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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指南-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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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大壮疼得“嘶”一声倒吸一口气,把手抽了回来,手背上留下一排牙印。

    虞美人拦在老恩昆身前,瘦瘦的小脸紧绷着,眼睛死盯着史大壮和青木,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们是坏人!你们让阿公哭,是坏人!”

第89章 多少真英雄,一生背骂名() 
老恩昆深吸了一口气,颤巍巍地坐下来,拉着虞美人坐到自己的膝盖上,呵呵地笑起来:“阿公不是哭,阿公是高兴哩!”

    小丫头将信将疑,用小手帮恩昆擦拭着眼角的泪。

    老恩昆指着史大壮说:“那是你大爹,是你阿爹的好兄弟,他来带你去城里哩!”

    小丫头警惕地看了史大壮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史大壮说:“是啊,大爹带你去城里好不好?”

    “不去!”小丫头扭过头去,身体靠向老恩昆,紧紧地搂住了老恩昆的脖子。

    接下来,无论老恩昆和史大壮说什么,她就是一声不吭。

    史大壮无奈摊开双手,用求助般的眼神看向青木。

    青木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这孩子明显非常排斥外人,除了老恩昆,和谁都不亲近。在这个年龄,越是这种倔犟、执拗的性格,越是容易诱发抑郁症。

    孩子从小没有了父母,过着和常人不一样的童年,长期的压抑、无助和失落如果不能及时得到发泄和疏导,极易造成心理和性格上的扭曲。

    老恩昆叹了口气说:“丫头心里苦呀!”

    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到恩昆家的院子里,开始忙活中午的午饭。

    “恩昆公,我把家里的鸡宰啦!”

    “恩昆公,我夜里克下咯网,刚才捞起来一瞧,你猜咋咯?三条大青尾哩!”

    “恩昆公,我搬了两坛子酒来,等哈子沙牙子的酒不够干,就干我的。”

    老恩昆坐起来,一边和来的人应酬着,一边往烟杆子里装烟丝。史大壮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过去,老恩昆固执的点着了自己的烟杆说:“吃不来那个。”

    从第一个人拎着鸡进来的时候,虞美人就从老恩昆的腿上下来了,不声不响地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人越来越多,就低着头一个人进屋去了。

    青木和老恩昆打了个招呼,拍了拍史大壮的肩膀说:“我去看看。”

    里屋又暗又潮,墙壁上贴着许多上个世纪的旧画报,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还贴着一张奖状。

    虞美人进了屋,趴到缺了一角的老式八仙桌上,下巴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睛看着桌面上的木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忽然听到踢踏踢踏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像谁的鞋后跟没提起来,鞋底板拍打着地面的声音。

    但布鞋的声音比它沉闷,草鞋的声音比它沙滋。她也听过在外地打工的沙牙子穿回来的皮鞋的声音,那是脆生生的响。

    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脚步声,带着音乐的节奏,像鼓点一样撞击着人的耳朵。

    她有点好奇,转过脸来看,看见那个和大爹一起来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不喜欢大爹,因为大爹是阿爹的兄弟,而阿爹是个坏人,所以大爹也是坏人,和大爹一起来的人都是坏人。

    她也不知道阿爹为什么是坏人,反正所有人都这么说。同学这么说,老师也这么说。她不乖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会打她,因为她是坏人的种,他们说坏人的种就该打。

    有时候,她明明很乖,他们也会向老师告状说她不乖。老师就认定了她不乖,就罚她打她。

    她讨厌上学。

    踢踏踢踏的声音停了。那个男人站在墙边看墙上的奖状。那是她得过的唯一一张奖状,奖状旁边还贴着她得奖的作文。

    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坏爸爸。

    那是她最后一次当着人的面提起她的阿爹。

    她以为承认自己有个坏爸爸,别人就不会再欺负她。

    可是并没有!

