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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媒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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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定主意去杀人坝,但也不能没准备。
我挑了根胳膊粗的柴棍,缠上布条泼上灯油,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可以点上照路,铜镜塞进秋衣,特意放在心脏位置,因为小时候听爹讲三国,里面的将军都有护心镜,我就当它是护心镜。
出了王善保家,我朝另一头走,和搜找婴孩的人群方向相反,农村人睡得早,家家户户早已黑灯瞎火,一路上除了呜呜风声,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走到杀人坝,已经是下半夜的事。
坝子上有光,光是灯笼发出来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有人?
灯笼搁在我白天遇着小娃的地方,我灭了手上火把,摄手摄脚走过去,地上的灯笼白色,纸皮上写有斗大的囍字,灯笼里红白蜡烛各一根。
灯笼旁边立着半人高的竹筐,筐子上压着包,包有些眼熟,我走近看正是之前我被人偷走的那个。
正瞧着,几米远的黄泥坑,传出吭嗤吭嗤喘粗气的声音。
我摸到泥坑,探出半拉脑袋往下看,一条黑影正趴在坑里上上下下,黑影下压着人,看不清脸像是女人,我赶紧缩回脑袋,黑影似乎觉察到上面有人,吼了声:“哪个!?”
我扭头想跑,没注意背后有东西,下半身撞了上去,那玩意儿**像树桩子,我抓住桩子稳身子,低头一瞧,竟是白天呕吐的小娃。
小娃抬头望我,五官皱成一团,坚白的眼仁儿透出笑意,我头皮发麻,绕开他跌跌撞撞往外跑。
跑了没几步,小娃又出现在我前方几米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撵我前头,当时腿肚子直哆嗦,慌忙扯藏秋衣里的镜子,我想照他。
镜子没扯出来,背后忽然有人拽住我衣领,对方力气很大,我站不住脚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两圈。
“伢子,莫走噻。”
有人在说话,我抹了把脸上的土翻身瞧,竟然是招待所见过的络腮胡,络腮胡一面系裤腰带,一面冲我笑,满口烟渍牙漆黄,我知道他不好惹,索性坐地上不吭声。
“伢子,你莫怕,叔不得整你,叔有个事找你帮忙。”他说。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帮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吓唬他:“我师父在附近,看不到我他会来找。”
络腮胡听完哈哈大笑,让我稍等下,他从竹筐里拎了一团东西扔我面前,我看了看,正是师父到处搜的婴孩,婴孩早没了气,血糊糊摆我面前,我下意识缩缩腿。
络腮胡说:“老子本来是找你,没想到还能顺便做盘生意,使点小手段就哄得他们团团转,就算他来了又能杂个?你回头好好问问师父,白媒人敢不敢惹黑媒人。”
其它的我听不懂,但他冲我来再明白不过,包在他手里,里面有学生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我大名,他拎包来村上,不找我还能找谁?
我问他找我干啥,络腮胡拽着我衣领子拖到泥坑边,指着坑里讲:“帮我背人,背到我喊停,不白背,给你3块钱。”
我顺他手指瞧,坑里躺着王善保媳妇,女人换了身喜服,脸抹白粉腮打红,嘴唇抹得猩红,一副出嫁的模样,我不清楚尸体为啥会在这里,突然想到刚才络腮胡做的事,我胃里一通翻滚,忍不住干呕了几声,络腮胡笑着踢了我一脚:“怂x。”
我当然不肯帮络腮胡,准确说是不敢帮,王善保家人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扒我的皮。
我不帮忙络腮胡也没撤,他先是把价提到5元,见我还是不松口,踢了我两脚骂道:“妈拉巴子,有钱不赚,滚滚滚!”
听到这话我如获大赦,连滚带爬抓起包想跑,他在背后忽然又说:“亏老子看得起你,出钱不说,还帮你搞仇家人,你狗x的一点不知报恩。”
我楞了,仇家人?他说的是张家吗?
我连忙回头问:“你说啥?你把张家人杂了?”
络腮胡见话起了作用,故意不瞧我,阴侧侧说也没杂样,就是看不惯张家嚣张,他家女娃子又长得水灵灵,寻思要不要给她找个好婆家嫁了。
我一听急了,扔下包吼:“你要是搞她,我和你拼命!!”
