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优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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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一片寂静。
李易水轻轻地挪开屁股，迅速立在一旁，听话地站好。
长孙烈焰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动都不动。不是长孙烈焰不想动，而是因为，长孙烈焰的身体有了异样。方才长孙烈焰故意没有躲开，只等李易水坐下，好讽刺几句，让李易水难堪，却不想，结果难堪的却是自己。这个小妖精！长孙烈焰暗自咒骂，前天抱着李易水睡觉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刚才只是碰了一下，就成了这样！手背上柔软弹性的触感似乎还在，长孙烈焰有些不耐地甩了甩手，将手背上残留的触感也甩掉。一把抓起被角，入目的是沾满泥巴和灰烬的灰布小鞋，这鞋子，是谁的，很明了。再想想李易水方才的慌张，以及今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闹鬼的事，也就不用再说了！
长孙烈焰抓起那双鞋，用力砸进李易水的怀里：“你是想扮鬼吓谁？还是有什么预谋？”
她怎么会有什么预谋，只是，昨夜反反复复地睡不着，想去看看，当年他，为她，准备的新房，而已。
李易水苦涩地一笑，无言。只是，李易水又不是傻瓜，若是这种时候还倔强，恐怕她与长孙烈焰的缘分，也就将尽了。李易水确定，如果自己开口解释，恐怕也是说不清。不过，既然说不清，起码要让长孙烈焰觉得自己委屈了。与小娘玩计谋玩了这么多年，李易水对这些手段并不陌生。
李易水挺直了脊背，略略瘪了瘪嘴，在嘴角弯下一个轻微地弧度，让人一瞧便知，定然是被冤枉，却不解释。当年长孙烈焰最吃不了这一招了！果然——
长孙烈焰最见不得李易水这个样子，就像是一根刺，在心头轻轻地拨弄，疼，却不明显。这招，李易水拿手的很！长孙烈焰怒了！“李易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要装成这副模样！你是想给谁看的！收起你这副骗男人的表情！”
李易水坚定不移地委屈！——就不就不！我就是明知道你见不得，才这样的！这副表情，你可是唯一的观众！骗男人也只骗你一个，老娘我骗得理所当然，骗得天下独一无二！怎么样！怎么样！老娘骗一个男人，又不犯王法！再说，谁让我看见那个兰亭院的！——李易水自觉委屈得道理十足。
长孙烈焰抬手就要给李易水一巴掌，李易水缩了缩脖子，不信地瞪大了眼睛。
于是，长孙烈焰，完败。
长孙烈焰闭了闭眼睛，往屋里唯一能坐的地方——床上一坐，问李易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李易水的回答：“忘了。”两字，干脆，利落。
李易水不说，并不代表长孙烈焰查不出来。
没多久，长孙烈焰就从三白叔口中知道了，昨天带李易水熟悉环境的时候，经过了兰亭院，无意中提起。“当时李姑娘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恐怕是晚上睡不着，一个人偷偷过去的。”
长孙烈焰没了看书的心情，翻书的手停了下来。
三白叔继续说：“不过兰亭院年久失修，里面虫蛇不少，虽然是冬天，可也保不准没一两个醒过来的，一个姑娘家深夜去那种地方，实在是不安全。”
长孙烈焰开始思考，要不要将兰亭院封起来。
“奴才有个想法。”
“三白叔请说。”
“这几年二少爷渐渐大了，喜欢玩闹，与老夫人住在一起，总不是个办法。这兰亭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整理出来，照着二少爷的喜好重建。不知道堡主意下如何？”
兰亭院……给小灼？长孙烈焰心中有些犹豫，有些迟疑。不是舍不得给小灼独立的院子，而是因为……那原本是给李易水准备的。就这样给小灼……不，李易水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单纯的阿水了！只是这兰亭院？“多亏了三白叔提醒，小灼大了是要住单独的院子了。不过这兰亭院嘛，就算了，三白叔，你去问过老夫人和小灼的意思，他们喜欢哪里就哪里。”
三白叔应下了，到肖末住的清云院来。
肖末亲自出来迎三白叔进去。说起来，三白叔是肖末的救命恩人，这些年，肖末待三白叔的礼数可是一点不差。“三白叔，坐。”
三白叔告了罪，在下首坐了。
肖末亲自给三白叔倒了茶，递上，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样？堡主他怎么说？”
三白叔先谢过肖末之后，才把先前长孙烈焰的话复述了一遍。
