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后-第6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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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头颅深深的低了下去，磕了一个头，再次抬起头来，迟伤喃喃道：“师尊，弟子要走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师父。弟子本来想一直等到师父从入定中醒来，和师父一起征战神魔诸界！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咳咳！……”说着，迟伤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他的嘴中飙出，洒落在岩石上，然而迟伤却似没注意到一样。

再次磕了一个头，迟伤抬起头来：“……徒儿，迟伤不孝！再也无法侍奉师父。弟子在此拜首！祝师父神功大成，不死不灭！”

“飞升之前，弟子曾听说。师徒之间，三叩结缘，三叩绝缘。师徒名分定后，最多也只能叩一个头。直至生死相隔，方可再叩三首！三叩之后，这一世的师徒情分，便到此而止。”

“第一叩，祝师父与师娘永结同心！”

“砰！——”

“第二叩，祝师父毕生夙愿得尝，愿我太古人族登临四族顶峰！”

“砰！——”

“第三叩，愿来世……再投入……师尊门下……侍奉……师尊……”迟伤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渐渐地软垂在地上。头顶，那黑色的斗篷，跌落在一旁，露出一张苍白致极的年轻脸庞，在这张脸庞的脸颊上，两缕泪痕正缓缓地滑落……

“迟伤……”

“迟伤……”

“迟伤……”

……

众人轻声呼唤着，然而迟伤露出一半的脸孔上，暗淡色的瞳孔慢慢的涣散开来，那嘴唇，依旧微不可察的一张一翕着，恍然依旧在呼唤着，师父……

断崖前，一直闭坐不动的风云无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头笔直的长发突然舞动起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风云无忌缓缓地睁开眼来，目光落在身前软瘫在地上，再无一丝声息的迟伤尸体上。一种深深的悲伤浮现在他的脸上。原本垂在膝盖上的右手，缓缓地伸了出来，伸向了迟伤的头颅，伸向了那篷乱的长发。他的五指翕动着，仿佛想抓住什么，亦或是挽留什么。他的灵魂还没有回归，他还不知道，软瘫在地上的青年，正是他的唯一的弟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弟子。他不知道，他唯一的弟子早已被第十四主神轰碎了灵魂，只凭着一口执念，跨越重重虚空，返回太古，见他最后一面。三叩结缘，三叩了恩。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本能的，想挽留着。

天空下，乌云惨淡，一片片云絮在天空回旋着，狂风从断崖前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圣山，剑阁，一对对眸子投注在了断崖边这一对离别的师徒身上。

目中从尸体上移开，风云无忌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苍茫的天空，眼角，两行触目惊心的血红缓缓地流了出来。

“无忌！……”

“啊！……”

周围一片惊呼……

没来由的，整个剑域充盈着一股悲伤的情绪，远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太古人族，只觉不受心脏剧烈的抽搐着，一种深深的悲恸不受控制的从心底涌出，眼中莫名的流出了眼泪。

三叩结缘，三叩绝缘！……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物全部从他的眼中消失。只有那三个响头，依旧倒映在他的瞳孔上，不肯散去……

“第一叩，祝师父与师娘永结同心！”

“砰！——”

“第二叩，祝师父毕生夙愿得尝，愿我太古人族登临四族顶峰！”

“砰！——”

“第三叩，愿来世……再投入……师尊门下……侍奉……师尊……”

风云无忌的意识海内，三记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地向着四方发散开去……

……

太古之外，亿万个位面，风云无忌亿化的神识突然之间全部停止了运转……

某个位面……

“师父，徒儿要下山了！”剑庐前，一名玄衣俊伟的少年背着一柄阔背剑，微笑着，在他身畔，一名身着鹅黄长裳的少女与他并肩而立。

“师父，我们就要下山了哦！”少女俏生生道。

“嗯，嗯！”深山草庐前，一名须发皆白，面目慈祥的老者拈须微笑，眼前的少年，少女，正是他的得意门人。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江湖上的纷争，看多了，也会厌烦。也只有看到自己的武学能在门人弟子手中流传下去，才能让他感到欣慰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师父在上，请受兰儿三拜！”

……

老者微笑着接受了二人的一叩。“”少年与少女在草庐前前肩俯下身来，齐齐跪下，给老者叩了个头。

“砰！……”