络腮胡装做害怕,鼓鼓掌撇嘴冷笑,又冲泥坑抬抬下巴,我知道他啥意思,今天我不听他的,他不会放过张家人,我恨张家人,但总不至于盼人家出事吧。
更何况,他针对张晓北。
权衡了许久,我咬咬牙点头:“我干,就这一次,以后不要来找我。”
络腮胡见我答应了,从竹筐里拿出东西,都是寻常祭祀用的,其中有个草人儿挺特别,稻草扎成,有巴掌大小,草人面部贴着红纸。
络腮胡让我捏紧草人儿,自已撅起屁股在地上点香,香的气味很特别,有股浓浓的腥臭。
点上香,他从坑里搬出尸体,用红绳五花大绑在我背上,王善保媳妇有点胖,我背起来挺吃力,络腮胡警告我,一柱香十分钟,香点着时女人脚绝不能沾地,他换香的时候才准休息。
我按照他的吩咐,背上尸体围着泥坑转圈,络腮胡也没闲着,把小娃抱进竹筐,盖上盖子在上头摆出罗盘。
背了两柱香,我浑身汗流浃背,脚底开始发虚,络腮胡死死盯住罗盘,脸色越来越难看,换第三柱香的时候,他倒了碗水给我,让我先等等。
他想了一阵,捡起婴孩尸体扔进筐,竹筐动了几下传出咀嚼声,嚼的很快,卡擦卡擦不到半分钟,筐子恢复平静,络腮胡见没了动静,方才点上第三柱香,让我继续开始走。
刚走两圈,我感觉背后有人拉扯。
不是二姐在扯,对方扯的人也不是我,是我背上的女尸。
络腮胡也瞧见了,喊我不要停继续走,我咬牙死命往前挣,他骂了句:“狗x的,老子还说买一送一更好脱手,妈拉巴子,这年头鬼都想要黄花闰女!”
到后来,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多,我憋足劲往前挪,以至于不得不弯下身子,头埋的很低,我瞧见走过的地方有脚印,每走一圈,脚印数量都会增加,粗略算过,至少有五六对。
直到第三柱香燃尽,我累得不成人样,几乎瘫倒在地上,络腮胡拍了拍罗盘,如释重负舒口气,喊了声:“定下来咯。”
话音刚落,我手心传出一阵剧痛。
第十章 威胁()
我低下头,捏草人儿那支手,血止不住的往外浸,我以为手掌破了,正松开草人儿,络腮胡大吼:“抓紧!”
我打了个哆嗦死死抓住草人儿,血浸透稻草染上红纸,说也奇了,血水在纸上汇聚,歪歪斜斜显现出几个字,我仔细瞧是天干地支,应该是生辰八字。
络腮胡赶紧抄下字,又瞧了瞧罗盘,罗盘针滴溜溜打颤,络腮胡提起灯笼,高喊:“新郎定咯,各位莫扰,新郎定咯,各位让道;;”
喊了三五遍,罗盘针指着东南方没了动静,络腮胡十分满意,从我背上解下女尸说事儿办完了,我赶紧扔下草人儿看手掌,没有伤口,正纳闷血杂流出来的,他拍拍我肩头,示意瞧后面。
我转过头,后脑勺一阵风,紧接着脖子一痛,整个人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络腮胡和女尸没了去向,地上石块压着5元钱,我摸摸胸口铜镜还在,当下松了口气,镜子要是没了,这事儿铁定瞒不住。
爹和师父在堂屋等我一夜,我扯谎说昨晚跟着出去找婴娃,不留神摔进蓄水池,当时人晕了快天亮才醒过来。
我很少对家里人扯谎,再加上身上灰汗扑扑,爹没起疑心,师父也没多问。
妈煮了糖水,我边喝边问昨晚找婴孩的事,师父叹了口气摇头,爹吼我吃完去洗把脸睡觉,娃儿不大管的事还宽。
当晚,我偷偷溜到王善保家,把5元钱搁猪圈上,临走时听到王善保咳嗽,我猜想人应该没事了,背女尸的事,我不敢同师父提起,但络腮胡的话却在心头是个结。
有一次,趁师父考背诵道德经,我问他黑白媒是啥意思,师父很吃惊,问我哪里听来的,我说去乡邮局寄信,听其它村的人提过。
师父沉吟半晌,说我也算门里的人,有些事了解下也好。
和其它行业一样,有正儿八经做事的人,自然也有动歪脑筋的人,阴阳媒人虽然做的死人生意,但死人来源却大有来头。正经作媒的,称为白媒人,白媒人属于道家分支,专为死人牵红线,成婚双方经过家属同意。
另一种就很邪性了,称为黑媒人,黑媒人出身杂驳,干的是偷尸抢尸,甚至拿活人婚配的勾当,使用的手法也非道家正统手段,养鬼,养尸,下咒,巫蛊,但凡对搞钱有利的法子,他们都会使用。
师父还说,阴阳媒人身上有印记,黑白各有不同,以后我自已做生意,千万要留意这一点,别误交了黑媒中人。
我没吭声,听师父这样讲,络腮胡的身份我大致有了数,如果师父知道我不仅同黑媒的人打过交道,还拿人家的钱,他会作何感想,会不会罚我背100遍道德经?
