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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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从街上匆匆而过。村人说话时也习惯运用夸张手法，在文学诗词里是一种美丽的艺术，而在说人论事时就是一种可恶的手段，闹不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轻则被骂，重则被害，在这里我不是夸张，而类似的案例多不胜举。村人们也真够不得了，在人们眼里不管是什么时候的有没有结果的事，都只像一碗面粉，而不是一张饼或一个馒头，即使是一张饼或一个馒头，也能被他们还原成一碗面粉，怎么处理这碗面粉和最终做成什么，还得他们说了算，原因不同过程不同，最终结果也就不一样。如果他们是研究古老谜团的人员，那么谜团只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越解越迷，越迷越解，最终他们自己也成了迷！这对被说的人的承受能力要求极高。

　　　　九龙父亲住院的第五天上午，就有老亲新戚们来看望，有带营养品的，有留钱的，不论贵贱多少，那份儿心意犹如一粒粒亮晶晶的救心丸！九龙父亲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跟来人有说有笑的，就像平常一样，九龙哥给来人散烟，来人不好意思抽，都说对病人不好，九龙父亲就劝他们抽吧，没事的。也不难看出，九龙父亲也想抽烟，只是命更要紧，非常享受地闻着别人吐出的烟气。有时候趁九龙母亲不在，他还偷悄悄跟九龙要烟抽，九龙故意不给他，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央求着只吸一口，九龙便点着支烟，递到他嘴上，他抽完一口后很自觉地松开嘴，尽管还想抽第二口，但是不好意思开口说，担心九龙下次连一口都不给他抽。九龙觉得现在的父亲倒像个孩子，跟自己小时候吃光碗里的肉还想吃父亲碗里的肉一样，也会可怜兮兮地央求着，其实那时候父亲故意戏逗九龙，最后总是等到九龙被戏哭了才边哄着边将碗里的肉分大半碗给九龙。九龙有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父母亲真的哪天生活不能自理了，自己能不能像他们那样给自己洗澡换脏衣服；如果父母真的哪天拄着拐杖也走不了路时，自己能不能像他们那样笑着地扶着自己学走路；如果父母真的哪天说话口齿不清时，自己能不能像他们那样耐心地教自己学说话；如果……九龙不敢继续想下去，越想觉得心越累，还是顺其自然吧。

　　　　“女儿，咱村人这几天说我什么呢？”九龙父亲担心地问道。

　　　　“没人说什么呀！”九龙姐莫名其妙地说道。

　　　　“不可能，一定有人说什么，肯定有人笑着说我不行了，得了坏病，治不好的，还要花很多钱的，光景就完了，肯定有人在说，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毛病！”九龙父亲唠叨道。

　　　　“真是服您了，躺在这里就能听见村人说什么，谁说的，您也知道啊。”九龙姐故意开玩笑道。

　　　　“老家伙，想不被他们胡言乱语，那你就什么都不要去想，你要是想让他们胡说八道地成了真的，那你就连觉也别睡了，狠劲儿地去想吧。”九龙母亲换了个语气又说道，“嘴巴在他们身上长着，他们爱怎么说就让他们怎么说去吧，说说要不是就是真的，是真的不说也是真的，没有的事说了也不会有，想那么多干什么，乃个大男人家！”

　　　　“开水晾好了，您喝完就睡吧。”九龙姐说着走向窗台，去拿带吸管的水杯。

　　　　九龙在病房里呆着很无聊，趁着父亲喝水的空当，就到病房附近走走，总少不了到洗手间洗个冷水脸，这样觉得很舒服，可能是这几天经常以泪洗面，又不想叫父母看见而常洗冷水脸的缘故吧。走廊里拐两个弯九龙来到一个极其安静冷清且光线昏暗的地方，先开始九龙没有注意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来才知道墙后面就是太平间，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是这里是个适合一个人呆的好地方，拐角靠墙处有一把三座的铁椅子，右手边有个细小的铁垃圾桶，紧靠垃圾桶处有一大盆略微茂盛的美人蕉，从向阳处看过来，正好遮住了最右边的座位，也正适合坐在那里抽烟。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不自在的，他还在这里认识了一个脑神经受伤的大哥，两人坐在一起抽抽烟唠唠嗑。每当一个人坐在这里时，他就会想起两幅令他落泪的画面：

　　　　第一幅是九龙父亲住院的第二天上午，九龙好容易排队拿到药，并将药搁在护士室后准备回病房，走到门口时从门缝儿里看到了坐在床沿上的母亲正在给父亲小心翼翼地喂稀饭，她一勺一勺的喂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仅此而已！这就是婚姻，这更是爱，不需要鲜花和音乐，也不需要美酒和密语，只要有温暖明亮的阳光和朴实简单的举动，眼神与眼神间的交流，心与心的灵犀，就足可以诠释爱的真谛！在九龙的记忆里，父母向来不和，三天一小吵半月一大闹的，平日里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凶，吵闹后好几天不说话，还白眼相对，尽管这种情景司空见惯，但九龙还是一点儿都不习惯，只要一听见他们针对对方说出不好听的话时，九龙的心跳就会加快。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九龙并不是只想有父母，而是更想看到一对恩爱百倍的夫妻。有时候，九龙自问父母能不能携手到老不分离？直到看见父母那一刻他才明白，父母的恩爱无需平时表现的**裸，而是彼此埋藏在内心深处。夫妻吵架如同锅碗瓢盆的碰撞，不足为怪，吵闹不是彼此记仇怀恨，而是多些了解和认识，当在风风雨雨走过了那段泥泞小路，摆在面前的是阳光明媚的光洁大道。世界顶级画家能画出山水鸟兽，花草树木，喜怒哀惧，凡是能看得见的大千世界万物，但是画不出流露在眼神和隐藏在心灵处的爱恨情仇，没有一支画笔，没有一种颜色，没有一个画家！

