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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江山-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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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默道:“那四家我知道,合计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一千人来,而且都是本分的种田人,能闹什么乱子,你这情报是谁给你的?”

    范栗道:“耳目侦察得来的,我核实过。”

    李默道:“那就再去核实一遍!”稍顿便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眼下还不是时候,眼下最最要紧的是稳定,只有保持后方稳定,前面才能放心大胆的用兵。”

    范栗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张、王、李、赵四个大户的确在武装奴兵,但用心却是联防联保防御盗匪,范栗不是不知情,而是想借此事大做文章,在丰水县扎下卫府的钉子。

    丰水县水土丰美,是宁州最适合农耕的地方,卫府当然想插一杠子,但卫府复建时间尚短,尚无机会,所以范栗决定借机撕开一道口子,他暗中调查过这四家,富足有余,背景一般般,他们重金打造的军中靠山,在李德睦倒台后,日子很不好过,正夹着尾巴度日,若是卫府真的下手动了,料必军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机会难得,不想李默却不动心。

    范栗正要走,却又被李默叫回。

    李默道:“你给我约一约泰源商栈的孙搏虎,我想见见他。”

    范栗道;“这个人架子大的很,直接请只怕不肯来,只好先兵后礼。”

    见李默没有反对,范栗便退了下去。

    范栗刚走,郭槐又来了,对李默说:“复县有伙乞丐前晚劫了粮库,昨天捕快去抓捕,反被打死了一个人,县里请求我们派兵增援。”

    李默道:“危言耸听!不过是几个饥民爬墙偷粮食,这种事叫捕快去,调兵增援,就不怕激起民变?地方县老爷的话,你们只能信一半。”

    郭槐道:“那我这就去回绝他。”

    李默道:“非但要回绝复县,其他的县,没有卫府的命令,驻军也不得参与地方案件的侦办。除非是暴动,否则你们不要插手。要跟弟兄们讲清楚,我们是卫府军队,不是地方县老爷的捕手,更不是什么人的家奴。”

    这话刚说过,就听有人笑道:“李院主好大的魄力,卫府新军几时成了你的私家军。”

    看时却是宁州大总管宁是敬,宁是敬是卫府佐理,地位只在总办宁是勤一人之下,但他只是空担头衔,并不管事,平素也不到卫府来。

    李默慌忙搁下笔迎了出去。

    宁是敬对李默说:“宁州有你,我这个留守日子就好过多了。”

    宁是勤亲征汜水县,宁是敬就成了宁州留守,全权处置后方一切。

    李默道:“李默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宁是敬随便翻了翻公案上的东西,忽然问李默:“生女直乞里蔑部你听说过吗?”

    李默道:“听过,生女直共有八部,以乃蛮部为首,这个乞里蔑部原来在大青山北麓,后来被羯胡压迫就迁到了山南,对云中威胁很大。”

    宁是敬道:“乞里蔑部首领都桑不知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正秘密南下,准备攻打宁州城呢。”

    李默大吃了一惊,这样机密的军事情况,卫府无权与闻,应该是左寺坊报告的。但宁是敬说给自己干什么,对抗生女直是边军的事,纵然他做不得主也应该向宁是勤汇报才对。

    李默道:“这叫趁火打劫,镇远营会给他迎头痛击的。”

    宁是敬却摇了摇头:“默之,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打算把他们放进来,让都桑直达宁州城下。”

    李默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很快就明白了宁是敬的用意:都桑趁火打劫,时机选的这么准,说明宁州城里有他的内线,而且这个人级别不低。否则怎会知道宁州大营已经空了,整个宁州城的守军现今不足五千人,正在激情高唱空城计。

    李默想了想,决定劝阻,这样做太过冒险了,但宁是敬已经拿话封了他的嘴:“宁州城高墙厚,又有火器营和你们卫府新军,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贵客应该没问题吧。只要守住第一波偷袭,剩下的不必你们动手,我料想南面的战事很快就会结束。默之,这件事是有些冒险,但我以为十分值得,这个奸细不揪出来,将来如何能放心南下。我宁氏的根在这啊。”

    李默无奈只得答应,却又问:“除了招待远方来的客人,大总管还需要卫府做什么。”

