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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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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男猛地从桌边站了起来,带倒了椅子撞翻了花几,直冲到门口:“信在哪里?”
她又是期待又是心慌,没信盼有信,真正信来了,又怕上头不是好事。
“在奴才手里呢!老太太看过了,请送来给奶奶过目!”
祈男听说是老太太的话,忙叫荷风:“开门看看,是不是老太太的人?”
荷风手里正拿着祈蕙的药包。预备给玉梭下锅熬起来,听见这话忙先去开门,先从缝隙里看了一眼。然后眉开眼笑地将门打开:“是老太太那边的,没错!”
不想门开得急了,那人没料到这么快,脚下刹不住向里冲来,又正有个护院把在门首,二人一起撞到了荷风身上。荷风哎呀一声,手里的药包掉下地去。
护院的忙不迭将药包捡了起来。荷风接了,狠狠呵斥道:“这么毛手毛脚的!老太太平日怎么教你们的?!”
护院的红了脸,默默退了回去。
祈男此时顾不上别的,全付注意力都在那封信上了,待接进手后便迫不及待地展开来看,直到将最后一个字也收进眼底,方才定下心来。
信上总是报喜不报忧,一如宋玦长久以来对自己的呵护,总是说自己一切安好,西边风沙不免是大的,倒也还过得去,战是打不休的,不过自己也且过得去。
小九儿呢?小九儿在家里又怎么样?可有难事?可有烦闷?
宋玦问了许多,独独没问是不是念想自己,因为不用问,答案早在二人心里。
祈男只看一遍,就将内容全记进了心里,长夜漫漫,她只有依仗这个,聊以解愁。
信纸是不忍心再展开的,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关要过,到时难免要拿它出来看,只怕坏了它筋骨,祈男小心翼翼将其夹进一本画册里,再亲自捧着放上书案去。
玉梭熬出药来倒进碗里,正好品太医也来了,看见她将药喂给田鼠,不觉笑了。
“倒是你们细心,我竟没想到这一茬,”品太医从玉梭手里要过碗来,嗅了嗅,黑色的汤汁上印出他秀气成采的脸庞来:“看起来是真的,且有些药田鼠能受人却不能,我来。。。”
不想他的唇角才挨上碗沿,玉梭一手就抢了回去,品太医来不及反应之下,她已经呷了一口:“我是不怕的,太医开出的药,太医指定的药铺子,我就不信有假,还能吃死了不成?这一路来,若说还有可信的人,也只有品太医一个了。”
话说得真诚而热烈,其实已有表明心迹的意思了。
也是刚才祈男的话怂恿了她,玉梭便借机表白。
品太医微微一怔,他说的不过一句玩笑,玉梭也回了一句玩笑,可玩笑跟玩笑不同,她那头,是当了真的。
“姑娘可别莽撞,”品太医低了头:“药是给有病之人吃的,好好的人误服,反对身体无益。不过姑娘是好心,又只呷一小口,倒也无妨。只是若吃多了,可就不妙了。”
说完,品太医不看玉梭,先就拔脚进屋去了。
祈男扶祈蕙坐了起来,品太医诊过脉后,微微点头:“比昨日是好多了,脉象平稳,虽症候危急,还可医治。”
祈男听听有些发急:“危急?这话怎么说?”
品太医微笑回道:“贵人被下药迷失神智的症结已结,现在症状乃是长久郁结,悲惧忧愁忿恨一时猝集,以致郁火妄行,营失其位。宜用四物汤加黄连、条芩、枯芩三味,连服七八剂就渐渐会平下去了。只是要宽心安神为要,再着不得气苦的了。”
祈蕙听见这话,不觉又要流泪:“以为自己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反连累大家!”
祈男忙安慰她,欲将话题岔开,看看八宝格里金自鸣钟,遂向外头叫催:“时辰到了,怎么还不见端药进来?”
先是没见动静,又过了片刻玉梭方才进来,脸色不是太好,手里捧了碗,脚步却有些蹒跚。
祈男笑着向她招手:“快来!”瞥了对方有些发灰的脸,打趣道:“太医来了你也不知道进来上茶?这样糊涂没规矩,将来怎么伺候人?”
玉梭的表情愈发苦楚,手也瑟瑟发起抖来,祈男见状当她害羞,忙叫品太医:“我这里大姐姐占住身子,请烦太医替我接了吧!”
