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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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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一样。
    赛麦这时沉默了一会,他拿着汤匙在桌上一摊稀糊糊中划来划去。另一张桌子上的那个
人继续飞快地在哇哇说着,尽管室内喧哗,还是可以听见。
    “新话中有一个词儿,”赛麦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叫鸭话(duckspeak),就
是象鸭子那样呱呱叫。这种词儿很有意思,它有两个相反的含意。用在对方,这是骂人的;
用在你同意的人身上,这是称赞。”
    毫无疑问,赛麦是要化为乌有的。温斯顿又想。他这么想时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哀,尽
管他明知赛麦瞧不起他,有点不喜欢他,而且完全有可能,只要他认为有理由,就会揭发他
是个思想犯。反正,赛麦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头,他也说不上来。赛麦
有着他所缺少的一些什么东西:
    谨慎、超脱、一种可以免于患难的愚蠢。你不能说他是不正统的。他相信英社的原则,
他尊敬老大哥,他欢庆胜利,他憎恨异端,不仅出于真心诚意,而且有着一种按捺不住的热
情,了解最新的情况,而这是普通党员所得不到的。但是他身上总是有着一种靠不住的样
子。他总是说一些最好不说为妙的话,他读书太多,又常常光顾栗树咖啡馆,那是画家和音
乐家聚会的地方。并没有法律,哪怕是不成文的法律,禁止你光顾栗树咖啡馆,但是去那个
地方还是有点危险的。一些遭到谴责的党的创始领导人在最后被清洗之前常去那个地方。据
说,果尔德施坦因本人也曾经去过那里,那是好几年,好几十年以前的事了。赛麦的下场是
不难预见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赛麦发觉他的——温斯顿的——隐藏的思想,那怕只
有三秒钟,他也会马上向思想警察告发的。
    不过,别人也会一样,但是赛麦尤其会如此。光有热情还不够。正统思想就是没有意
识。
    赛麦抬起头来。“派逊斯来了,”他说。
    他的话声中似乎有这样的意思:“那个可恶的大傻瓜。”派逊斯是温斯顿在胜利大厦的
邻居,他真的穿过屋子过来了。
    他是个胖乎乎的中等身材的人,淡黄的头发,青蛙一样的脸。他年才三十五岁,脖子上
和腰围上就长出一圈圈的肥肉来了,但是他的动作仍很敏捷、孩子气。他的整个外表象个发
育过早的小男孩,以致他虽然穿着制服,你仍然不由得觉得他象穿着少年侦察队的蓝短裤、
灰衬衫、红领巾一样。你一闭起眼睛来想他,脑海里就出现胖乎乎的膝盖和卷起袖子的又短
又粗的胳膊。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只要一有机会,比如集体远足或者其他体育活动时,他就
总穿上短裤。他愉快地叫着“哈罗,哈罗!”向他们两人打招呼,在桌边坐了下来,马上带
来一股强烈的汗臭。他的红红的脸上尽是挂着汗珠,他出汗的本领特别。在邻里活动中心
站,你一看到球拍是湿的,就可以知道刚才他打过乒乓球。赛麦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有一长
列的字,他拿着一支墨水铅笔在看着。
    “你瞧他吃饭的时候也在工作,”派逊斯推一推温斯顿说。“工作积极,嗳?伙计,你
看的是什么?对我这样一个粗人大概太高深了。史密斯,伙计,我告诉你为什么到处找你。
你忘记向我缴款了。”
    “什么款?”温斯顿问,一边自动地去掏钱。每人的工资约有四分之一得留起来付各种
各样的志愿捐献,名目之多,使你很难记清。
    “仇恨周的捐献。你知道——按住房分片的。我是咱们这一片的会计。咱们正在作出最
大的努力——要做出成绩来。我告诉你,如果胜利大厦挂出来的旗帜不是咱们那条街上最多
的,那可不是我的过错。你答应给我两块钱。”
    温斯顿找到了两张折皱油污的钞票交给派逊斯,派逊斯用文盲的整齐宇体记在一个小本
子上。
    “还有,伙计,”他说,“我听说我的那个小叫化于昨天用弹弓打了你。我狠狠地教训
了他一顿。我对他说,要是他再那样我就要把弹弓收起来。”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不能去看吊死人而有点不高兴,”温斯顿说。
    “啊,是啊——我要说的就是,这表示他动机是好的,是不是?他们两个都是淘气的小
叫化子,但是说到态度积极,那就甭提了。整天想的就是少年侦察队和打仗。你知道上星期
六我的小女儿到伯克姆斯坦德去远足时干了什么吗?
