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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爱-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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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忽然问李亦合:“叶克飞呢?”

  李亦合楞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哦,你们的同学啊,他早就回家了。”

  “回家?”明棋惊讶地抬起头。

  “把他们带回来问了几句话,就让叶克飞走了。”李亦合说。

  “黄毛呢?”明棋不放心地问。

  “他又犯了一次病,我们把他送到医院了。”

  明棋搔了搔后脑勺,咕哝一句:“怪事哩,叶克飞咋没回去上学?”

  “对了,本来我想开车送他回村,他说在镇上有亲戚。对,是他姨妈,###的母亲。”李亦合说道。

  ###是叶克飞的表哥,在操场上被蓝衫少年捅死了,小康当时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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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去找叶克飞吧。”明棋推了推小康。

  “不知道他姨妈家在哪。”小康也犯难了。

  明棋转过脸,热切地望着李亦合。

  李亦合笑一笑。“你们这两个小鬼头,特别是你,”李亦合捏了捏明棋的脸蛋,“我回去查查地址,###妈到所里来过。”

  明棋突然跳起来,指着远处大喊:“叶克飞!日啊,叶克飞!”

  小康顺着明棋的手指望过去,果然是叶克飞,穿着一件白色羽绒衫,正在集市上转悠。

  听到喊声,叶克飞朝这边望过来,看见小康和明棋,他显得很平静,只是随意地挥挥手。

  “我们过去了!”明棋朝李亦合打个招呼,撒腿便跑。

  小康正要转身,李亦合叫住他。“小康,遇到刚才那伙人,躲着点儿,听到没?”

  “嗯。”小康应了一声。

  李亦合拍了拍小康的肩膀,还有些不放心。“记住,以后到了镇上,不管遇到啥事,到所里找我——就找李亦合。我要不在,你哪都不要去,就在所里待着。”

  “嗯。”小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沉默了一会儿,小康没听到李亦合再说话,转身朝集市走去。

  李亦合望着小康的背影,一直看他消失在集市里。桐桐怎么会认识小康,这是李亦合没想到的。桐桐似乎对小康有特别的兴趣,今天如果他不赶到桐桐的饭店,小康会发生什么,实在很难预料。

  其实,是因为有人给他打了电话,他才赶到饭店。打电话的是个女人,故意提着嗓子,不过李亦合有七成把握,那女人就是先一步进入包厢的叮叮。

  叮叮在包厢拖延了时间。叮叮救了小康。

  可是,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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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七毛钱(一)
今天照常更新三章。上午9:30,下午2:30,晚8:00。

  现更第1章——

  …

  集市上熙熙攘攘,四乡八邻的人都到关路镇赶会,这是春节前的最后一个会。小康和明棋遇到叶克飞,明棋显得很快乐,叶克飞神情慵懒。

  明棋刚刚理了发,是乡村孩子最流行的“锅盖式发型”。

  “叶克飞,请我们吃饭吧。”明棋睁着溜圆的眼睛。

  小康推了推明棋,不让他说话。叶克飞从姨妈家出来,心情肯定不好,姨妈的儿子###刚被混混捅死,家里的气氛可想而知。

  “行啊。”叶克飞居然答应了,“吃凉粉吧。”他指了指附近的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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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真够朋友。”明棋红光满面,扯着小康的胳膊往那边走。

  三个男孩坐在长条凳上。

  “叶克飞,我们刚才看见……”明棋一激动,便控制不住嘴巴。

  小康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制止了他:“明棋,吃饭!”

  “看见什么了?”叶克飞懒洋洋地问。

  明棋猛然醒悟,不能提桐桐。桐桐的手下戳死了叶克飞的表哥。

  “啊……看见警察了,就是带你走的那个警察。”明棋露出尴尬的笑容。

  “是吗?”叶克飞扫了明棋一眼。

  “警察说你去了姨妈家。”明棋又补了一句。

  叶克飞没再说话,低头吃凉粉。白嫩嫩的凉粉上洒着辣椒油,入口即化。明棋涎水四溢,吃得很痛快。

  “小康,你怎么不吃?”叶克飞转过脸。

  “我吃。”小康拿起筷子。

  明棋后来回忆这一幕,竟有些心酸。他记得那是小康和叶克飞第一次面对面吃饭。当时明棋心里有个感觉,小康可能从来没吃过凉粉,辣椒油和香醋的气息飘到他的鼻子里,一种陌生的美味感觉,换来的是什么呢?

