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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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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几眼,便又缩了回去。

    十九世纪的伦敦夜晚,尽管已经有了煤气路灯,却仍然被湿冷冷的昏暗浓浓地笼着。这儿是聚集了无数移民的贫民区,所以连路灯也不多;它们洒下的微弱黄光,仅仅只是远方夜色里的一点调子,像是一滴水彩滴进了黑沉沉的河水里,照不亮多远就消失了。

    安妮一边吸着劣质香烟,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在小巷里,每当有人与她擦身而过,她都要停下来,哑笑着招呼一声。然而今晚不巧,偏偏飘下了雨丝,天上坠着沉沉的乌云。巷子里的人更少了,好半天也看不见一个行人。由于人烟稀疏,林三酒几人不得不远远地吊在后头,免得被安妮听见脚步声。

    游戏里的黑夜,显然比白天长得多。安妮单调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她投下的长长影子,如同醉鬼一般游荡在街巷里,始终没有找到客人——根据那年轻人的资料,她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即使借着昏暗的黑夜,也很难骗住那些寻欢客们的眼睛。

    走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那个弟弟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也许她不是今天死的,”当安妮拐入前方的墙角后时,他悄声说道,“咱们总不能天天晚上跟着——”

    他话没说完,猛然只听一声女人的尖叫,长长地撕破了夜空。三个人都是一惊,拔步就追了上去,林三酒更是第一个冲在了前头;然而她才一拐进那条巷子里,只听“啪”地一声,这条路上仅存的一盏煤气路灯突然一下灭了,碎片清晰地洒落了一地——黑暗迅速遮住了这条小巷,几人都不由停下了步子。

    一声尖叫仍旧隐隐地回荡着,小巷里却已经空空如也——几辆马车停在路边,几扇破旧的门闭得紧紧的,看了一圈,哪儿也不像有人活动的样子。

    “她人呢?”年轻人一边喘息,一边问道。

    “分头找找!”那弟弟吩咐了一声,忙大步冲向了小巷的另一头,他的脚步踩着积水,哗啦哗啦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这条小巷还连接着几条岔路,如果安妮在遇袭以后,被人拽进了更幽深黑暗的小路里,也不是没有可能——林三酒和年轻人各自散开,她顺着一条岔路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叫了几声“安妮”,却始终没有听见半点回应。

    逼仄幽暗的小巷里,连最后一点天光都被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头。林三酒听着自己的声音慢慢消失在空气里,摸索着身边滑腻腻、仿佛生满了青苔的墙壁——前方道路越来越窄,还堆着许多杂物;她犹疑地在黑暗中停下了脚,想了想,决定先退回到刚才的小巷子里去。

    一转身,她的呼吸就停了。

    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此时正立在她的身后,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喷出了一阵阵白汽。

    林三酒悚然一惊,猛地后退一步,正要先发制人时,只听对方忽然颤声道:“别害怕!是我。”

    林三酒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竟是那年轻人。

    她仍然紧绷着肌肉,低低地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我有件东西想给你看。”那年轻人听起来有些发慌的样子,“我不想在外面说。”

    “你现在马上退出去,”林三酒一字一字地说道,“有什么东西出去以后再给我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样跟我说话是什么意思?”那年轻人也隐隐有些动怒,只是忍了忍,他到底还是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你也不想想,在这个游戏里,你能信任的就只有我了!”

    林三酒微微一皱眉,快步跟了上去。二人在岔路口停了下来,她隔开了几步距离,谨慎地低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又要给我看什么?”

    小巷因为连着后面的一条马路,比岔路里多了一些微光,她总算是能瞧清那年轻人的模样了。后者一双丹凤眼在生气时,仿佛吊得更高了,嘴角紧紧抿着——他的目光一落到小巷里,怒气顿时消融了,深深地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他退回了阴影里,随即一声不吭地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铜板,边缘微微地凹了一些,仿佛被什么撞过似的。

    林三酒仔细看了一眼那枚铜板,顿时有些迷惑:“一便士?给我看这个干嘛?”

