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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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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宣布判决后,问沈田子还有什么话说。后者沉吟片刻,说事已至此,我不能说自己没错,但我忠于朝廷,追随太尉多年,还望史官落笔时,不要把我这些年的辛劳一笔抹杀。王修说这个你放心,你的战功,朝野口耳相传,华夏无人不知,岂是史官一支笔可以抹杀的。动手杀王司马的沈敬宗已经死了,你身后不会有株连攀扯,再说沈林子将军在太尉那里还是很得宠的,你只管放心去,你的家人自有人关照。
刘义真一直不吭声,至此突然对王修说你一定要买来长安最好的棺材,让沈将军睡安生一点。再安排一桌酒宴,让将军吃饱。说完一挥手,示意把人带走。
沈田子骨头真硬,吃饭喝酒,风卷残云,浑然不像死囚,倒像是要奉命出征,怡然享用壮行宴。
没有月亮,也没有云,抬眼看北斗,星星大得像拳头。
风吹着火把,一行人的影子摇摇晃晃,似六神无主的魂灵在东张西望。
一路走到校场,沈田子没有丝毫腿软的迹象。
斛律征本来是憎恨沈田子杀害同袍的,但现在看他如此坦然受死,禁不住大为感佩,不忍心一代名将就这样猝然受刑,乃上前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说你要不要再多喝些酒。
孰料沈田子把眼睛一瞪:
“鲜卑人以为沈田子怕疼吗?大丈夫有功领功,有罪受死!脑袋掉了,速速超生,转眼又是无人能敌的大将军!我这一辈子受过各种伤,还没领教过砍头,如此难得经历,哪能浑浑噩噩过去!”
押送他的所有人都不能不肃然起敬。
押到校场,刽子手叫他跪下,沈田子说我不能跪着。斛律征叫人找来一张胡床。沈田子坐定后,挺直腰板,看了看四周的天,突然朗声念出一句:
“跃马二百州,挥戈鬼神愁,一朝归尘埃,荣名百战休。”
言罢闭眼,人如石雕。
刽子手的刀划了一个弧线。
郭旭指挥人把沈田子埋了,回去向刘义真复命。此刻刘义真和王修正在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向刘裕禀报这件事。眼看着五九六九到了,春风浩荡,大河由南向北渐次解冻,水路即将打开。但此事等不到行船,必须即刻上报。道理很简单:同时损失王镇恶和沈田子两员大将,关中防卫格局残破,人事序列亟待重整。而这样的决策,绝非刘义真和王修可以代劳。这一份奏报清楚谋杀,而是怎样才能不显得这是刘义真失察,更不能有一星半点暗示刘裕临走前善后不妥。
进退取舍许久。王修决定剑走偏锋,不纠缠于沈田子的阴谋,而是堂堂皇皇写一份王镇恶的赞歌,说他如何忧国如身,如何夙夜劳瘁,如何确定一份击退大夏的作战方略。如何义正词严谴责沈田子的临阵退却,如何亲赴前线指挥。至于他横遭杀害,则只说事情经过,不加一字评说,不去描述沈田子的动机。尤其不能提到沈田子自称奉有太尉密令。
刘义真虽然是个小孩子,但经王修一解释,也觉得这样看似简单,却有大机巧在里面,要害是将褒贬臧否的空间留给刘裕,不因为故作聪明而言多必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刘义真没把郭旭当粗人,把王修的意图跟他说了。问他这样是否妥当。郭旭此刻已经从愤怒中平静下来。他听出王修的主要努力,不是裁定是非赏善罚恶,而是一意为尊者开脱。避免影射刘裕是这场火并的始作俑者。但他事后细想沈田子所谓密令,觉得不完全是此人瞎说,很可能实际情况是刘裕不会明着鼓励部下自相残杀,但应该也没有坚决打压沈田子的嫉妒心,甚至有默许部下内斗之嫌,而沈田子恰恰把这理解为刘裕的一种无声授权。再想想刘裕任命他为王镇恶的门下督。但又秘密地让陈嵩护卫沈田子,好像也对王沈之争做壁上观。并隐然埋有伏笔。他肯定不希望部众斗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但同样不希望关中诸将都对王镇恶服服帖帖。唯其马首是瞻。
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一朝归尘埃,荣名百战休”。沈田子临死前的这句话,现在回味,似乎有无尽没法说出来的隐恨。
现在王、沈尸骨未寒,活着的人已经不关心他们,只在乎如何摘干净自己,摘干净太尉。
一种压不住的厌憎慢慢涌上来。