那清脆的磕头声传入耳中，老者突然心神一震，眼神变得恍惚起来。草庐前，两名弟子的形象突然变得模糊起来。朦朦胧胧的，老者只觉置身于某个极为遥远的地方，而他也不是这般的苍老。到底是什么地方呢？老者思忖着，然而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砰！……”

第二次叩头的声音传来的时候，老者全身颤抖了一下，眼前本已模糊的景象突然之间如退潮一般，从眼前消去。而灵魂深处，某个深藏在记忆中的印象与眼前的景象重合起来。胸膛内，早已难有太大波动的心脏突然“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砰！——”

当第三声叩头声传来的时候，老者脑海中一震“轰”响，只觉身体越来越轻。

……

“哔剥！”

古庙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的燃烧在，在这个寒冷的雨夜中驱散出一片温暖的光晕。古庙外，大雨倾盆，“哗啦”的雨滴声如在耳侧，而古庙内却是一片温暖。

“师父！”熊熊燃烧的火堆前，一名脸色憔悴中难掩兴奋的年轻人跪伏在一名三十许，身着洗得很旧白袍的男子面前。

“迟伤，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这本《灭魔心经》拿着，我会在这里待三天，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老者听到“自己”开口如是说。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迟伤三拜！”身前的少年难掩兴奋道。不知为什么，老者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眼前的少年，与自己仿佛有着莫大的关系。

“砰！——”

“砰！——”

“砰！——”

……

清脆的磕头声传入耳中，再次让老者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三叩结缘，三叩绝缘！”老者嘴唇一张，突然吐出一句话来。

“师父，你说什么？”少年的声音。

“师父，你怎么了？”少女的清脆的声音。

耳畔的焦急的声音将老者一下子拉回了现实。摇了摇头，怔了一会儿，老者微笑着摆了摆手，道：“师父没事。走吧，你们两个小家伙，再待下去，师父怕你们都‘走’不了了。”

“师父！”蛾黄少女拉着老者的手，摇晃着白嫩的手臂，撒羞道。

一旁，少年深深一躬首，说道：“师父，那我和兰儿师妹走了。”

“嗯。”老者强忍不舍，点了点头。夕儿阳下，少年牵着少女的手沿着通往山下的石阶，缓缓向下走去。蛾黄衣裳的少女二步一回首，三步一回头，脸上满是不舍。

然而离别是注定的，慢慢的，两人渐渐地消失在石阶下，老者站在草庐前，看着二人慢慢的向山下走去，就在二人快要消失在山林里的刹那，老者心中突然空荡荡的。

“滴哒！……”

手心一热，老者低头看去，只见手心之中一片湿痕，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在一种无可名状的悲伤影响下，自己已经泪留满面。

“我唯一在乎的弟子，才刚刚下山。我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为什么，我会觉得悲伤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老者的眼神变得恍惚起来。朦胧中，眼前又出现古庙中的情景，那个与自己仿佛有着很密切关切的年轻人叩头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当那一幕再次浮现时，老者再次感觉到那揪心疼痛。仿佛一只手穿过胸膛，握住了自己的心脏，令他无法呼吸。

“那种源自灵魂的悲伤，是因为他吗？可是我并没有见过他啊？他到底是谁？”

……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迟伤三拜！”眼前，那年轻男子的朦胧的身影抬起头来，似乎曾为某种往事所纠缠而致憔悴的脸上浮现一丝兴奋的神情，面对着老者，说出了这句话。“弟子迟伤……”

老者脑海中“轰”的一声嗡鸣起来，如潮水一般的记忆涌入脑海内来。

记起来了……都记起来报……迟伤，是我的弟子，而我……老者抬起头来，望着天空色泽各异的九星，喃喃然：“而我，不是什么江湖中的名宿。在遥远的宇宙中，存在一个地方，叫做太古。哪里，是我的来的地方。而我，从不曾属于这个地方。”

“轰隆！……”

老者的话语刚毕，天空之中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道威力惊人的闪电穿行其中，不时有一道道闪电劈落下来。这天地的异象，立即吸引住了走的并不远的少年与穿着蛾黄衣掌的女子的注意。