品太医虽有几分不情愿,还是勉强向玉梭伸过手去,因此也打玉梭进屋后,第一眼正视着她。
不料这一眼下去,品太医立即坐不住了,碗还不曾接到手里,人就已经站起来,冲到了玉梭身边。
“良姜取我药箱来要快!”声音嘶哑,急迫可闻。
祈男本不明白,可见品太医如此失了镇定,也知道一定玉梭身上出了事,忙高声叫了锁儿进来,才要扶玉梭坐下,后者已是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的不是!”玉梭只说得出这二句话来,人便向后倒去。
锁儿呀了一声忙接住她:“难不成刚才饭里,玉姐姐吃坏了什么?”
可祈男望着玉梭才吐出的地上,两眼已发了直:那不是胃里的污物,原是一大滩血!
品太医一掌就打掉了锁儿还当宝一样扶着的药碗:“是这东西有毒!”
祈男禁打了一个寒噤,身上阴索索起来。
怎么可能?
她疑惑地看着品太医,绝无可能啊!
“药是依了太医吩咐抓来的,荷风亲自去的,煎也是玉梭亲身守着下的手和药材。。。“
祈男的话还没说完,闻风进来的荷风突然变了脸,转身出去,瞬间就抓进个人来。
“刚才门首处你弄鬼!”荷风当了众人面,狠狠将个护院甩丢在地,又重重一脚踩住了命门:“说!这药可是你掉包?!”
荷风的力道不轻下手又狠,那护院被踩的顿时失了人色,龇牙咧嘴起来,可嘴却是紧紧抿起的,不发一语。
荷风冷笑一声:“嘴硬的鸭子只得一个字:死!”说着脚底下又用了三分力道,不料那人咬住了衣角,凭头上汗出得雨淋似的,最后头一偏,竟是真的死了过去。
品太医望望其嘴角流出的白沫,跺脚道:“想那衣角里缝了毒,他服了下去,已然无救!”
荷风猛地松了脚,风一样将那死人拎出门去。
祈男此时眼里只有玉梭,握了手才觉出,对方体温已如冰霜一样,再看脸色,早已没了血色。
品太医一见玉梭的症状便知,那药里被下了鸠红,此药剧毒,却发作缓慢,不经周身血脉流通,亦显现不出毒性来。
此时却已无力回天。
良姜早吓得失了神,捧着大开的药箱说不出一个字,品太医从中摸出只药瓶,揭开来倒出一只青色药丸。
也只能略续些时分了。
玉梭服了药,勉强挣开眼睛,祈男强忍了泪,柔声道:“你也是傻的,有不舒服,怎么不早说?“
其实说早说迟是一样的结局,凡服鸠红者,无一生还。
玉梭张了张口,此时已是发不出声来,心里却苦笑,我怎知是药,还是他?眼睛便看向品太医去。
因在门口吃了他那一句,我便早知,一切已是无望,以为身心各种不适,便由他那的决绝而起。
又岂知是毒药?

☆、第三百七章 回天无力

其实无望的爱情正如一服鸠红,初服时无知无觉,时间久了,再想抽身拔步,哪里容易脱离?
唯有附上一生性命了。
见玉梭的手微微抬起,祈男明白她的心意,示意品太医,后者此时除了后悔自己的回绝,再无他念,因此不用祈男开口,自己就先拉起玉梭的手来。
一如当年送走月儿,同样的情形,同样的气氛,只是人变了,可他对她们怜悯爱惜的心,却从来没变过。
“其实这时节,”品太医的声音极为温柔,只对玉梭道:“杭州早有各样花儿开出来了,。自断桥至苏公堤,但见一带垂杨与桃花相映,且是年春雪甚盛,若在家时,我便常去那里赏景,玉姑娘有心,亦可与我同去。看梅花为寒所勒,与桃杏相次开发,尤为奇观。绿烟红雾,迷漫二十余里。。。。”
玉梭的手渐渐无力,品太医则紧紧握住,生怕那最后一丝温度也掌控不住地逝去,明知是不可挽留,却还在强颜欢笑。
终于,残存的药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玉梭的嘴角开始渗出丝丝鲜血,可她脸上却带着笑意,因品太医不住的话语里,几乎让她看见了天堂。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且得爱人相伴,实死而无憾。
品太医垂下头去,手心里的幽冷寒气提醒着他,是时候了。
祈男的眼泪挂在下巴上。眼睁睁看品太医抽出手来,口中喃喃道:“怎么不说了?品太医你怎么不说的?玉姐姐还在听呢!你看她脸上的笑她还在听呢!你怎么不说了?”
