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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期的守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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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快些,匆匆结束短暂的一生,也有几个卡在角落里,和大部队脱节。
  虽然同一排的硬币略有先後,但总体还算一个整体,这就是所谓的同世代人。
  虽然能把自己混进身前的群体里,只是想不通,这一代和那一代,除了快慢,又能有多大的不同;还是像旋转木马一样,如果没有骑著一匹,等时光动起来,你跑得再快,也总是差著那麽几步?
  严维伸了个腰,站起来,後面的人也就散了。
  对面有玩射击的,严维晃过去,看别人玩了会,也学著往机器里投了几枚硬币,把沉甸甸的模拟枪抽出来,射击,上膛,又射击,上膛。子弹没了,抖一下,弹匣又满了。
  等过足了瘾,严维才坐著公车原路返回,到了地方,没等到观光车,只看见路旁停了一排单车,他围著转了转,发现有几辆用的是卡後轮的老式锁,就装成系鞋带的样子,蹲下去,拿砖头砸开了一辆,骑著就往半山腰跑。
  进了疗养院,就是个大下坡,两道的银杏树又高又直的,叶子簌簌的落下来。
  严维出了一身汗,骑得正开心,看著下坡就撒开双手双脚,闭著眼睛冲了下去,风声呼呼的扑著耳朵。
  前面的车喇叭声响的很不是时候,严维睁开眼睛骂了一句娘,用力往旁边拐了一下,弧度不够,幸好有人从旁边用力拽了他一把,两个人坐倒在地上,车擦著鞋子过去了。仔细看,是郁林。
  那个人手心全是汗,手跟铁箍一样的箍著他,微微发著抖。
  他箍得太紧,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严维被车灯亮晃晃的照著,才知道人死前未必会往事历历在目地重播一遍,像他,就头脑空空白白,什麽也来不及想,只是觉得满心的苦。
  这样东奔西走的一辈子,被风吹到哪里就是哪里,劲鼓得再足,也是场竹篮打水,越是折腾,越是瞎忙。胸口梗著口气,恨不能哇哇地哭出来。
  严维被郁林箍在怀里,好半天,气才慢慢缓过来,安安静静的拿自个儿的额头抵著郁林的肩窝。
  郁林满身的汗,好一会,才去推严维,严维倒赖上了,软著不动。
  郁林有点发火,「你这一天都去哪了。起来说话!」
  严维被推得脑袋後仰,差点晕眩,撑著地爬起来,郁林跟著他起来,铁灰色的西装上脏了,草叶子细细碎碎的沾在上面。郁林身上那种乾净的味道,刚才那一搂,就从鼻子里灌进去,呛得眼睛酸疼。「我去了外边,游戏间。好多新鲜东西,没见过。」
  「你多大了!」郁林几乎是吼了出来。都有些歇斯底里了,他过去从不这样失态。直到有行人路过,他才回过神,拽著严维的手腕,半拖半扯地往回走。
  严维迁就著他,嘴角还蕴著一抹笑,皮著脸,只是偶尔说:「你弄疼我了。」
                
        

  郁林进了屋,倒渐渐安静下来,两人对看著,只听见郁林的喘气声。
  看见他那抹笑,郁林呆了呆,这才松了手,整整自己的衣服。
  严维穿著鞋进屋,在茶几上找到纸巾,笑嘻嘻的看著他。「呐,瞧你一头的汗,擦擦。」
  郁林的面色越发阴沉,好半天才说:「用不著。」
  严维看著他,笑了笑:「你舍不得我。」
  听见郁林冷哼,他的嘴角反倒翘得更高。
  「记不记得那次车祸?」他说著,斜眼瞅郁林的神色,那人目光灼灼的瞪著他,似乎也有些後怕。
  严维一边笑著,一边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发茬。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人还是无法释怀。
  「我那天明明走了人行道,我规规矩矩的,是那辆车追著我撞。我满手的血,还在一个劲的想郁林,我舍不得郁林。」
  他说到後面几个字,声音又轻又模糊。
  严维朝郁林走了几步,认认真真的看著他的脸,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像是两扇木头门板卸了门闩一把推开後,猛扑进视线中的第一抹光。
  严维轻声说:「我知道你没把我给忘了,我也没死。我们,我们……」
  那声音像是拨著琴弦,拨一次,弦倒要颤上三颤,从心尖开始抖起来。郁林僵在那里,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窗帘布厚厚悬著,一重又一重,欧式吊灯没亮起来的样子,只是个沉甸甸的摆设,在人的头顶上高悬著,还要提防它砸下来。
  严维见郁林迟迟不说话,嘴角故作镇定的笑容终於挂不住。其实谁又能有个底呢,哪来的一道秤,把真心实意都来量一量,谁又能担保它不在岁月里缺斤短两。
  郁林静静的站了站会。
  「严维……」他似乎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先叹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把剩下的字句挤出来,「你晚说了三年。」





