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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指南-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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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毛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一口,就一口哩!”

    虞美人把碗拿到他面前,用汤匙挖了一匙薄粥,吹了吹凉,送到勒毛的嘴边。勒毛用力一吸,把汤匙里的粥吸尽,忽然咳嗽起来,喷了美人一脸。

    美人继续一汤匙一汤匙地喂他,大约喝了小半碗左右,勒毛有点缓过劲来了,细脖子上的大脑袋用力一拱,把美人手里的碗撞翻,大叫:“放我出去!给我吸一口,就一口哇!”

    滚热的粥流到虞美人的手腕上,烫得她一哆嗦,不过她还是用力抓紧了粥碗,不让碗掉到地上。恩昆阿公家里的好碗已经不多了,她想。

    她回到灶房,用凉水洗了洗烫红的手腕,把热在锅里的中午的剩菜端到堂屋的饭桌上,又满满盛了三大碗粥,放好了筷子,然后朝里屋喊:“阿公、大爹、青木耶耶,吃饭哩!”

    她想了想,又重新盛了一碗薄粥,朝西屋走去。

    西屋的门口站着一个人,由于屋里的灯亮着,她从外面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但那人头上像鸟窝一样的头发和被晚风微微吹开的风衣下摆让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青木耶耶!”她叫道。

    青木伸出手说:“这里交给我吧,你去照顾你阿公和大爹吃饭。”

    虞美人总觉得这样不对,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不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碗给了青木。

    青木接过碗,转身进了屋,把屋门关了起来。

    勒毛哈吃哈吃地流着口水,眼睛里冒着红光,像一条疯了的野狗,“给我!快给我!就一口,就一口!”

    青木看着他,手托着碗,慢慢伸到他面前,在勒毛贪婪的眼神里,跨擦一下把整个碗扣到了勒毛的脸上。

    “啊——”勒毛被烫得杀猪一样叫起来。

第95章 人生只一次,谁能回从前() 
勒毛睁不开眼睛,仿佛眼前有个大太阳在灼他。但这种灼伤的痛楚也无法压住他想抽大烟的念头。就像有一条虫子,在他的心里、脑子里、血管里不停的噬咬,这种难过,比烫伤痛苦一千倍。

    “烫我吧!烫死我吧!给我吸一口,一口就行!”他大叫着。

    他听见有人问:“只吸一口吗?”

    他连忙点头:“一口,就一口!”

    那人说:“爬出来吧,给你吸一口!”

    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一个铁铸的屋子里,墙角有一个小洞。他趴下去看,看见洞外小山一样堆积着白粉,成群的老鼠在粉堆里爬过,兴奋地吱吱乱叫。

    他心潮澎湃,感觉生命燃起了希望。

    可是,那个洞实在太小了,小到可能只有猫狗才能钻过去。

    他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摸遍了每一面墙壁的每一块砖,企图找到一个出口。

    总该有扇门吧?他想,不然他是怎么进来的呢?

    “不用找了,你是一个有罪的人,像你这样罪恶的内心是没有门的。”他听见那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人说的对。他承认自己有罪,他也愿意接受惩罚。但在此之前,他只是想吸一口。只要再吸一口,无论让他去坐牢,还是去死,他都愿意。

    他又把目光看向那个低矮的狗洞。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钻过来吧,你想吸多少就吸多少!”

    白粉的诱惑实在太大,他试着将脑袋往洞里钻。洞口凹凸不平,并且有许多尖锐的铁钉,硌得他的脑袋生疼生疼的。

    他退了出来,又去四周的墙壁乱摸。

    这一次,他在一面墙上发现了一扇门。

    他哈哈大笑:“这里有门!哈哈,这里有门!”

    他用力推开门,一阵狂风呼地吹进来,吹得他打了个趔趄。他迷蒙着眼,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就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门外是万丈深渊。风像老虎一样嘶吼着,在脚下的深渊里打着转儿。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脱啦!”那个声音说。

    跳?还是不跳?

    勒毛犹豫着。

    他想解脱。跳下去就解脱了!