肖末一拍桌子：“哼！那小子还想跟我斗！不过是个谣言，就把他的心思全都逼出来了，老夫我果然是天纵奇才！哈哈哈！”
原来，兰亭院里闹鬼的事情，竟然是肖末让人传出去的！
昨天晚上肖末吃多了，让丫环扶着出来消消食。刚走到兰亭院外面，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正蹲在兰亭院的井边，肖末以为是那个丫环想不开要跳井，赶紧带了丫环过去看看。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像，这才发现是自己看错了，这丫环是坐在地上的枯木上，晚上光线不好，肖末才以为是坐在不远处的井口上的。
肖末放下心来，这一放心，就好好瞧了瞧这丫环，怎么这么晚了，在兰亭院里做什么。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丫环可不就是李易水。肖末瞧了一会，见李易水不住地拿袖子擦眼泪，哭得可够伤心的，她们大剌剌地站在院门口这么久，她都没有看到。
肖末握拳，当下决定，给李易水制造机会！回去以后彻夜未眠，精心编排了无数个女鬼与英豪相遇的桥段，就开始散播谣言，就等着在人心惶惶的时候，长孙烈焰挺身而出去抓鬼，她再去诱骗李易水去兰亭院。肖末都觉得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可惜啊，可惜，没曾想，藏云堡的众位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到最后竟然有人主动组织大伙今晚一起去抓鬼！要是肖末强行实施“女鬼英豪”上演，那么众人就不是去抓鬼，而是去抓奸了！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地溜走了，肖末悔得肠子都青了。
肖末还在一旁策划新的戏码，三白叔在一旁暗自伤感——这就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孙家童养媳啊！怎么会是这副德行？他当初拼死救肖末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另一边，有人瞧见堡主进了李易水的房间。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梦。杨梦偷偷回去房间准备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看见长孙烈焰从李易水的房间里出来。杨梦躲在拐角的一丛花丛里，远远地瞧着，看着长孙烈焰离开不久之后，李易水也跟着出来，往烫衣服的暖房方向去了。
杨梦气得直跺脚：“这个狐媚子，果然是存了想勾引堡主的心思！”想了想，杨梦轻手轻脚地摸到李易水的窗口，拿簪子戳穿了窗纸，见屋里床被整齐，暗恼没有拿到证据。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靠上来，重重地拍了杨梦的肩，故意吓她：“嘿！”
“啊！”杨梦吓得摔了手里的簪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住一起的丫环们。
“梦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将簪子捡起来还给杨梦，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都好奇地将小脑袋凑到杨梦方才偷窥的地方，瞧见屋里什么都没有，失望地回头，“梦姐姐，你刚才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我，我，咱们进屋说！”
听杨梦一番添油加醋的说李易水是怎么勾搭堡主进屋，堡主又是怎么不耐烦地推开李易水的。几个小丫头都忿忿地不平，最小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还气红了小脸：“可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难怪我阿娘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题外话－－－－－－
各种求，各种求……


第八章　开工干活
在李家的时候，李易水虽然是个不得宠的二小姐，但是，好歹也是个二小姐，手段也是有些，二娘再怎么欺负她，也不敢让她做下人的事情，顶多在生活上克扣。况且，李家在南方，并不像是北方这般，整个冬天，都要穿着厚重的棉袄。北方可不一样了，冬天的棉袄洗了七八天也干不了，只能靠熨烫烘干，李易水第一次见到烫衣服的过程。
烫衣服的工具，很像是一个大的平底铜勺，铜柄很长，炭火就装在铜勺里。烫衣服的时候，手握铜柄，让铜勺和衣服保持一定的距离，铜勺的柄做得相当的长。烫衣服的时候，三人一组，一个人举勺，两个人扯着衣服，搁在铜勺下的一定距离，慢慢地熨烫，衣服才能又平又整齐。
