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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天京:晚清军政传信录-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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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未为‘晚’,请仍从弟呼为是” 。这幅挽联的落款,却自署“晚生”,更是给足了曾家面子。
斯人已矣,风波不息;直到今日,很多人还是不相信左宗棠这幅挽联就是他的心声,而认为这不过是照应场面的客气话。伯牛无意翻案,谨就读书所得,略为爬梳,按照时间顺序,罗列曾、左之间三次最为重要的冲突。孰是孰非,孰枉孰直,读者自能判断。
2。左宗棠论夺情
咸丰七年二月四日,曾国藩父曾麟书卒。十一日,讣至江西瑞州湘军大营。十六日,曾国藩上报忧摺 ,请假守制。旋即不待批准,于二十一日离营回湘。清制:官员父(母)丧,则应离职回籍,居丧三年(丁忧二十七个月后除服)。督、抚、司、道等重要官员,或者军务在身官员,如钦命不准离职居丧而令在职守制,则称为夺情。曾国藩时为兵部右侍郎衔,且督办军务,依例不得擅自回藉奔丧,而应请示朝旨再行定夺。他竟置江西军务而不顾,不待准假,遽行回乡;其原因乃如本书《每闻春风之怒号》一篇所述:曾国藩以客军寄食江西
,与地方官龃龉,又得不到朝廷的谅解和支持,军事、饷事俱无起色,遂藉口守制,不待命而行。然则,曾国藩此次奔丧是一种任性、冲动、不负责任的负气之举。左宗棠闻知此事,写了一封措词严厉的信,对他这种“逃兵”行为进行谴责:
“《纲目》一书,于夺情题后一事,总以其人所处之时地为断,所以重纲常、维名教而警偷薄之俗也。至‘金革之事无避’一语,经义直捷了当,更无可疑;诚以兵礼、丧礼同一凶事,并无所谓希荣忘哀之念;而干戈之际,事机急迫,有万不能无变者。顺乎天理之正,即乎人心之安,则世俗所谓‘夺情’者,乃圣贤所谓‘遵礼’,又何拟议之有?”
《纲目》,即朱熹《资治通鉴纲目》,是吾国“正名学”的集大成著作 。其论“夺情”要“以其人所处之时地为断”,则根源于《礼记》:“金革之事无辟(通避)也” 一语;这句话怎么解释呢?唐人孔颖达《礼记正义》曰:
“此一经,是权礼也。若值国家有事,孝子不得遵恒礼,故从权事”;
“经”,是原则;父母丧,居丧三年,就是原则。但是,“若值国家有事,孝子不得遵恒礼”,公事和私礼发生冲突,怎么办呢?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里就要引进一个“权”的概念。“权”者,“反于经,然后有善者也” ;原来,在非常时期,“反于经”而“从权”,乃能“有善”。故国家有“金革之事”(即战事)的时候,涉身军务的“孝子”(兼忠臣)就毋庸遵守居丧三年的“恒礼”,而应遵循坚守岗位、继续战斗的“权礼”。故左宗棠说:“世俗所谓‘夺情’者,乃圣贤所谓‘遵礼’”;他根据“经义”立论,预先杜绝了曾国藩恤于人言(即“拟议”)的借口。
前此,曾国藩归藉之时,已经知会在湘筹饷的左宗棠,说明此次回乡的三个理由。首先,奔丧守制,以尽人子之道;其次,“临戎以来,过多功寡,不可以古之饶干济者自比”;第三,“大局较前为佳,己可不出”。第一条理由,被左宗棠用“金革之事无辟”驳正;第二条,表面上是说自己德寡能鲜,无济于大局,实则透露了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消极情绪。第三条,则纯乎负气昧心之谈;当日大局:江西大半被太平军占据;江南大营屡被攻溃,岌岌可危;安徽境内名城多“沦于贼”,实在称不上“较前为佳”。左宗棠此信,尤其对第二条理由进行了重点批判:
“子无贤、智、愚、不肖,其有父一也。遭父之丧,其不可夺情一也。今谓贤、智可夺情,而愚、不肖不可夺情,此何说乎!老兄之于兵事,诚不敢谓其有功无过,然竭其心与力所可到而黾勉为之,此念尚可见谅于朝廷;又时局所值,亦有非心所能虑力所能赴者,天下之人亦未尝不共为谅之。……孝子之于亲也,不以病不起而废药石;忠臣之于君也,不以事不可为而奉身以退,其任事也,不以己之不能而他诿之”;