    宁是敬已经起身,拍了拍李默的肩头,说:“得罪人的事我来。”

    宁州城北,旷野,杂木林背阳处。

    一只飞累的大雁正想落下去休息一下,突然领头的大雁高声发出警告。这大雁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树林里密密麻麻的似乎长满了痱子。

    大地怎么会长痱子呢,而且是这么恶心、恐怖的痱子。

    再仔细看,这不是大地长痱子,而是一支野人大军正在林间秘密休整。他们的人数约三千人,只有随身的弓弩刀枪等轻武器,没见马匹和重型攻城武器。

    他们在地上挖出半人深的地窝子,人躺靠在里面,再将随身穿的皮袍脱下来,用兵器做支架挑起来横在头顶做成帐篷。

    他们的皮袍脏的跟泥土一样,用它做成的帐篷具有极好的隐身效果。换做一头瞎眼并感冒的黑熊,估计会一头闯入他们的营地,被他们分尸吃掉。

    大雁很庆幸自己能飞,从高空俯瞰,什么都别想逃过它们的眼。

    这只鸟得意地飞走了,秋天正在过去,寒流快来了,它们得赶紧南下避寒。

    隐身在树林里的是生女直人乞里蔑部的一支远征军,首领都桑和他十二岁的侄儿桑巴拉古躺卧在一个地窝子里。

    (本章完)

第167章 南攻北守() 
距离天黑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叔侄俩醒来,却不急着起身,而是躺着聊天,桑巴拉古不解地问他的叔父:“从大青山到这里我们走了六个黑夜,为什么一个汉人都没有发现我们,为什么我们渡河的时候会有船停在岸边,为什么我们一到缺粮的时候总能抢到足够的食物,我们南方的朋友怎么会如此慷慨,他想要得到什么?”

    桑巴拉古的嗓子正在变音,听起来很粗哑。

    都桑亲热地望着自己的侄儿,说道:“不是他们慷慨,而是我们各取所需,这就像是做生意,你用羊换了我的盐巴,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盐,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肥美香嫩的羊。”

    桑巴拉古点点头:“但这并不是一笔公平的交易,我们为什么要打宁州城,我们只会渔猎和放牧,我们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种田。”

    都桑笑道:“我们打宁州只是掠夺他们的财富和女人,我们女直人是天神的后裔,我们只会生活在长满绿草和鲜花的地方,那潮湿、阴暗、肮脏和充满恶臭的城市我们是不会要的。”

    桑巴拉古这回听懂了:“我喜欢美丽白嫩的汉人女子,但愿她们都像阿花姐那样美丽。”

    都桑笑道:“阿花是个好姑娘,但长的并不美丽,宁州城里有许多比她美丽的女子,只要打破了他们的城池,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桑巴拉古却摇了摇头:“汉人的女子白皙温柔,长的也好看,但不适合做媳妇,她们太柔弱,太娇气了。”

    都桑道:“那就艹完她们,统统杀掉,带上他们的财富杀回草原去。”

    桑巴拉古咧嘴笑了起来,然后他认真地说:“其实叔父,我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打宁州城,因为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如果得不到汉人的铁和兵器,我们就会被羯胡人屠灭。”

    都桑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聪明啊,什么都瞒不过他,乞里蔑部的确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羯胡人固然是残暴的敌人,但同属女直人的其他部落也一样的凶残无道,他们非但不帮助乞里蔑反抗羯胡人的压迫,还背后插刀。如今他走投无路,只能听从宁州那位朋友的召唤,去替他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当然好处也是大大的,如果成功,乞里蔑部就能得到宁州的强力援助,重新振作起来。

    他搂着侄儿柔弱的肩膀说:“难得你能看明白。我也是没办法,这就像是赌博啊,明知有风险,却还不得不把全副身家都押上,成了富贵,败了就凄惨了。”

    桑巴拉古不再说话了,他们乞里蔑部被羯胡欺压,被契丹人欺骗,被同宗同族的其他部落排挤,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甘心给汉人利用,去打宁州城。