就想赶快离开这个空气污浊的府邸,到长安寒冷的街市上去,让寒风洗洗肺腑。
沉思片刻,说我不懂文书,就说大实话。如果给太尉的奏报里只赞美王司马而不声讨沈田子,那就是对王司马不公,甚至就是在回护沈田子。如果只说他们而不说我们这些人的失职,就显得我们太小气。太尉是聪明人,我们要是有小算盘,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别的不说,我作为王司马的门下督,就没能尽到贴身护卫之责。要是我站得再近一些,沈敬宗也许就不能得手。
他没有提及王修和刘义真,但王修的脸已经涨红。默然片刻,说郭幢主有胸怀。照他这个意思,我们原定的想法要大大压缩。这篇奏报,三三开,一成写沈田子谋杀王司马,一成向太尉请罪,还有一成是请太尉定夺关中人事安排。
告辞出来,寒风吹脸一瞬间,突然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疲劳。
这不是过去打恶战那种肢体酸困,而是从内心深处弥散开的无力感。
但另一个念头,瞬间就把这种颓废冲洗掉了。
这里是长安。
他的家就在长安。
家里有他的女人。
女人肚子里有他的下一代。
这一次敲门,小俏没有醒来,她应该根本不会料到郭旭会突然回到长安来。
一进院门,闻到一股香。忍不住问开门的使女,你们点了什么香,这么好闻。
使女睡眼惺忪地笑。
世人哪能做出这样的香来!
是院子里的梅花开了。
果然,越走近梅树,香气越是真切。郭旭站在树下,闭上眼睛,任由那一丝清香慢慢流进肺里,把这些天淤积的阴暗陈腐的东西全都排挤出去。
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谁赢谁输谁杀了谁,官大官小官做到头,北伐南征战功累累,沉浮兴衰国灭国立,这些都是人在折腾,不是老天爷。梅树不因为一个将军没了就谢绝开花,春风也不因为一支军队危机重重就止步,江河不因为关中内忧外患就永远封冻。
都随他去。
现在我要在一个梅香环绕的温暖屋子里,守着我美丽的女人。(未完待续)
下卷第十章 遮掩术()
ps:堂侄刘义庆雅好文辞,喜欢和文人往来,刘裕记得他说过本朝文人陶渊明的一句诗: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王镇恶也罢,沈田子也罢,他们的死,无论带来何种后果,凡人们是不会一直放在心上的。他人生死,毕竟还是他人自己承受,就算是父母兄弟,痛苦到极点,其实也是不能替他们分担死亡之痛的。就是这种最亲近的人最深重的痛苦,也是会被时间冲淡。太阳升起又落下,花儿开了又凋落,人事代谢,往来古今,每个人最重要的都是活过今天。
天地无情,人有又能好到哪去呢?
刘裕南下到彭城后,立刻感觉到北伐胜利带给江淮一带的巨大兴奋。
北伐军将士已经成为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的家属走在路上似乎都要比别人高一头。人们利用一切机会,抓住南归官兵,打听自己孩子现在驻扎在哪里,如果听说亲人不惟安好,而且已经在军中有了一官半职,那就更是要摆酒庆贺,期待这个光宗耀祖的孩子有一天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阵亡将士的家眷固然痛苦,但抚恤优厚,地方官上门抚慰嘉奖,乡邻出力帮助稼穑,老幼者安排在忠烈营,也算是哀而不伤。寓居在彭城的北方流民,眼看北府兵一再击败北方强胡,沉寂已久的还乡梦重新激活,成天拥在府门外,要求面见太尉,献上万民书,恳请太尉编练流民。组成新军,打回老家去。这氛围固然热烈欢愉,但也令人不胜其累,最后刘裕一道通告挂出去,感谢父老们忠君爱国光复故土的热情。答应他们开春后组建新军,开赴关中经略秦陇,总算是盖住了这锅开水,可以静下心来处置内外军政要务。
一年前宣布的战备状态,到此解除。借着封赏北伐有功将士的机会,刘裕把自己的儿子和心腹们安插到要害府衙和州郡去。新占领土地要从军政至上转向民政优先。务必选派老成谋国的人去治理。过去这一年在江东有小动作的人,也要借着人事调整筛出来,或发配到荒远地方去做无关紧要的闲差,或直接罢免发放民间,或找个罪名投进监狱。其中一些留着迟早是祸患,就秘密做掉了事。
这一切纷纷扰扰、明明暗暗的事务缠在身上,竟然比在北伐军中还要累,大管家徐羡之虽然也精明强干,但比之前人刘穆之还是慢了半拍,免不了刘裕心急之下亲力亲为。加之从北到南,舟船劳顿,刘裕在彭城染上风寒。躺了好些天。还好他身子骨壮,药石所至,病情退却。精神慢慢充盈起来。就在这当口,长安密使带来的坏消息:
沈田子杀了王镇恶,自己也被处决了!