    年轻人攥紧了那枚铜板,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几秒,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侦探小说里,不是常常有那种桥段吗就是一起去找凶手,最后发现凶手却是身边人之一的桥段”

    林三酒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移过目光。

    “这、这是我在路灯碎片里找到的。”那年轻人压低了声音,望着她的眼神几乎带了几分恳切:“我怀疑,就是这个小铜板打破了路灯。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离开之前,那个弟弟找出几个便士给了安妮?我、我觉得”

    林三酒突然冲他一摆手,不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朝他背后扬声说道:“你回来了?找到人了吗?”

    那年轻人一惊,差点咬了舌头,慌忙将铜板揣进了裤袋里——他只觉自己肩膀上一黑,战战兢兢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弟弟那一张土豆般不规则的脸,和一双圆溜溜、直瞪瞪的黑眼睛。

    “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弟弟应了一声,神情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他直直地盯着年轻人看了一会儿,“你们在说什么呢?”

    “只是在讨论开膛手杰克,”林三酒尽量镇定地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杀了几个人的家伙而已,”弟弟也跟着笑了一下,“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名声。”

    那年轻人嘴唇颤了颤,什么也没说出口。

    几人忽然陷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里。

    “既然找不到那女的,我们就回去吧,”还是弟弟先说话了。他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带着他那种直愣愣的神情,头一个走向了他们来的方向——林三酒与那年轻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落后了几步,慢慢地跟了出去。

    小巷里仍然如刚才一样幽暗,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坑。几人的脚步声被寂静拉得长长的,前一步的回音还没散,就被后一步的回音赶了上来,没过一会儿,听起来仿佛有不止三个人走在小巷里一样。

    “你你和你哥哥,是哪里人呀?”走着走着,那年轻人忽然颤声问了一句。

    问这个干什么?

    林三酒才一怔,只见那个弟弟回过头,看了年轻人一眼,答道:“我们来的地方,你大概没有听说过。”

    年轻人合上了嘴,不吭声了。几个人离开了小巷,顺着来路走上了一条马路,路灯与街边酒馆的光芒终于又一次隐隐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这儿的人声又一次喧杂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娼妓被雨淋得半湿,头发贴在头皮上,仍旧狼狈地试着与每一个过路人搭话——似乎没有人听见安妮的那一声惨叫。

    见人又渐渐多了起来,那年轻人才终于壮着胆子,靠近了林三酒。他一直紧盯着前方的弟弟身影,见他被几个妓女围上了调笑,这才飞快地悄声说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个游戏里,你只能信任我,我也只能信任你。”

    林三酒疑虑地挑起眉毛。

    “你能看出那两兄弟是哪里人吗?”年轻人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反正我是看不出来,说他们是欧洲人也好,亚洲人也好,甚至阿拉伯人,好像都行。万、万一他们本来就是这游戏里的人呢?再假装成玩家但是这儿的背景是19世纪的英国伦敦,那么只有一种人八成是外来的——”

    林三酒望着他那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已经隐隐地明白了。

    “东亚人。”她轻声答道。(。)

541 死死活活() 
当白日到来的时候,在那间潮湿的廉价租房里,林三酒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边,盯着路上的行人看了好一会儿。

    伦敦东区白教堂附近,是许许多多贫困移民的聚集地,绝大部分都来自俄罗斯或东欧,因此街上来来去去,总是高加索人种的面孔。但偶尔也有一些混血儿,叫人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人——假如那对土豆兄弟换上一身合适的衣服走在街上,林三酒或许真的分辨不出,他们到底是玩家还是本地人。

    而换一身玩家衣服,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这个副本存在肯定不止一天两天了,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批进入的玩家。如果以前有在这儿出了意外的进化者,有什么人想扒下一身衣服来,想必不难。