    她让另外两个女孩子同她一起偷偷地离开了队伍跟踪一个可疑的人整整一个下午!她们
一直跟着他两个小时,穿过树林,到了阿默夏姆后,就把他交给了巡逻队。”
    “她们为什么这样?”温斯顿有点吃惊地问。派逊斯继续得意洋洋地说:
    “我的孩子肯定他是敌人的特务——比方说,可能是跳伞空降的。但是关健在这里,伙
计。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她对他的怀疑的吗?她发现他穿的鞋子狠奇怪——她说她从来没
有看见过别人穿过这样的鞋子。因此很可能他是个外国人。七岁孩子,怪聪明的,是不
是?”
    “那个人后来怎样了?”温斯顿问。
    “哦,这个,我当然说不上来。不过,我是不会感到奇怪的,要是——”派逊斯做了一
个步枪瞄准的姿态,嘴里咔嚓一声。
    “好啊,”赛麦心不在焉地说,仍在看他那小纸条,头也不抬。
    “当然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温斯顿按照应尽的本分表示同意。
    “我的意思是,现在正在打仗呀,”派逊斯说。
    好象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脑袋上方的电幕发出了一阵喇叭声。不过这次不是宣布军
事胜利,只是富裕部的一个公告。
    “同志好!”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兴奋地说。“同志们请注意!我们有个好消息向大家报
告。我们赢得了生产战线上的胜利!到现在为止各类消费品产量的数字说明,在过去一年
中,生活水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以上。今天上午大洋国全国都举行了自发的游行,工人们走
出了工厂、办公室,高举旗帜,在街头游行,对老大哥的英明领导为他们带来的幸福新生活
表示感谢。根据已完成的统计,一部分数字如下。食品——”“我们的幸福新生活”一词出
现了好几次。这是富裕部最近爱用的话。派逊斯的注意力被喇叭声吸引住了以后,脸上就带
着一种一本正经的呆相,一种受到启迪时的乏味神情,坐在那里听着。他跟不上具体数字,
不过他明白,这些数字反正是应该使人感到满意的。他掏出一根肮脏的大烟斗,里面已经装
了一半烧黑了的烟草。烟草定量供应一星期只有一百克,要装满烟斗很少可能。温斯顿在吸
胜利牌香烟,他小心地横着拿在手里。下一份定量供应要到明天才能买,而他只剩下四支烟
了。这时他不去听远处的闹声,专心听电幕上发出的声音。看来,甚至有人游行感谢老大哥
把巧克力的定量提高到一星期二十克。他心里想,昨天还刚刚宣布定量要减低(reduced)到
一星期二十克。相隔才二十四小时,难道他们就能够忘掉了吗:是啊,他们硬是忘掉了。派
逊斯就是很容易忘掉的,因为他象牲口一样愚蠢。旁边那张桌子上的那个没有眼睛的人也狂
热地、热情地忘掉了,因为他热切地希望要把胆敢表示上星期定量是三十克的人都揭发出
来,化为乌有。赛麦也忘掉了,不过他比较复杂,需要双重思想。那么只有(alone)他一个
人才保持记忆吗?
    电幕上继续不断地播送神话般的数字。同去年相比,食物、衣服、房屋、家俱、铁锅、
燃料、轮船、直升飞机、书籍、婴孩的产量都增加了——除了疾病、犯罪、发疯以外,什么
都增加了。逐年逐月,每时每刻,不论什么人,什么东西都在迅速前进。象赛麦原来在做的
那样,温斯顿拿起汤匙,蘸着桌子上的那一摊灰色的粘糊糊,画了一道长线,构成一个图
案。他不快地沉思着物质生活的各个方面。一直是这样的吗?他的饭一直是这个味道?他环
顾食堂四周,一间天花板很低、挤得满满的屋子,由于数不清的人体接触,墙头发黑;破旧
的铁桌铁椅挨得很近,你坐下来就碰到别人的手肘;汤匙弯曲,铁盘凹凸,白缸子都很祖
糙;所有东西的表面都油腻腻的,每一条缝道里都积满尘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劣质杜松子
酒、劣质咖啡、涮锅水似的炖菜和脏衣服混合起来的气味。在你的肚子里,在你的肌肤里,
总发出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你被骗掉了有权利享受的东西的感觉。不错,他从来记不起还
有过什么东西与现在大不相同。凡是他能够确切记得起来的,不论什么时候,总是没有够吃
的东西,袜子和内衣裤总是有破洞的,家俱总是破旧不堪的,房间里的暖气总是烧得不暖
的,地铁总是拥挤的,房子总是东倒西歪的,面包总是深色的,茶总是喝不到,咖啡总是有
股脏水味,香烟总是不够抽——除了人造杜松子酒以外,没有东西是又便宜又多的。虽然这
样的情况必然随着你的体格衰老而越来越恶劣,但是,如果你因为生活艰苦、污秽肮脏、物
质匮乏而感到不快,为没完没了的寒冬、破烂的袜子、停开的电梯、寒冷的自来水、粗糙的
肥皂、自己会掉烟丝的香烟、有股奇怪的难吃味道的食物而感到不快,这岂不是说明,这样
的情况不是(not)事物的天然规律?除非你有一种古老的回忆,记得以前事情不是这样的,
否则的话,你为什么要觉得这是不可忍受的呢?