过期的守候 第四章



  天气好的时候,严维会带著郁林去山上。一般总黏著几个尾巴,大家一起野炊。烧的炭,用的锅,烤的东西,各自从各自家里背来。
  偶尔就他们两个人。郁林家里有照相机,带几卷胶卷,山前山後的转。
  严维把照相机挂脖子上,逮哪都拍。他拿镜头对准郁林,男孩身後一丛山花。「笑一笑,郁木木,笑一笑。」
  郁林就努力的勾著嘴角,总不怎麽成功。
  「念,茄子。」
  郁林说:「茄子。」
  闪光灯亮了起来。
  严维从照相机後面探出脑袋,咧著嘴大笑:「嘿,你会笑嘛。」他蹲在地上,拔了一大把狗尾巴草,「木木,下次找个会拍照的,给我们合张影。」
  「好。」
  他们摆弄著照相机,最後一张拍完後,倒胶的声音长长的,两颗脑袋挤在一起,直到天要黑了才肯回去。山里岔道多,路滑,严维紧紧握著郁林的手。
  一个说:「我知道路。」
  一个摇著头说:「我怕把你弄丢了。」
                
        

  严维一听,乐得不行,手插在裤袋里,在客厅里走了几圈。他又忘了脱鞋,鞋纹印在地板上,一撮撮扎手的短发,整个後脑勺看上去青青一片。他这样笑咪咪的,又漫无目的的转了好久,才说出一句:「郁林,你就不怕是你早说了吗。」
  两个人各自看著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偶尔视线碰到一起,又漫不经心的错开。
  郁林反手甩上小阳台的门,用手理著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从严维身边走过去,疲惫不堪的模样。
  严维突然伸出手来,从背後松松的勒著郁林的脖子,像哥们一样勾搭在他背上,轻声说:「我现在黏你,烦著你,惹你生气,是因为我不舍得把你像日历一样撕了,再翻过一页新的,老子还喜欢你,所以不会做让自己後悔的事情。
  「但是郁木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乎你了,你就什麽都不是了。」
  郁林比严维高,肩膀也宽了,这样搂著有些吃力。
  郁林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气极了,猛地抬手,把严维从他背上甩下去,手握得紧紧的,松了一下,又握得更紧了些,大步上了楼梯。
  严维朝他的背影叫著:「我没你耐心好,我比不上你,你知道的!再错过去,就真他妈的没机会了,我们这一辈子……」
  他一口气喘不上来,又成了嘶嘶的声音。五脏六腑都在喘著。
  「别他妈错过了」,这愿望焦急痛苦的像水龙头一样水花四溅,满满地溢出来。
  他对郁林的那些念头,沉甸甸金灿灿像个大宝藏,让他真觉得为了这份在乎,丢点面子,横刀夺爱,也没什麽大不了的,自己这样粗俗不堪的人,也只有这份惦记,像水晶一样透亮,敢於呈现人前。
  二楼哗哗的水声好半天才停。
  郁林用冷水泼著脸,渐渐冷静下来。
  他取下毛巾,把水迹擦乾,换了件外套。
  临去公司的时候,见严维的房门反锁著,就静静地在门前站了一会。
                
        

  严逢翔的办公室位於soie的最顶层,比附近的商业楼都要高出一截。
  郁林进去的时候,里面对话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停止。
  郁林顿了顿,将企划递过去,「你要的那份。」
  严逢翔示意他放在桌上,对另一人摆了摆手,那人随即告辞。
  郁林前脚走,那人後脚跟著迈进电梯,按下不同的楼层键。
  郁林扣紧袖扣,随口问了句:「你们聊些什麽?」
  「找人的事。」
  「找人?」
  迎著郁林探寻的目光,那人只是笑:「经理和严少爷还没散吧。」
  郁林变了脸色,昂贵的宝石袖扣在他指缝间闪著微弱的光。「什麽意思?」
  电梯门缓缓分开,那人出了电梯,挥了挥手,「没散就不能说了。」
                