骂人,最毒的就是诛心;打人,最狠的就是打脸。左宗棠就做到了这最狠的两点。你曾国藩不是扭捏作态,说什么“过多功寡”,不宜比照“饶干济者”实行夺情么?那好,我就告诉你,你还真就是个“过多功寡”的“愚、不肖”者。但是,承认自己“愚、不肖”就搪塞过去了?没有。人皆有父,你“愚、不肖”可以不夺情,比你贤明比你聪明的就该夺情;这是什么混账道理?再说了,人蠢一点没关系,“过多功寡”没关系,运气不好也没关系,只要“竭其心与力所可到而黾勉为之”,朝廷与天下之人“未尝不共为谅之”。可是,你怎么做的呢?就像长辈一告病危,子女立即代为申请“安乐死”;国事一告不支,你立即就“奉身而退”,这还有人味吗?这还有臣德吗?因此:
“老兄之出与不出,非我所敢知也;出之有济与否,亦非我所敢知。区区之愚,但谓匆遽奔丧、不俟朝命,似非礼非义,不可不辨” ;
这等于是口沫横飞骂了大半天,还不解恨,临走前再重重揣上一脚。俗云忠言逆耳,又云打亲骂爱;我讲了一箩筐道理,自然是希望你迷途知返,再度出山。但是,希望你出山,并不是认为你“一出有济”,就能扭转颓局。地球缺了你照样转悠,大局没有你也不至于立马崩溃;我希望你出山,不过是笃于友道,不忍看到你成为一个“非礼非义”的人而已。前面的斥责,未尝不能理解为诤友激愤的劝谏,对稍有气量的人来说,剔除掉那些过当的成分,尚可视为爱之深恨之切的激将法。而且,内心深处,未尝不能将之转化为一种被需要的虚荣;毕竟,我再愚再不肖,前线还是需要我,国家还是需要我。可是,最末这句“出之有济与否,亦非我所敢知”,竟将曾国藩聊以遮羞的最微薄的一点虚荣(自尊)也尽行剥夺。你让他脸往哪儿搁?一般来说,骂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左宗棠前面骂了那么多,骂得那么狠,其目的无非就是让曾国藩赶紧回到军队中去。然则,骂到“老兄之出与不出,非我所敢知也”,立即打住,转而说几句软话,如“老兄之出必有济,则我所敢知”之类,恰如给曾国藩递上一根竹竿,他难道不感激万分的“哧溜”一声就滑下台来,还非得呆在上面遭受臭鸡蛋西红柿的袭击?左宗棠偏不,他反而要将整个台子都拆掉,逼得曾国藩只能从那高台之上直生生摔将下去,跌得个鼻青脸肿屁滚尿流。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自尊;曾国藩作为宋学出身的高官,自尊指数更当高于平均指标,至此,一点自尊都不给他留下,他不和左宗棠绝交才怪呢。
绝交,首先就要绝音问,故左宗棠此信发出后,曾国藩就没给他回信。事后,左宗棠也发现这番话说得太狠了:
“涤帅自前书抵牾后,即彼此不通音问。盖涤以吾言过亢故也。忠告而不善道,其咎不尽在涤矣” ;
“忠告而不善道”,即能刚不能柔,得理不饶人,正是左宗棠一贯的风格。这时候的曾国藩,尚未完成由申韩之学向“禹墨为体、庄老为用”之黄老之学的转变,故不能即刻原谅左宗棠的“不善道” 。但是,经过一年多的守墓“读礼”,曾国藩的人生境界陡然提升,其术愈柔,其道愈广;咸丰八年六月,奉旨援浙,他经过长沙,与左宗棠在一周之内数次深谈 ,并集“敬胜怠,义胜欲;知其雄,守其雌”十二字为一联,请精于篆书的左宗棠书写,遂“交欢如初,不念旧恶” 。
两年后,发生樊燮事件,曾国藩帮了左宗棠一把。在谕旨密询如何使用左宗棠,“俾得尽其所长”时,曾国藩复奏:
“当此需才孔亟之际,或饬令办理湖南团防,或简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 ;
一年后,朝命曾国藩节制安徽、江西、江苏、浙江四省军务,他一面力辞,一面极力保举左宗棠:
“(左宗棠)其才实可独当一面,应请皇上明降谕旨,令左宗棠督办浙江全省军务,所有该省主客各军均归节制” ;
旋即奉旨:“浙江巡抚著左宗棠补授” 。
经过“夺情”、樊案两次风波的考验,曾、左二人的关系在此时达到最为融洽的程度。尤其是曾国藩,不但做到了“不念旧恶”,还做到了左宗棠挽联所谓的“知人之明”,并由此体现“谋国之忠”的襟怀。但是,过此之后,曾、左这对命中注定的“冤家”因公因私两度交恶,又着实印证了左氏挽联所谓的“攻错若石”。
3。伪幼主是死是活?