这事瞒了几个月,我原本以为就这么了结,可麻烦,总会在你最放松的时候找上门。
除夕前一天。
爹给我50元钱,叫我到乡上割肉,打酒,顺便再买扎鞭炮,他说大姐一家今年回家过,到时候把魏爷也叫来,大伙儿好生热闹热闹。
师父在院坝晒太阳,我同他打了声招呼出门,他偷偷塞给我2元钱,他说大过年的,当师父的要给徒弟过年钱,来年徒弟才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从小到大,我头回收过年钱,心头激动的不行,喜滋滋出了门。
刚走出院坝,我瞧见路边放着包,那只被络腮胡拿走的包。
我当下一咯噔,他找上门了。
果不其然,我在杀人坝见到络腮胡,他这回没带筐子,一身农村人打扮,蹲在路边笑嬉嬉瞧我。
大白天人来人往,我的胆子也壮了许多,走上前问他又来作啥。
络腮胡递来一支烟,带过滤嘴那种,这种烟城里人才抽得上,我摆摆手示意不会,他自个儿点上烟:“伢子,叔揽了好生意,寻思有钱大家赚,专程找你一起发财。”
上回的事我还心有余怵,这回说啥也不能做,我没好气的拒绝,告诉他钱我给了王善保,请让他以后别来找我。
络腮胡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耐着性子劝,我越听越恼,问他干嘛老缠着我,找别人做不行?
络腮胡拍拍裤腿,不紧不慢说:“妈拉巴子,老子推过你的八字,食神制杀带天三奇,天生背阴的料,你背上有啥你不知道?你能活到现在,全靠八字生得好,换作其它人,早他娘见鬼了。”
八字方面的东西,背讼道德经闲暇之余,师父曾教过我一些,掐八字是媒人的基本功,活人婚配要看,死人也不例外,乱点鸳鸯谱,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所谓食神制杀,是指命局中带强旺食神和七杀,食杀两立化为权威,但需身强的人才压得住,身弱者不堪重负诸事难顺,天三奇是指命局中有甲、戊、庚三天干顺布,主逢事遇难呈祥,化险为夷。
络腮胡的意思,我命格硬朗,天生压得住阴秽物,有这等天赋,不去背尸赚钱实在是浪费了。
我当然不买帐,懒得和他废话扭头想走,络腮胡不拦我,“啪”的扔出一本东西。
是一张学生证,证件照上,张晓北睁着小鹿似的大眼睛,之前我没见过她睁眼,血汪汪那次不算,而现在瞧着了,我的心头也像有只小鹿在乱蹦。
随后,我恨得牙痒痒。
络腮胡抓住了我的弱点,用张晓北牵着我鼻子走,那时候也真是傻,明明张晓北和我没半毛钱关系,甚至人家知不知道我存在都是问题,却凭空生出义不容辞保护她的心。
谁又没年少冲动过?
我答应络腮胡最后干一回,我还让他赌咒发誓,干完这次之后,绝不要再来找我,络腮胡答应的很爽快,约我晚饭后在石子坳等。
石子坳距我们村不远,那地儿是乡里试点村,按现在的话讲,属于先富起来的地方,生活条件和村里不可同日而语。
冬天日头短,我草草吃罢晚饭,没和家里人打招呼,匆匆赶往石子坳。
络腮胡在村口等我,他背着上次带的筐子,我随他进了村,七弯八绕走了几条田坎,他示意我坐下歇息。
没多会,一户人家抬着棺材上了山。
农村葬地大多选在山坡半腰,主要是方便砌坟修坟,砌坟的长条石是出钱请人抬的,太高太远费钱多,有些位置不好走的地方,还要用预制板垫路,抬一张预制板,光人工就得2角钱。
那户人家请了道士,道士瘦得像猴儿,拿罗盘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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