    他再一次环顾了食堂的四周。几乎每个人都很丑陋,即使穿的不是蓝制服,也仍旧会是
丑陋的。在房间的那一头,有一个个子矮小、奇怪得象个小甲壳虫一样的人,独自坐在一张
桌子旁边喝咖啡,他的小眼睛东张西望,充满怀疑。温斯顿想,如果你不看一下周围,你就
会很容易相信,党所树立的模范体格——魁梧高大的小伙子和胸脯高耸的姑娘,金黄的头
发,健康的肤色,生气勃勃,无忧无虑——是存在的,甚至是占多数。实际上,从他所了解
的来看,一号空降场大多数人是矮小难看的。很难理解,各部竟尽是那种甲壳虫一样的人:
又矮又小,没有到年纪就长胖了,四肢短小,忙忙碌碌,动作敏捷,胖胖的没有表情的脸
上,眼睛又细又小。在党的统治下似乎这一类型的人繁殖得最快。
    富裕部的公告结束时又是一阵喇叭声,接着是很轻声的音乐。派逊斯在一连串数字的刺
激下稀里糊涂地感到有些兴奋,从嘴上拿开烟斗。
    “富裕部今年工作做得不坏,”他赞赏地摇一摇头。“我说,史密斯伙计,你有没有刀
片能给我用一用?”
    “一片也没有,”温斯顿说。“我自己六个星期以来一直在用这一片。”
    “啊,那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一下,伙计。”
    “对不起,”温斯顿说。
    隔壁桌上那个呱呱叫的声音由于富裕部的公告而暂时停了一会,如今又恢复了,象刚才
一样大声。温斯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派逊斯太太来,想到了她的稀疏的头发,脸上皱纹里的
尘垢。两年之内,这些孩子就会向思想警察揭发她。派逊斯太太就会化为乌有。赛麦也会化
为乌有。温斯顿也会化为乌有。奥勃良也会化为乌有。而派逊斯却永远不会化为乌有。
    那个呱呱叫的没有眼睛的家伙不会化为乌有。那些在各部迷宫般的走廓里忙忙碌碌地来
来往往的小甲壳虫似的人也永远不会化为乌有。那个黑发姑娘,那个小说司的姑娘——她也
永远不会化为乌有。他觉得他凭本能就能知道,谁能生存,谁会消灭,尽管究竟靠什么才能
生存,则很难说。
    这时他猛的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原来隔桌的那个姑娘转过一半身来在看他。就是那个黑
头发姑娘。她斜眼看着他,不过眼光盯得很紧,令人奇怪。她的眼光一与他相遇,就转了开
去。
    温斯顿的脊梁上开始渗出冷汗。他感到一阵恐慌。这几乎很快就过去了,不过留下一种
不安的感觉,久久不散。
    她为什么看着他?她为什么到处跟着他?遗憾的是,他记不得他来食堂的时候她是不是
已经坐在那张桌子边上了,还是在以后才来的。但是不管怎样,昨天在举行两分钟仇恨的时
候,她就坐在他的后面,而这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很可能她的真正目的是要窃听他,看他的
叫喊是否够起劲。
    他以前的念头又回来了:也许她不一定是思想警察的人员,但是,正是业余的特务最为
危险。他不知道她看着他有多久了,也许有五分钟,很可能他的面部表情没有完全控制起
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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