    可是他把目光转向那个小洞——洞外就是天堂——瘾君子的天堂!

    他退回来,把门关上。

    风停了,他的心砰砰直跳。

    他还不想死。他想吸一口,哪怕死,也要在死前吸一口。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小洞口,试着把脑袋往里钻。

    这一次,脑袋进去了。

    那个洞口就像有弹性一样被他的头撑开。

    他感觉自己的头已经过去了,想抬起来看一下,但抬不起来,四周都是拉紧的橡皮筋一样的压力。

    可能是墙有点厚,洞有点深,他的脑袋还没过去,身体就已经钻了进来。

    四周的压力越来越大,把他整个儿包裹起来,就像一个茧。他成了茧里的蛹。

    洞里面黏糊糊的,有些湿润。他艰难的往前爬,像是逆着出生的方向,回到了母亲的体内。

    这些年来,吃吃喝喝给身体增加的东西正被缓慢的挤压出来。他的血液、脑浆、骨髓,都从他的七窍里流出来。

    他痛苦极了!

    他由这种痛苦之中,想象到了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受到的痛苦。这两种痛苦是相依的,一个受到的张力,一个受到的压力。

    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是母亲受难的时候。

    只不过人们更关注一个新生命所带来的喜悦,而忽略了那个诞下新生命的人的苦。而且,在一种名为母爱的伟大的感情面前,任何苦都是不值一提的。

    勒毛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最终死在鸦片床上的女人。

    勒毛还记得她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碰大烟!”

    现在,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母亲了吗?

    痛苦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他肺里面的空气已经被完全挤出去,心脏也只剩下小小的一颗,不需要跳动,因为已经没有血液。

    忽然,他的身体一松,外界的压力消失了。他浮了起来,周围到处是淡黄色的透明的液体,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是一个婴儿——正蜷曲在母亲的肚子里。

    多么舒服啊!

    什么大烟!什么吗啡!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果生命可以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碰这些东西!

    可是生命,真的可以重来吗?

    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黑暗中忽然闪过一道光。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被绑在熟悉的西屋的廊柱上,除了脑袋,身体一动也没法动。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手里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男人上前一步,帮他解开了绳子。

    就在刚才,他还在拼命挣扎,企图从这里逃出去。而现在,没有了绳子的绑缚,他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身体一下子垮了,要不是后背靠着廊柱,可能就倒下去了。

    “为什么要吸大烟?”端着粥的男人问。

    勒毛靠在廊柱上喘着气,眼睛空洞地望着屋顶,仿佛在回忆自己的人生。

    “最开始是好奇吧,看见大家都在吸,就吸了一口。就一口,吸完立刻感觉爽了!你做别的事情也能爽,但没它来得快,来的简单。”

    “比如你和女人干那个,也很爽。但从认识到开干,需要花很多时间费很多精力,而大烟不一样。你只要来上一口,就可以获得同样多的快乐。我那时候就想,以后还费劲撩什么妹呢,直接吸大烟就好啰。”

    “后来吸多了几次以后,快乐的感觉就不明显了。每次吸完就内疚得不得了,说不吸了不吸了。可是人就变得闷出出的,整天发梦忡,死眯羊眼的。那时候就好怀念第一次吸的感觉啊,那种比初恋还要甜蜜和爽快的感觉怎么也忘不掉。我就说,不如再来一次好了,最后一次最最后一次!”

    “再后来,身上就越来越不得劲,浑身上下没一块舒服的骨头。咋咯办哩?吃药都不管用,只好继续吸,累了吸一口,困了吸一口,腰疼了吸一口,腿疼了吸一口,去地里干活吸一口,腌个咸菜也要吸一口”

    勒毛一边说一边抽动着鼻子。

    “那你现在还想吸吗?”青木一手托着碗,一手从兜里掏出烟,叼嘴里,用打火机点着了。

    白色的烟雾迅速散开来,弥漫在昏暗的屋子里。

    勒毛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起伏不定。他吞了一大口口水,喉结在细长的脖子上耸动着,小心翼翼地说:“我吸一口?一口,就一口!”