“那里是……”少年站在山脚，回首望着那片雷云笼罩的地方，喃然自语道。

“那是师父住的草庐！”少女立刻道。

两人话声刚落，一道如老树根须般的粗大闪电从天而降，轰落在山巅的草庐上。眨眼之间，整个山巅都腾起了一片熊熊的大火。“哗啸”的火舌燃烧声响彻云霄。火海之上，一道朦胧若人形的阴影渐渐向云天之上飘去……

“师父！——”山脚下，少年与蛾黄衣裳的少女悲呼一声，齐齐发疯地向着山巅飞掠而来，然而山巅之上，大火熊熊，一切皆化为灰烬……

……

宇宙之间，亿万位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这种强烈的震动甚至让入侵着各个位面的恶魔们也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不由放缓了攻势。亿万位面，一股股悲伤的意念如潮水一般涌出，划过层层虚空，在黑暗的宇宙一角汇成一条浩荡的意识洪流向着太古而去。这股意识的洪流是如此之大，以及于，这股意识流经过的地方，虚空都莫名的扭曲起来，似乎承受不起如此庞大的精神力量。

遥远的魔界位面，正沉浸入吸收脑海中的信息，完善自己神格的第十四主神骤然由入定之中醒来，霍地睁开来，望向了宇宙虚空，他的目光穿透无尽的位面，随着那股强大的意念向着太古而去……

……

剑阁上空骤然之间电闪雷鸣，随后磅礴的大雨覆盖了整个剑阁。拇指大的雨滴疯狂的从云间洒落。那天空穿梭的雷电，直似一把把无形的刀，想把那天空劈开。没有人知道，这大雨从何而来，众人只觉整个剑阁笼罩着一股极度悲伤的气息，在这股悲伤气息的影响下，随后人都无法抑制的流泪。其后，便是一阵瓢泼大雨。

一篷篷雨丝在天地之间散开，化为一股蒙蒙的水汽笼罩了这一方剑阁。水汽与大雨融合在一起，令这天地变得更加不可辨识。

“呼！——”

浩浩的狂风卷着大量的雨水在天地之间飘荡着，那由远方卷来的狂风之中，除了雨水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一些东西。

“霹雳！——”

远方天地相交的地方，一片灼红的闪电铺天盖地而来，蔓延出数十丈后突然之间便消失无踪了。随后，所有人从风雨中感受到一股如潮水一般，令天地也为之变色的恐怖的精神力量从天空破空而来，凭空出现在这片大地上。没有人可以想象，在太古，居然存在着精神力如此强大的存在。即便是专修精神的古巫，在这片浩瀚的精神力中，也恍如沧海之一栗般，渺小不可计。神级后期强者的精神力量，与之相比，就似一个笑话。

而所有的，笼罩着整个剑域的精神力量都疯狂地向着剑阁断崖前的方向传来。圣山山腹之中，三大至尊早已被惊动。这股精神力是如此之强大，在三人的印象中，就连轩辕也未曾达到过如此恐怖的境界。

“无忌……回归了吗？”密室之中，白虎，朱雀，玄武三大至尊同时站了起来，目光转向了剑阁的方向。

“篷！……”

断崖前，风云无忌一身白色长袍鼓胀起来，长发无风自动，在他体内，随后靠近三尺范围的雨珠全部炸裂开来，化为更碎的雨雾向着四方迸射开去。一波又一波，连绵不止……

“叮！……”

阴暗的天空下，一片刺目的亮光突然从断崖前迸射开来——那是人的目光。古巫，圣者，西门，孤独四人全身一个激灵，目光全部投往了一处。在四人的目光中，风云无忌的眼睑重新睁开来，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在风云无忌的躯体内，众人感受到了一个强大的意识。

看到伏在地上的尸体，风云无忌终于明白为什么神识亿万，投入无数个位面的自己，会感到如此的痛苦了。数十年的时间，突然之间有如数个宇宙世纪一般漫长。

看着软瘫在地上的尸体，看着侧身倒在地上的那张熟悉的，年轻的脸，风云无忌感觉心底某个脆弱的地方“咔嚓”一声断了。

他的徒弟死了，唯一亲传的弟子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静静地看着扑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