  那几年,明棋从来没见过小康从口袋里掏出一分钱。从来没有过。

  因此这七毛钱一碗的凉粉,就成了小康七年岁月中的一次献礼。

  多年后,明棋和叶克飞在西凉市的一家酒店吃饭,只有他们两个人。桌上摆满了稀奇古怪的食物,叶克飞把那盘鱼翅端起来,看了看,扔到脚下去喂狗。

  我看见这些垃圾就恶心。叶克飞对明棋说。然后他的声调变了,有些沙哑:我还是怀念第一次和小康吃凉粉的情景。

  是啊,明棋说:只有七毛钱。

  ………………

  明棋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把碗端起来,冲着凉粉摊的老板娘说:“婶婶,给我加点醋吧。”

  “好,好。”老板娘十分热情。

  明棋把醋拌了拌,继续吃凉粉。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又嚷嚷起来:

  “日啊,越来越酸。婶婶,再给我加点凉粉吧!”

  周围的食客哄然大笑。一个老头说:“这娃子鬼得很哩。”

  “就是就是,”旁边抱着婴儿的女人说,“长大了肯定是个材料。”

  老板娘无奈地笑着,又给明棋的碗里加了些凉粉。明棋得意洋洋地吃起来。

  叶克飞鄙夷地看一眼明棋,什么都没说,将目光转向小康。小康吃得很慢,这让叶克飞十分费解。

  “你嫌不好吃?”叶克飞问。

  “很好。”小康说。

  “怎么吃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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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想带回去一些。”小康吞吞吐吐地说。

  “啊?”叶克飞瞪着眼睛,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奇闻。

  明棋显得更纳闷,但他不想让小康难堪,转脸对老板娘说:“婶婶——”

  “你又想干啥?”老板娘被他亲切地呼唤,唤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嘿,给我一个塑料袋吧。”明棋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老板娘翻了翻白眼,从桌角扯下一只塑料袋,蜷成一团扔给明棋。

  明棋端起小康的碗,把剩下的凉粉倒进袋子里,扎住袋口,交给小康。

  “咱们走吧。”叶克飞站起身,付了钱。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第二十一章  七毛钱(二)
明棋打个饱嗝。他比其他小朋友多吃了三分之一,心里很有成就感。爷爷总说他长大以后能成韩信,至少说对了一部分,常言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在这方面,明棋基本上已经很欠揍了。

  “我回姨妈家,你们去逛吧。”叶克飞摆了摆手。

  明棋垮着脸,显得很无聊。

  “我们也该回去了。”小康说。

  叶克飞说:“等等,我帮你们喊辆车。”

  集市上总能撞见熟人。叶克飞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果然找到他们村一辆三轮机动车。

  三个男孩就此挥手告别。

  叶克飞忽然追上去,大声问小康:“我一直很想知道,那天在学校,你为什么要救我?”

  小康淡然一笑。“不为什么。”

  叶克飞盯着小康。“你不怕死?”

  “我没想过。”

  三轮车开远了。叶克飞伫立在烟尘尽头,久久不动。

  ………………

  在莽村村口,小康与明棋分开。小康没有回家,而是朝宋先生家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6点钟,屋门虚掩,宋先生家一片昏暗。小康在门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宋先生可能在学校值班,刚放寒假,有事情没处理完。宋先生的老婆一定又去打麻将了。小康推开门,陈旧的门枢吱咛响了一声,如同小孩子放的屁。