李易水初到这烫衣服的地方，不太熟悉，三白叔让管着暖房的兰花姑姑安排李易水先做些简单的事情。兰花姑姑是个皮肤白净、性子温和的江南人，见了三白叔带着人过来，还未说话，就已经笑开了，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三白叔，早啊。”
“兰花姑姑，早啊。”
三白叔与兰花姑姑打招呼，总是这样简单，笑，然后互相问安。
“这是李易水李姑娘，堡主说，从今天开始，让李姑娘，在这里干活。”
兰花姑姑轻轻巧巧地打量了一眼李易水，很普通地，很轻快地看了一眼，目光并未做过多停留，觉得李易水柔柔的站着，有种特别的韵味。李易水赶上那目光，行了个礼。
兰花姑姑满意地点点头：“行，三白叔，李姑娘就交给我吧。”
李易水被分到值勺的工作，就是端着铜勺，举高就成。兰花姑姑带着李易水到暖房里，先让李易水举半天的铜勺：“李姑娘，你先在这里先练习举着——也不要勉强，累了就放下来休息休息——先熟悉几天，等能坚持一段时间了，再上工。”
李易水笑着应下，开始举铜勺。李易水举铜勺的时候，身后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李易水充耳不闻。
到了午饭的时候，兰花姑姑亲自过来带李易水去吃饭。李易水胳膊酸疼得厉害，不停地甩着。兰花姑姑笑了：“过几天就习惯了，习惯就好了。”
李易水点头，问举铜勺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兰花姑姑边走边解释。
藏云堡的伙食不错，中午有窝窝头和肉汤，还有每人一块的烙饼——北方还是以面食为主的。
李易水吃到烙饼的时候，想起来以前长孙烈焰也很喜欢吃饼。不过地处南方的和林是没有这种烙饼的，有的是烤的薄脆的过桥烧饼，又香又脆，长孙烈焰很喜欢。
兰舟姑姑瞧着李易水发愣，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李易水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轻轻地笑了，低头啃饼。
自然，李易水是不知道，不远处的屋里，长孙烈焰将李易水这番神情都收入眼底。李易水的笑，眉梢眼底都藏着秀气，透着让人入迷的灵动，只是原本应该出现在嘴角的几分温柔，如今却不见了分毫。长孙烈焰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觉得李易水纤指中的烙饼，才更香。
推门的声音打扰了长孙烈焰赏花的兴致，裘劲端了饭碗自发地坐在长孙烈焰对面：“堡主，他们几个人联合起来打压我，把我的鸡腿都给抢了去了。”这几天整理账本，差点没把裘劲给累死。
长孙烈焰收回放在屋外的目光，转头瞧着已经熬出黑眼圈的裘劲，惊奇地问：“我不记得整理账本需要这么累。”
裘劲叉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嚼几下，狠狠咽下去才说：“是啊是啊，我整理账本是不用那么累，但是我每次都已经整理得快要趴下，准备回去好好睡觉的时候，王夫人的宝马就会来折腾我！”
“王夫人的宝马？”王夫人？谁啊？长孙烈焰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王夫人来的那天，骑的那头毛驴！”裘劲又扒了一口饭，“堡主，你是不知道，那头驴精着呢！王夫人还给他取名叫‘宝马’！不叫它‘宝马’，它就乱踢乱蹬的，弄得泥巴到处飞。而且，也不知道那头驴是怎么找到我家的，半夜就在院子外头叫。”裘劲摇摇头，甩掉这些惨无人道的回忆，“堡主，要不让王夫人去看看那头驴吧，不然我就英年早逝了！”
长孙烈焰看着裘劲无精打采的脸，那眼底的黑眼圈似乎更深了：“有那么严重？”
裘劲赶紧点头：“比三个郑老板还难缠！”
郑老板是他们做皮革生意的主顾，每次皮革送过去之后，总会提出一大堆的要求，就连长孙烈焰都忌惮三分。偏生这郑老板是他们在吐蕃那边的大主顾，他的生意难做，但是利润也很可观，藏云堡几近一半的皮革生意的利润都在郑老板头上，得罪不起。一头驴比三个郑老板还要难缠？长孙烈焰虽然不信，但是还是同意让李易水去看看那头“宝马”。
裘劲听了，立刻乐了：“那吃完饭正好是午休，我就去请王夫人过去一趟。”
听裘劲要去打扰李易水，长孙烈焰心中不是很痛快，搁下筷子：“正好我吃完了，我去吧，你赶紧整理账本。”
“诶……”裘劲看着长孙烈焰碗里剩下的半碗饭，裘劲有些慌张，“堡主，你还有剩！”糟了，堡主去找李易水了！会不会旧情复发？干柴烈火什么的来着？
李易水站在长孙烈焰的书房外面，心弦被书房里高大的身影轻轻地拨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摇，在崩塌……
长孙烈焰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去看只能瞧见地上的一小片影子——李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