    那年轻人也对林三酒完整地说过自己的猜测:“那个哥哥说自己在家睡觉,谁能证明?我觉得,很有可能哥哥就是开膛手杰克,但有我们跟着不好杀人,于是弟弟就和我们一起同行,趁机制造混乱,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再由哥哥在另外一边对安妮下手历史上,确实有人怀疑过开膛手杰克是有帮凶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

    不管这年轻人的猜测合不合理、对开膛手杰克又为什么如此着迷,但有一点他确实没说错:在十九世纪的英国伦敦背景下,一个东亚人——确切来说,是穿着一件牛仔夹克、带着一点广东口音的中国人——肯定和林三酒一样,是一个外来者。

    那下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手中的这一枚便士了

    林三酒端详着她夹在手指间的铜板,微微凹了一边的硬币,在窗外天光下被染出了一条白边。它薄薄的,并不很沉,手劲儿小的人甚至有可能扔不出去多远——

    能用它来打破一盏路灯吗?

    假如能力没有被封住,这当然没有问题。但林三酒自己私下里试了试,没想到居然也打破了一盏路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体能正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阶段:虽然进化能力无法使用了,体能增幅的效果却还多少留下了一些,此时的她,力道大概相当于一个天生强壮的男人。

    尤其是19世纪的路灯制作得也很粗劣脆薄,再加上那盏路灯离得又近,如果有弹弓之类的工具,更是不成问题

    林三酒想到这儿,烦躁地一抓头发,干脆把这团乱麻扔下不想了。

    反正等开膛手杰克杀满了五个人以后,游戏也总归是要结束的,就算不破解这个谜团又怎么样?大不了在土豆兄弟面前时,她多加小心就行了。

    游戏里的白天,其实大概只有三十分钟左右;等她一推椅子站起身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又是夜色初临,灯火渐亮的时刻了。接下来,就是大概会持续四五个小时的黑夜——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来,游戏里的一大部分情节,肯定是发生在夜里的。

    她刚站起身,这间狭窄租屋的门就被推开了。年轻人探头走了进来,看了她一眼,因为怀里还抱着两条面包,所以干脆回过身用脚把门踢上了,问道:“吃点东西吗?”

    他还是“早上”出门的,结果只是买了两条面包,天就已经黑了。

    林三酒看了一眼那两条黑黑硬硬的面包,毫无胃口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倒不介意,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那两兄弟呢?”

    一开始的惊恐褪去后,他开始对土豆兄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态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热情殷切。

    “去去找妓|女了。”林三酒带着几分不情愿,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甚至没法在这句话以外,多解释一个字。

    或许是发现自己酒馆老板的身份,对贫民窟里的妓|女已经算是有很大的吸引力了;土豆兄弟打从昨晚开始,便一直在街上徘徊,跟每一个他们看上眼的女人调笑,时不时还会跟着一个年轻妓|女一起消失在街角,过好半天也不会回来。在游戏中的一天一夜里,他们只回来过一次,还是为了找钱。

    虽然那守门老人说干什么都行,但林三酒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惊讶。

    年轻人一听她这话,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个“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他在离林三酒最远的椅子里坐下了,低垂着头,嚼着面包,让人只能看见他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嚼着嚼着,在混着唾液的响声里,他忽然轻声一笑。

    “你笑什么?”林三酒不大喜欢他这种畏畏缩缩、又时不时出人意料一下的劲儿。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开膛手杰克确实不可能是东亚人,她倒觉得这年轻人更像是凶手。

    “没没什么。”他抬起眼皮,瑟缩一下,这才说道:“我我只是一想到,如果他们两个之中,确实有一个人是开膛手杰克,而另一个是帮凶那可太令人激动了。”

    二人此时都没有点灯,屋子里黑黢黢的叫人看了心里发沉。在阴暗的客厅里,听着他用那样一种轻轻发颤的声音描述一名连环杀手,实在不是什么多么愉快的事——林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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