先说因公交恶。同治三年六月,湘军攻破南京,俘虏了李秀成,却没抓到幼天王洪天贵福。本书《战天京》一篇中,谓曾国藩给曾国荃提供了一份克复南京后报捷奏摺的范本,重点强调:“洪秀全之下落,银钱之多寡,不可不说大概,此外皆宜略也” ;洪秀全前此病死,掘墓鞭尸而已,毋庸赘议,但是,幼天王是死是活,却是个问题。怎么说这个“大概”,真是一门学问。排除掉“天国”派遣“天使”下凡来拯救幼天王的非常情况,那么,根据经验和常识,洪天贵福的下落无非三种:一、被杀并觅得尸首;二、被杀而找不到尸首;三、
出逃。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毫无疑问,曾氏兄弟可以邀功请赏,朝廷可以明降谕旨宣布反革命彻底垮台。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曾氏兄弟需要找到有力证据(主要是敌我双方人证),证明洪天贵福确已被杀,尸首或被焚毁或被践踏以至于不可辨认,则亦可邀功请赏、亦可明示成功。如果出现外逃,则须查明出逃方向、随从人数等数据,或由湘军追击或由友军协剿,将之擒杀后,方能报功,方能昭告天下。
语云:星火燎原;又云:除恶务尽;说的就是“元凶大恶”漏网逃生后的两种解读。洪天贵福虽不像其父那样是实实在在的“元凶大恶”,但在此时,却是太平天国革命的“星星之火”,是太平军馀部聊可推戴的象征。没有他这尊偶像,太平军残馀诸军就是无首的群龙,失去战略目标,没有最高指示,无法团结起来进行下一步的战斗。而在清廷诸人而言,不能擒杀洪天贵福,势必睡不安寝、食不甘味。胜朝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耗费无数财力人力,只是为了探寻建文太子的准确下落,就是这种“忧患意识”的具体表现。因此,上述三种情况中,最令人放心的乃是死能见尸的捷报,稍可放心的是逃而有迹的“匪踪”,最不令人放心的则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据称”。第二种情况,所谓被杀而找不尸体,本质上就是最不令人放心的“据称”。考虑到这层利害关系,没有十分把握,将领不敢以此报告;没有十分证据,中枢也不敢据此结案。
我们先看看洪天贵福出逃的实际情况。李秀成供状云:
“(六月十六日)初更之候,舍死领头冲锋,自向带幼主在后而耒'来',冲由九帅放倒城墙缺口而出。君臣舍命冲出关耒。冲出城之后,过九帅营寨,叠叠层层,濠深垒固。幼主出到城外,被九帅营中,营营炮发,处处喊声不绝,我与幼主两下分离” ;
冲出南京后,李秀成将自己的坐骑让给洪天贵福,故洪天贵福得以逃之夭夭。而且,洪天贵福“将头髮熨卷,装扮洋人” ,也是得以逃脱的重要原因。随后,洪天贵福在刘庆汉等人保卫下,从淳化经东坝到达安徽广德,彼时人数不过数百。数日后,洪天贵福又被黄文金接到浙江湖州,订下自赣入鄂以图西安的战略 。
那么,曾国藩是怎么报告的呢?南京城破后一周,他说:
“曾国荃亲讯李万材供称:城破后,伪忠王之兄巨王、幼西王、幼南王、定王、崇王、璋王乘夜冲出,被官军马队追至湖熟桥边,将各头目全行杀毙,更无馀孽。又据城内各贼供称:城破后,伪幼主积薪宫殿,举火自焚等语” ;
然则,此段关于洪天贵福的报告纯属误报。首先,“乘夜冲出”的人众中,就有“伪幼主”;其次,“举火自焚”纯属瞎话。当然,曾国藩未必有心造假;他根据李秀成被捕,其他头目被“杀毙”的确实情况,以及“城内各贼”关于“伪幼主”“举火自焚”的供称,进而推测洪天贵福这个弱质少年逃不出湘军的包围,不能不说把握很大。加之湘军苦战经年,于封功赏爵,皆翘首以待;若单为落实这个细节而延误奏举功勋的时机,实在不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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