这个噩耗犹如一根撞钟巨木,一下子把初愈之人打回病榻。
王、沈不和,这个他知道,内心也享受部下之间的这种制衡。但他从没想过二将会闹到同归于尽的地步。把沈田子留在关中,一山放二虎。现在看来本身就是埋下祸根,而自己没有坚决打压沈田子已经露头的怨气。就相当于给这个祸根填了土、施了肥、浇了水。想起离开关中前的部署,窃悔不该给沈田子留给幻想空间。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王镇恶、沈田子这样独当一面的常胜将军更是百年不遇,现在双双毁于一旦,刘裕心痛不可遏抑。
两人都是大将,部曲亲信遍布军中,门生故吏盘根错节,他们死了,两派势力的冤仇过节才刚刚开始。
两人又分别是南人和北人,无论沈田子出于何种动机,杀死关中人爱戴的王镇恶,都会被土著视为这是南人敌意的表现。水之不存,鱼将焉附?北伐军下一步不要说继续开拓,就是保据长安,看来也很难得到百姓的贴心支持了。
王镇恶死了,长安方面任命冠军将军毛修之为安西司马。这个人作战勇敢,但智略不足,驾驭大局绝不能比王镇恶,刘义真身边少了一个可以信赖的能臣。此前王镇恶主武,王修主文,两人配合默契,义真裁决要务,可以保证没有失误。现在毛修之接手,武夫掌权,刚毅有余而揖让不足,未必能和王修合衷共济,义真身边的力量平衡也被打破了,下一步难保不出事。
盘盘想一圈,转到自己身边,头疼如何向朝野官民解释这件事。
这又触动心底另一个痛点。
刘穆之。
若刘穆之还在,哪有令刘裕头疼的事!
现在床塌边往往来来,全是小心伺候、满面堆笑、故作悲戚、不知所措的人,满河滩石头没有一块是可以拿来压菜缸的,不仅长叹一声:奴才千千万万,人才寥若星辰!
正在这时候,丁旿进来说中军咨议张邵求见。
刘裕眼前一亮。
怎么把他给忘了!
晚辈当中,这个人最堪造就。善加历练,假以时日,不失为另一个刘穆之。
张邵禀告完自己刚刚办妥的差事,可以走了,却站着不动。刘裕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张邵稍稍迟疑,说我是有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刘裕说不知道就说明你心里没底,没底的话为什么要说它。张邵说有些没底的事情做都可以做,为什么说就不能说呢?
刘裕微笑了一下,挥手把身边人都打发出去,而后看着张邵,那意思是你现在可以放开说了。
张邵长揖到地:
“太尉是不是烦心王、沈二将自相残杀?”
我会为已经发生的事情烦心吗?
我的意思是太尉烦心此事颇难服众。
刘裕示意张邵扶自己坐起来,拉他坐在床榻边上,拍着他的手背:
“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们两个,都是我的爱将。我离开关中的时候。对他们委以重任,本希望双强辅佐,一内一外,可以保证义真无忧,谁料竟然会内讧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外间说起此事。要说我刘寄奴用人有失,甚至有意坐山观虎斗了。”
说到此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右手摸了摸面颊,好像如此就能掩饰心虚。
其实此前张邵得知关中人事安排,就已经和身边好友议论过,认为关中猛将云集而没有指定专权统帅。轻则指挥不动,重则会有火并;刘义真官位虽重,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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