  “爷,我是小康。”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打招呼。

  最里面的炕间传来咳嗽声。

  小康往前摸索。过了天井,四周很暗,他不断碰到身旁的农用器具。

  在炕间外面,小康停顿一下。炕上漆黑一团,但在那漆黑的背景上,有个轮廓更黑。宋瘫子蜷缩着,两只眼睛放射着异样光彩。

  一般人到了这里,突然看到这副情景,必定感到毛骨悚然。



  接着一个词会跳到脑海:回光返照。

  但是宋瘫子已经返照了很多次,而且每次都能回来,也算莽村一个奇迹。

  “爷,你歇着了?”小康问。

  “没歇。”宋瘫子咳嗽几声,摸索了一阵子。黑暗中“啪”地响了一下,灯亮了。橙色的光芒猛然充满炕间,将所有景物反衬得极不真实。

  宋瘫子的头发耷拉在脸侧,结成了串儿,小康不由得想起那些羊。

  “你来干啥?”宋瘫子问,“想学象棋?”他盯着小康。

  小康把手里的塑料袋提起来。“爷,给你带点吃的。”

  “哦?”宋瘫子有些意外。“你个驴日的杂货,你有钱了?”

  小康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别人请的。”

  “亏你还想着爷。”宋瘫子竟有些激动,手指抖个不停。

  “我听宋先生说过一次,说你爱吃凉粉。”小康爬到炕上,把塑料袋轻轻搁在方桌边,“爷,你先提着,我去找碗。”

  “不要碗了,我这就吃吧。”宋瘫子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破勺子,捏着塑料袋的另一个角,抻了个口,就从里面舀着吃。

  他显得很急迫,想来很久没吃过凉粉了。宋先生的钱都交给了老婆,只为换来家里的一点安宁。宋先生甚至不敢给自己的老父亲买食物,他老婆发现一点油腥,就会跟他闹翻天。

  “好吃,好吃。”宋瘫子迫不及待地舀着,凉粉顺着皱纹交错的嘴角淌下来,滴滴嗒嗒落到胸襟上,打湿了一片。

  小康忽然发现不对头,宋瘫子脸上的汁液越淌越多,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爷,你……你咋哭了?”小康不忍看,低下头。

  宋瘫子吸着气,凉粉沾在凌乱的胡须上。他的嘴角一直在哆嗦,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第二十一章  七毛钱(三)
凉粉很快舀得干干净净,却传来持续的刮擦声。宋瘫子不停用勺子刮着塑料袋,喀啦喀啦,袋底与桌子相连的部分快被刮破了。

  “爷,吃完了。”小康轻声提醒宋瘫子。

  宋瘫子又刮了一会儿,然后抖抖嗦嗦提起袋子,捏成一个小口,对着嘴往下倒。

  什么都倒不出来了。

  宋瘫子将干瘪的塑料袋摆在炕桌上,眼巴巴瞅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起脸望着小康,忽然问道:“你知道死是咋回事?”他的神情十分安详,眼里闪着光彩,脸上的泪水已经凝固。

  小康低着脑袋。

  宋瘫子并没有期待小康的回答。他继续说道:“人死了以后,就是在一条巷子里来回奔跑,永远不能停止。”宋瘫子探了探身子,注视小康,“你怕不怕?”

  “一直跑?”小康轻声问。

  “对。一条窄窄的巷子,到处是灰蓝色的光,歪歪扭扭的房屋排在周围,你就在巷子两边来回跑,一秒钟都不能停。”

  “太累了。”小康咕哝一声,“如果死的人太多,会很挤。”

  “一人一条巷子。”宋瘫子盯着小康,“提前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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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康没有抬头。但他能想像到那样的场景:巷子上方悬着几盏灯笼,灯光雕刻着深暗的墙壁,乌云低低压着,流动的云影缓慢沉重。他妈妈和爸爸,也是一人一条巷子,独自在里面奔跑,数着自己的脚步。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数自己的脚步。

  他们能听到别人的脚步声吗?隔着一堵墙。

  “爷,你不会死的。”小康终于说道。

  “这由不得我。”宋瘫子轻柔地说,“也由不得你。”宋瘫子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充满孩子气的天真。

  炕上弥漫着淡淡的辣椒油和香醋的气息,若有所失,慢慢被浓烈的土坯味淹没。土坯味里夹杂着一股酸涩的烟火气,它们仿佛已成形,就像墙上的影子,一点一点掠过小康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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