        

  和郁林的短兵相接,并没有给严维更多机会,严惜没几天就背著琴谱跑了回来。他不在的时候,严维总是躺在沙发上,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但现在,严惜只要一出房门,严维就会把自己锁进门里。
  让两个相见如仇的人住一间屋子,有人泰然自若,就有人如坐针毡。严惜喜欢抱著一篮炸薯条,趴在地毯上看电视剧,富贵挨著他,轻轻地打著呼噜。房门内外是两个世界,谁也说不准严维是在那头睡了,还是整夜没合眼,弓著背,一直坐在床沿。
  苦熬了几天,严维开始往外面跑。音响上时常搁著些零钱,严维拿著钱,一次比一次走的远。有一回,郁林从公司出来,看见严维从对面那条街晃过去,嘴里叼著豆浆的吸管。郁林一直跟著他,走出好远,直到那家伙消失在人群里。
  郁林那天心神不宁,企划书上连错几处,晚上做梦,梦见严维走了,喘不过气,一下子醒了。
  第二天,严维去摸音响上的钱,摸了个空,他望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郁林,挠著脑袋,「木头,我出去转转。」
  郁林和他对视了一会,低声说:「你身体还没好呢。想要什麽,我带回来。」
  严维不愿意。「我就想出去转转。」
  郁林静静地看著他,过了会,掏出钱包,又把那些零钱拿了出来。严维高高兴兴地推开门,听见郁林在後面叫他:「维维。」
  严维转过头,郁林才轻轻摸了摸他後脑勺的发旋,「早点回来。」
          
        

  崔东登门拜访的那天,正好撞见严维从外面回来。他头发长了,自己又打理过,显得人精神不少。见崔东坐在沙发上,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
  他们寒暄了几句,郁林一直有些走神。崔东听著严惜吃薯条的声音,笑著说,「恭喜,操心了好几年,终於能放手了。」
  郁林转过头来看他,严惜也掉过脑袋,崔东愕然,扬眉笑了下:「怎麽了?」
  严惜从地毯上坐起来,「你们聊。」
  走过郁林的时候,他的嘴角像是嘲笑般的撇了撇。
  电视里突然枪声隆隆的,爆破声一阵厉害过一阵,音量又大,总让人觉得整个客厅都在晃。
  郁林半晌才说:「我不想他出去……」
  崔东隔了个沙发,说:「啊,什麽?声音大点。」
  「我是说,外面乱著,我不放心他,我不想放手……」
  崔东侧著耳朵,战争片还在那里硝烟弥漫,话都听不见,於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抓起遥控器,按了静音。
  「说什麽呢?」崔东问他,把遥控器重新扔回沙发上。
  周围骤然安静了,几乎能听到老猫打呼的声音。
  郁林拿过一边的书,打开,慢慢地抚平书页上的折痕。「没什麽。」




  严维没想过郁林会来找他。那条路乱糟糟的,很窄,车几乎开不进去。两边是由暗蓝色霓虹灯点缀的理发厅,黑色的大塑胶袋堆放在KTV的後门,严维和几个人蹲在路旁,捧著热气腾腾的便当,埋头吃著。
  这里刚下完一场冷雨,到处都是积水,油腻腻地朝下水道流去。
  严维竖著雪白的衬衣领,看见那辆高级轿车的车灯在眼前暗下去,愣了一下。
  郁林摇下车窗,对严维说:「上来吧。」
  严维没动,郁林笑了下,「上来啊。」
  和他蹲在一起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严维慢吞吞地走过去,低声说:「我上班呢。」
  他见郁林没有要让步的意思,这才犹豫著上了车。
  「怎麽找到这里的?我好好的,这半个月薪资刚下来……」严维说著,把手探进裤袋,摸出已经被坐得有些变形的烟盒。
  郁林从後视镜里看见他嘴里叼著烟,到处找打火机的样子,喉结动了动,一把抢过烟盒,扔了出去。
  严维被他吓了一跳,自觉地把嘴里的烟掐了。「我就偶尔抽抽,没上瘾。」
  郁林皱著眉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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