锁儿偏过头去,哽咽难抬。地上眼前扑鼻的血腥气令她心胆俱裂。
有幽风贴地盘旋,卷起门帘悄悄潜入,簌簌的宛如幽灵的脚步,阴惨惨笑着,不自觉间贴身而来。
荷风喘气从外头进来:“都查明了。那护院被太太的人挟持了家中人口,不得已替之行罪。”
祈男闻所未闻,慢慢走到玉梭身旁。弯腰替她将嘴角拭净,然后轻轻到锁儿道:“到我箱子里。替你玉姐姐捡一套最好的装裹,金玉珠翠,我不在乎,你只拿最好的。”边说。边看了品太医一眼。
品太医重重点了点头:“依我家人之名起讣帖,一应之事,以我侍女之礼落葬,就安放在月儿的墓旁吧。”
这是玉梭最后的心愿。她生前不能完成,至少死后,不会失望。
亲自动手替玉梭擦洗干净,又换上华服,祈男细细替她将挽起发髻,品太医将一只步摇插进她的发间。那是月儿留下的。
玉梭安安静静睡在自己的炕上,面色如常,一如生前。
祈男最后看她一眼。然后决绝地回头,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又要流泪。
可惜眼泪是这世上最多余最无用的东西,除了向自己的敌人示弱,再无他用。
“别放她在这里,”祈男背对品太医道:“即刻就送她到你那里。”
品太医应了。良姜官桂红着眼圈,出去吩咐。抬板起来。
“奶奶你要去哪儿?”锁儿眼见祈男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去,由不得在她身后急唤:“奶奶你不送送玉姐姐么?”
人死无知觉,送与不送又有何区别?何况,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祈男心头怒火中烧,她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总有人要为这事负责,别以为这么容易就了结了!
太太正在屋里喝着早起头盏燕窝莲子汤呢,忽听得外头有人报来:“大奶奶来了!”
吕妈妈呵斥那人:“来了在外头候着就是!没见太太。。。”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那人早被祈男一脚踹进屋来。
“太太的吃喝可以等着,我却没那个耐心!”祈男怒气腾腾冲进屋来,眼神冷酷如冰锥,周身迸发出森寒气息。
荷风默不作声后头跟着,低垂的眼眸中却隐隐迸射出凛冽煞气。
吕妈妈本想再说,看看祈男的气势有些怯住,向太太身后靠了靠,再没再话。
太太放下莲子碗,拿块罗帕拭了拭嘴:“这汤水很不坏,且是下火败毒,媳妇,要不要也给你来一碗?”
祈男走到太太跟前,眼角一挑,躬身垂首,向那碗里嗅了一嗅:“不好,还差一味料。”
太太奇问:“还差什么?”
“鸠红。”祈男黛眉一紧,冰冷双眸中骤然迸出绝对的杀气,抬头迎面,直视太太。
太太的身子情不自禁向后靠了一靠:“大胆!你吃了豹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祈男一掌便将炕桌上的碗扫到地上,只听得哗啦啦一片响,碗碎汤泼,洒了一地。
太太吓了一大跳,她知道祈男为何而来,玉梭的事早有耳报神传到她这里了,可太太绝没想到,祈男动起气来,竟是如此勇悍嚣张!
“你反了反!”太太抖了手,指向祈男:“好啊,你竟敢这样对你婆婆!老太太算护着你,我回老爷去!看他怎么收拾你这个没规矩没礼数没家教的东西!”
祈男将脸贴进太太,直逼到眼对眼,鼻尖对鼻尖:“太太快去,我只怕迟了。老爷一向与梁党在朝廷之上苦争,若得知太太背地里跟皇后做了一门这样的好生意,必对太太赞赏有加,说不定明儿就回了皇帝,这尚书之位,请了太太出山来坐也未可知!求太太快去,迟了只怕赶不上!”
太太骤然哑了炮。大事未成,皇后不许她走漏风声,她自己也不敢就说给老爷,万一失败,万一。。。
“你敢!你敢!”吕妈妈见太太哑巴,强撑着替她出头:“我就不信你有这样大的胆子!”
祈男眼中仿佛蕴着血色寒光,身姿矫若惊鸿,瞬间手起掌落,吕妈妈冷不妨被她揪住领口,直拽在炕前来,又被甩到了青砖地上。
“死老狗!下药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祈男眼神阴鸷,嘴角漾出冷笑。
吕妈妈正要爬起,荷风一脚上去,她哎哟一声,被踩中腰间,这下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我问你,”祈男弯下腰去,抬起吕妈妈倒气不出的老脸来:“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若是呢,就点点头。你老免开尊口,我也少些恶心。”
吕妈妈被祈男眼里的戾气逼住,本想摇头,情不自禁落了个实,点了点头。
祈男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冷冽:“荷风,你觉得该怎么办?”
荷风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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