋友，能用命来交的朋友。然后他告诉我，他叫李云风，是无眸的师父。
无眸说过，他师父教会他所有东西后便失踪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凌易轩囚禁于此，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
李云风告诉我，他本是辰国宫中最厉害的御医，有一个深爱的妻子。凌易轩和凌易临的父亲，也就是曾经的焱国皇帝将焱国发展成七国中最强的之后，因为做了一个梦便总觉得会有人下毒害他，便命宫中御医研制可解百毒的药。那焱国皇帝甚至要求李云风将他的妻子变成了毒人，然后用他的妻子试药——焱国皇帝觉得，这样李云风才会竭尽全力。
李云风本欲抵死不从，他的妻子却为了保他性命自愿变成了毒人。她的皮肤全都变成了诡异的黑色，却笑着对李云风说：“我相信你。”
那个时候，李云风几乎要疯了，他竭尽全力研制可解百毒的解药，却仍是没能在妻子去世之前将药制出来。
李云风的妻子死了，他便被焱国皇帝打入了大牢。焱国皇帝只关注着新的一批御医对药的研制，将牢里的李云风抛在了脑后。那时候的颜大将军与李云风一向交好，便大胆地暗中将他救出，找了具尸体代替了他。






第9章　绝世
这粒丹药，便是绝世，世间仅有的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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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风出狱后便易容成了老头的模样，却仍是不断地研制着解百毒的药，终于在三年之后成功研制出两粒丹药，他将自己变成毒人，服下其中一颗，然后体内所有的毒很快被清除干净。李云风握着剩下的那颗丹药，又哭又笑地在亡妻的坟墓前哀嚎着，想随妻子而去却不忍自己一身的医术失传。所以他决定找个可靠的传人将那一身医术传授于他。这时候，他听说颜大将军刚出生的弟弟眸色有异引起将军府上下的恐慌，便去找颜大将军将那男婴讨了来收为徒弟，带上了焱山。
之后的十年里，李云风愕然地发现自己人皮面具下的容貌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他恍然惊觉原来自己研制解药并不只是可以解百毒。他给那药起名绝世，那粒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丹药，便成了世间仅有的绝世。
无眸很有学医的天赋，年仅12岁便将李云风的一身医术全都学了去，除了李云风绝口不提的绝世。李云风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便离开了无眸，想回到焱国都城亡妻的坟墓前自尽，却在刚踏入都城的时候就听到了凌易轩登基的消息。
那时候凌易轩刚刚杀兄弑父，夺了不属于他的皇位，于是他大赦天下，更是为这些年来被焱国皇帝害的家破人亡的那些个御医甚至是江湖道士们表示歉意，安抚他们的家人。李云风得知自己和亡妻的坟墓都被凌易轩下令妥善休整，顿时对凌易轩心生感激，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
李云风将那粒绝世献给了凌易轩，对凌易轩丝毫没有隐瞒绝世的功效。
凌易轩看着装在锦盒中的绝世，问他：“你是说，吃下这颗丹药便可长生不老？”
李云风跪在地上，摘下自己的人皮面具，回道：“回皇上，绝世可解百毒，并且会长生不老。但是并不是刀枪不入，而且，时间久了会使服用者的皮肤变得很是脆弱，轻微的触碰都会留下痕迹。”说着他用右手轻轻拍打地面，再抬起时，那手上便都是於痕。
凌易轩幼时在宫中自是见过李云风的，如今看到十几年过去他的容貌仍与当年无二致，深感震惊，将手中的锦盒几乎捏坏。然后，凌易轩便将李云风囚禁在了寝宫的密室里，要他研制出没有缺陷的绝世来，否则，就杀了颜将军一家——谁让颜将军当年将他放走了呢。
听到这，我几乎笑了出了声——凌易轩不愧是焱国皇帝的儿子，跟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十几年间，凌易轩的那位好父皇已经将焱国的医者术士几乎算得上是赶尽杀绝了，就算有医术绝佳的人，也绝对不敢轻易暴露。凌易轩在刚登基便公昭天下斥责他父王的罪行，安抚众人，主要目的恐怕是为了收买人心。我在心里嗤笑着，这李云风也真是单纯的可以，竟然真以为凌易轩是个大善人，呵，也难怪教出无眸那么单纯的徒弟。凌易轩见到这个绝对称得上神医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毕竟，焱国恐怕已经没有别的可用之人了。而那个时候，凌易轩根本不可能动颜大将军，他还指望着他给他打天下呢。
之后的日子，李云风便再也不见天日。他已经失去了研制绝世的心思，只是为了不连累颜将军一家而甘愿呆在这里。李云风说，本来凌易轩忙于征战天下，并没有怎么理会他，只是最近，他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不耐烦，每天都要来催促。我微微眯眼，暗道凌易轩恐怕是为了能与白雪枫一起长生不老，而李云风，似乎并不知道白雪枫的存在。
听了李云风的话，我看起来随意地问他：“那个毒人。。。是什么意思？”
李云风告诉我，毒人便是将数百种毒药分别服下，那些毒药相互有一定的克制所以并不会让毒人立刻死去，只是每日承受着百毒噬骨的痛苦，若无解药，便会在一个月后百毒齐发而亡。
“如此说来，你对用毒也很是在行了？”
李云风面带怀疑地看着我，并不答话。
我勾起笑，跟李云风做了一笔交易。
我对李云风说，我叫白雪枫，是凌易轩新立的皇后，凌易轩会如此催促他，就是为了能与我一起长生不老。李云风知道凌易轩好男色，对我所说的皇后的身份没太多讶异。然后我告诉他，凌易轩出宫去了，三天之内不会回来，只要他肯在这些时间内将他所懂的所有毒术写下来交给我，我保证让凌易轩赐死他，同时丝毫不连累颜大将军。
李云风早已生无可恋，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他看着我说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笑着，拿出一个玉佩。那是只有皇后才会有的凤佩，与皇上手中的龙佩是一对，持有凤佩的人，便有着仅次于皇上的权力。
“无眸是我的朋友，不管将来怎样，他的家人，我是不会不管的。”我带着最真诚的表情对李云风说着这些话，然后看着他眼中的疑惑转为了信任，对我点了点头。
李云风只用了不到两天便为我写下了他所有的毒术和易容术，甚至问我用不用把绝世的配方给我，我笑着说不用了。
“恕我直言，你这绝世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生不老又能如何，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李云风听了我的话，眼中更是多了些敬佩。我则是嘲笑着自己，虚伪之极。
我告诉李云风这些事不要让凌易轩知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可以让他解脱。李云风从不问我究竟想做什么，也不问我为何不能告诉凌易轩。就算他猜到我学毒术是为了杀了凌易轩，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因为他信了我的那句话——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会保证颜将军一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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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易轩这次不知带着白雪枫去哪玩儿了，竟然七天都没有回宫。这正好给了我足够的空余时间将那本毒术记在了心里，然后毁掉。朝中的势力已经基本落入了穆大丞相手中。而颜大将军，早已在几天前就称病在家不再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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