    从那以后,除了在日记里,她再也没有提过自己的阿爹。

    她从破旧的黄皮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有着漂亮封皮的小本子。

    这个小本子是她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每次拿出来,她就好像看到了妈妈,那漂亮的封皮就像妈妈的脸一样。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本子的封皮,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那个顶着鸡窝头的男人过来了,他要干嘛?

    想偷看我的日记吗?

    哼!

    虞美人用手臂紧紧护住自己的日记本,不让他看。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却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许,出去了吧!

    她轻嘘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下来,忽然就看见身边多了一个人,和自己同坐在一条长条凳上。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抱紧了日记本,警惕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你叫虞美人?”男人问。

    虞美人抿着嘴不说话,把日记本抱得更紧了。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花也叫虞美人?”

    虞美人当然知道自己名字是一种花的名字,但他们都说它长得和罂粟花一样,是一种有毒的花。

    她见过罂粟花,但没有见过虞美人。

    “你知不知道有一首词也叫虞美人?”男人又问。

    虞美人不知道词是什么。

    男人吟唱起来: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虞美人沉默着。

    她听不懂这首词的意思,但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石子落进湖面一样,在她内心里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一种淡淡的愁绪从她心底升起,就像湖面上的雾,飘飘忽忽的,捉摸不定,却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

    那些过去的日子——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偶尔看见爸爸的日子像连环画一样一幅幅在眼前翻过。

    她想妈妈了。

    她把怀里的日记本轻轻放在桌上,用手抚摸着本子的封皮。

    封皮上忽然也荡起了涟漪,像水的波纹。

    在一片朦胧的光晕里,她看见了妈妈的脸。

    妈妈在朝她笑,她的脸年轻又漂亮。她记得,她趴在妈妈背上吵着要去芒甸的烟麻大街买糖果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的年轻。

    后来,妈妈就病了,老了。

    封皮上的光影还在变化,妈妈的笑容渐渐消失,丰腴的脸颊开始变瘦,慢慢的,只剩下了褶皱蜡黄的皮肤,像一张旧黄裱纸覆盖在骷骨上。

    一滴晶莹的水滴从天而降,落在封皮上。

    她轻轻打开日记本,扉页上用铅笔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那是妈妈死后的夜里,她趴在妈妈的棺材上写的——

    妈妈死了

    我也想死

    死了就能永远和妈妈在一起

    但死了也会见到爸爸

    我恨爸爸

    所以我只能活着

第90章 美人日记() 
4月2日,星期六,晴

    妈妈带我去烟麻大街买糖果,那里有好多好多糖果。

    我问妈妈为什么叫烟麻大街。

    妈妈说,以前街上都是卖大烟和大麻的。

    那现在为什么还叫烟麻大街,不叫糖果大街呢?

    妈妈给我挑了好几种糖果。我说我只要吃bo罗味的。妈妈就给我买了bo罗味的。

    其实我都喜欢吃,但是我知道妈妈没有钱。

    烟麻大街上有个疯子,看上去好可怜。我偷偷给了他一颗糖。

    5月16日,星期一,阴

    今天帮妈妈杀鸡。

    我一手抓住鸡的两只脚,一手抓住它的翅膀。妈妈在鸡的脖子上jiu下一把毛,然后在没毛的地方割了一刀,用碗接着鸡脖子里流出来的血。

    鸡一定很疼,挣扎的很凶。我抓不住了,一松手,鸡就跑了。跑的时候,它的脖子还在流血,过一会儿,它就不走了,倒在地上。地上到处都是血。

    虽然它很可怜,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鸡肉了,我也很可怜。

    可是妈妈却不让我吃。

    妈妈说这只鸡是给爸爸的。

    她把鸡烧熟了,又拿了一瓶酒,放到爸爸的坟头。

    妈妈说今天是爸爸的计日。

    可爸爸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吃鸡的。

    妈妈却说爸爸会吃的。妈妈真迷信!