    他八岁的时候跟着叔父去过云州城。汉人的城池是那样的险固巍峨,他们的马和人根本不可能爬上去的,所以此行成功的希望真的很渺茫啊。

    天黑了,女直人纷纷钻出地窝子,开始把粪便和用过的垃圾塞进土里埋起来,以避免暴露行踪。

    然后,这支沉默的远征军正式夜间行军。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患有夜盲症,所以不得不一个拽着一个的后襟、兵器,防止走散。

    桑巴拉古没有夜盲症,但他仍然紧紧地拽着叔父的衣襟。

    渡河向南的每一步都充满着未知和凶险,只有他的叔父才能给他安全感。

    女直人是沉默的,夜晚行军尤其忌讳发出声响,所以他们一直走,三千人的队伍静悄悄的行走在旷野里,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天色将晚,李默送走郭槐,回到宁州城。

    南方的战事比想象中的要艰难,自感灭顶之灾即降的白家拼死守卫汜水县城,宁是勤攻打了十天竟然未能攻破。

    原本作壁上观的榆林堡驻军现在也变得蠢蠢欲动,而且左寺坊的情报出现了致命的错误:驻守延州的神武军大将顾永清没有去洛阳,而且还出现在了榆林堡。

    这让这次原本十拿九稳的南征变得无比凶险起来,所以接到前方大营的调兵令后,李默将手中仅有的五个大队的机动力量也押了上去,由郭槐率队南下。

    人还没到卫府,就有宁士吉派人来请李默回去,李默道:“我有公务在身,不回去吃饭了,你回复夫人,明日若得空闲,我一定回去。”

    来人道:“家中来了一位贵客,夫人请您务必回去。”

    李默这才回家去。

    来的贵客叫杨怡,她带了一个女子来见李默。

    “白雪霜,你们——”

    见李默对她们的关系有些好奇,杨怡解释道:“白姐姐跟我是好姐妹呢,当年我们一家充军路过汜水县,遇到恶霸劫道,是白姐姐救了我们。”

    李默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参与这些事,你回避。”

    杨怡撅起小嘴,挺起胸膛,但面对李默的目光还是退缩了。

    对李默她是心存敬畏的。

    李默对白雪霜说:“你起来说话。”

    白雪霜道:“白家从无叛宁之心,都是小人从中挑唆。而今大军围困汜水城,是要将我白家斩尽杀绝啊。宁家实力强大,想杀谁就杀谁,我白家也不敢说就冰清玉洁,问心无愧,但此例一开,将来人人自危,宁州还能安宁吗?今天打了汜水县,明天轮着谁?兴县的陈家如何心安,詹家如何不恐,岳家如何不慌?”

    李默道:“你起来说话,你与道成虽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礼,但他心中有你,你心中也有他,在我眼里,早将你做亲人对待,有话直说,不必见外。”

    白雪霜听了这话,这才站起来。

    李默道:“以我一个外人看,你白家最大的错,就错在不该吃里扒外,甘为朝廷利用。”

    白雪霜道:“如不为朝廷利用,宁家还能容我吗?”

    李默反问:“那陈家呢,陈家占据兴县,拥兵自重,但陈家割据是真,拥宁也是真,兴县自来是宁州的屏障,可从来没有跟外人勾勾搭搭,这一点你们白家就做的很不好,你们反宁是真的反,试问谁家能容忍?”

    白雪霜无言以对,李默又道:“而今大势已定,单凭几句话挽回不了什么。你果真想做点什么,我倒是可以帮你,我送你回汜水城,你劝你父亲、叔父们献城归顺,迁居宁州,将来忠心拥戴,仍不失为老四门之一。否则,城破只在旦夕,到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白雪霜叹道:“纵然我回去,父亲也不会听我的,而今若要化解,只有请公主出面作保,保证不伤害我白家人丁,或者可行。”

    李默道:“公主……有这个威望吗?”

    白雪霜苦笑道:“你或者不知道,旧日我父亲差点就成了宁家女婿。”

    白雪霜就给李默讲起一段尘封的往事,虽言语寥寥,李默还是听明白了,敢情乐安公主宁崇玉过去跟白莲舟还有一段充满小清新的爱情故事。

    若不是宁威老年糊涂,兵败延州,或者两个人还真成了。

    这段往事秘辛,李默还真是不知道,于是就问:“时过境迁,人事全非,你如何确定这段感情还能拿出来用呢。”

    白雪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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