    他伸出一个手指竖在胸前。

    青木点了点头,翻手跨擦一下把一碗滚热的粥扣在了勒毛的脸上。

第96章 莫问怎么办,忠义难两全() 
青木回到堂屋的时候,虞美人和老恩昆正在吃粥,而史大壮则揉着惺忪的睡眼刚刚醒来。

    虞美人看见青木手上的空碗,好奇地问:“勒毛耶耶吃了?”

    青木笑笑,把碗放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说:“算吃了吧!”

    虞美人不明白什么叫“算”吃了,但她一向来不多话,所以也没有再问。

    老恩昆喝完了粥,又把烟杆子拿起来,在桌上磕了几下,把里面的灰渣倒出来,装上新的烟丝,点着了火吧嗒了一口,说:“狗改不了吃屎哩!”

    史大壮不明所以,问:“发生了什么?”

    老恩昆不说话,青木只微微笑。

    虞美人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跟大爹解释,就凑到史大壮的耳边说了几句。

    史大壮像发现了宝藏一样惊愕地看着青木说:“你连毒瘾都能治?”

    青木摇头说:“这锅我可不背!”

    这时候,勒毛摇晃着瘦竹竿一样的身子进来,看了大家一眼,也不说话,低头拿了空碗,自己去灶房舀了一碗粥过来。

    堂屋的饭桌是四四方方的八仙桌。

    虞美人赶紧站起来给勒毛让座。勒毛却不坐,取了筷子,夹了筷咸菜,就独自蹲到角落里去吃了。

    他稀里哗啦地吃完,把碗放下,抹一把嘴,还是蹲在那里,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恩昆吐着烟说:“改性哩?”

    史大壮也说:“是啊!青木你到底用了什么招?有好招的话,你可得给国家贡献出来,这可是功德无量的事!”

    青木摇头苦笑道:“毒瘾是怎么回事,你做了这么多年缉毒警,应该比我清楚。我只是帮他在心理上克服了一些障碍,给了他一点戒断的信心。至于能不能戒掉,还得看他自己的。”

    老恩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他吐着烟,看向青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虞美人突然叫起来:“呀,勒毛耶耶!”

    他们看过去,才发现勒毛此时又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不一会儿就浑身抽搐起来,趴在那里用哀求的眼神看向他的老父亲,嘴里哆哆嗦嗦发出些听不清楚的字眼。

    老恩昆摇头叹息道:“难哩!”

    史大壮说:“不行,还是得把他捆起来。”他让美人去找了绳子来,三下两下就把勒毛给捆了。

    等勒毛的状况好了一点,青木对史大壮说:“这里空气不错,到外面逛逛去。”

    史大壮说:“也好,带你看看山里的晚景。”

    天已经黑了,侉子坝的人习惯早睡,除了坝子里的狗偶尔叫几声,整个坝子都安静下来。天上繁密的星星低得触手可摸,星光落下来,给周围的山罩上了一层银纱。

    史大壮在坝子口指着天空说:“在城里是见不到这么低的星空了。”

    青木笑道:“警察也喜欢看星星吗?”

    史大壮说:“每个地球上的生物都有仰望星空的权力,哪怕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老鼠?”青木疑惑地看了史大壮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发这样的感慨。在他的印象当中,对星空感兴趣的,除了哲学家和艺术家,就只有孩子了。

    史大壮说:“我虽然只是个警察,但也知道地球正在腐烂,只有星空才是人类未来的希望,但大多数人只在意脚下的土地和此生的欲望能否满足,至于未来——那是未来的事情!实际上,人类并不比阴沟里的老鼠高贵多少。”

    青木说:“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是不是对老鼠这个物种过于偏爱了?你哪怕用蚂蚁或者臭虫来做比喻,也不会比老鼠更差了。”

    史大壮拿出烟,给青木和自己都点上,然后说:“我曾经也和虞刚一样打入过贩毒集团内部,你们习惯于叫我们‘卧底’,但在这里,大家都把我们这种人叫做——老鼠!”

    青木恍然道:“难怪!原来你就是一只会仰望星空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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