    5月17日,星期二,阴

    昨晚我偷偷去了坟地。

    我不相信爸爸会从坟里爬出来吃鸡。如果我不去,那只鸡一定会被野狗吃掉,而不是爸爸。

    鸡很好吃。

    吃鸡的时候,我突然想爸爸了。

    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小的时候,他最疼我,经常抱着我去芒甸玩,还带我骑木马。后来他就很少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在半夜。

    再后来他死了。

    大家都说他是坏人,是毒xie子。

    我想他们说的是真的。

    有一次爸爸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妈妈一直哭。爸爸拿出一包白色的粉。妈妈给爸爸打针,打完了,爸爸就很用力的把妈妈压在床上,妈妈疼的大声的叫。

    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看见了。我真想把爸爸赶走。

    晚上的坟地特别黑,只有一点点星星的光照进来。

    我吃饱了,留了半个鸡在坟头。

    爸爸,虽然你是个坏人,但我想你了。

    5月31日,星期二,小雨

    妈妈又在吸大烟了。

    她不吸的时候就会很难受,看见她难受的样子,我也很难受。

    妈妈说,她吸烟的时候可以看见爸爸。

    但她却不允许我闻她的烟味,她说大烟是有毒的。

    我叫她不要再吸了。

    她说等我长大了,她就不吸了。

    6月3日,星期五,晴

    刀娃子说我偷了他的橡皮。我说我没偷。他打我,我也打了他。他就向罗老师告状。

    罗老师问我为什么要偷橡皮。我说我没偷。罗老师把我的书包倒在地上,恩昆阿公给我买的彩色铅笔摔断了,我很伤心。

    罗老师要我向刀娃子道欠。我没有道欠。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道欠呢?

    他说我打人就要道欠。可是刀娃子先打的我呀。他为什么不道欠?

    罗老师就骂我是毒xie子,让我对着立必角。立必角就是在教室的角落里面对墙必站着,不许动。

    我立必角的时候,刀娃子在背后打我,同学们用粉笔丢我,还在我背上画乌龟。

    我没有哭。

    回到家里,妈妈看见我手上有乌青,问我怎么啦?我说在坝口摔了一交。

    妈妈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

    我很想哭,但我没哭。

    6月19日,星期日,晴

    家里来了很多可怕的陌生人,他们身上都画着奇怪的画。

    妈妈叫我躲在里屋不要出去。

    我听到他们在外面叽里gulu的说话,但我一句也听不懂。

    后来他们走了,我听见妈妈在外面哭。

    我走出去问妈妈怎么了?妈妈不说话。

    我看见桌子上有一些钱。

    7月7日,星期四,雨

    妈妈果然不吸烟了。我想是因为我长大了吧。我现在已经会采茶叶了,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可以帮妈妈采干zhe了。

    但妈妈好像病了。她去芒甸打针了。我看见她手臂上有好多打针留下的黑点。

    我不想去上学了。反正学校里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说我是坏人的后代,是毒xie子。

    我不想做毒xie子,我想帮妈妈做饭、洗衣服、干农活。

    他们都说干活很累,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8月2日,星期二,多云

    妈妈越来越瘦了。她最近变得很怪,常常说她要走了,要去找爸爸了。

    他们说妈妈得了一种叫爱zi的病。

    芒甸有很多打针的人都得了这种病。

    我想妈妈是病胡涂了,爸爸已经死了,去哪里能找得到呢?

    我去找恩昆阿公,我跟阿公说:“阿公,我想找一个新爸爸,这样妈妈就不会总是想我爸爸了。”

    恩昆阿公抽着烟说:“好好。”

    阿公越来越老了。我叫他不要抽烟。他总是说:“好好。”但还是一直在抽。

    阿公给了我一条鱼,让我吨汤给妈妈吃。

    我高兴的回家给妈妈做鱼汤。

    我跟妈妈说:“你吃了鱼汤病就会好了。等你病好了,恩昆阿公答应给我找一个新爸爸,那样你就不会伤心了。”

    妈妈高兴的吃了鱼汤。我想我很快就会有新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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