　　　　第二幅是九龙姐姐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下午就一个人来到医院，九龙下楼接的她，一见面，她就问父亲得的什么病，九龙含泪说是心肌梗死，她“唰”地停下脚步，又立即加快了脚步。一进病房门，她就直接扑向父亲，跪倒在床边，头枕在他的肚子上，紧握着他的手，早已是泣不成声了，九龙父亲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由得抽泣起来。一旁坐着的九龙和母亲也擦拭着眼泪，这是九龙第二次看见父母哭泣，父亲的第一次哭泣是因为九龙母亲到县城参加侄儿的婚礼回来后，当着送她回来的侄女的女婿说出了九龙父亲的亲哥哥（九龙的二大爷）在酒席上大声吼出的一句话，他说“涞源村北数第三条巷子西面的第二个大门，我将这辈子不再踏进一步！”，九龙父亲听后哭了，泪水很少，但很伤心；九龙第一次看见母亲哭泣是九龙姐出嫁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她半夜三更起来爬在炕上哭泣，九龙被吵醒后继续假装再睡，还听见父亲的低声安慰。有时候，九龙总觉得能够目睹耳闻父母的哭泣，在心灵上是一种震撼！

　　　　九龙和母亲吃住在医院里，伺候了父亲有一个多星期了，期间九龙哥嫂隔三差五就会带些好饭好菜来看看，九龙姐在村里照看院子，毕竟是个女人，有时候自己吓自己，太阳一落山她就锁上大门，放开两条大黑狗，还在屋里准备了斧头和剁骨刀！雨后的庄稼长成什么样了，是九龙父亲常常念叨起的事情，九龙父亲觉得自己的病暂时不碍事，就叫九龙母亲抽时间回村一趟，那天上午母亲回去时问谢医生九龙父亲目前的情况，谢大夫说得这病的人不病时是个正常人，一旦病起来就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好比地震一样，小震不用逃，大震逃不了。当天下午，九龙哥送母亲回到医院，一进病房门，九龙哥就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看见二大爷和二妈（二大爷的妻子）了，他们开车三轮车在街上卖菜，我们也没好意思把车停下。”

　　　　“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吧！”九龙母亲不高兴地说道。

　　　　“应该知道了，他在村里的几个老相好肯定会告诉他的。”九龙父亲略带生气地说道。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我们都没必要跟他们说什么，叫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大不了彻底拉到！”九龙母亲愤怒地说道。

　　　　“要是这次不来，的确等于彻底断交了，唉！”九龙父亲哀叹道。

　　　　九龙哥从将带来的袋子搁在桌子上解开，从红色的袋子里拿出两个大饭盒，一个装着光油发亮的红烧肉，起盖后不一会儿，肉香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另一个饭盒装着小青菜，绿油油的看着就开胃；从白色的袋子里拿出一沓葱花薄饼。听九龙母亲说庄稼回复了生气，长得比之前强多了，九龙父亲这才放心了，看着桌子上的肉菜，像个孩子似的说道：“有没有我的份儿啊，给我喂口吧！”

　　　　“等到什么时候不偷吸烟了，再给你吃！”九龙母亲开玩笑说道。

　　　　“行了，不吸烟了，吃肉呀！”九龙父亲说话时笑的很滑稽。

　　　　“说话算数不？”九龙母亲认真地问道。

　　　　“算，一定算数，快给我喂口吧！”九龙父亲的嘴角处挂着滴口水，可怜兮兮地哀求说道。

　　　　“烧的时候放了点辣椒，怕不？”九龙母亲夹起一块红烧肉，担心地说道。

　　　　“不怕！要是因为这病，以后想吃的好吃的都不能吃了，那我活着也没个劲！再说了，少吃点也没事的！”九龙父亲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像是饿极了的小鸟。

　　　　九龙母亲弹掉肉块上粘着的一片小红辣椒，用另一手就着送进九龙父亲嘴里。看着父亲吃肉，九龙想起他曾经说过，瘦肉饺子不好吃，略带肥肉的饺子吃起来最香。九龙父亲也很喜欢吃自创的夹肉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夹着白花花、软绵绵的薄薄的水煮肥肉片，必须是肥肉片，不带半点瘦肉，再就根大葱，大口大口嚼着吃，肥而不油，油而不腻！

　　　　九龙父亲出院的那天上午，九龙哥特地擦洗了那辆面包车。九龙和哥各一边搀扶着父亲，一步一步地走着。九龙姐抱着一床大棉被（是专门从家里带来的），九龙母亲端着个洗脸盆，盆里放着日用品，九龙嫂子提着个暖水瓶。下楼梯时，九龙忍不住朝着太平间的方向看了看，那盆美人蕉正好闪过他的视线，后面的长椅上是否坐着那位大哥？一出医院大楼，他们都瞬间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九龙只想闭上眼睛笑一下。

第九章　哭了一场（）　
当初，九龙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寄到了村委会，马会计的老婆在大街上碰见九龙姐，便叫她领走了。通知书被装在一个蓝色快递包里，九龙姐紧紧拿着快递包跑回家里，先给九龙父亲看了看，九龙父亲又把快递包递给九龙母亲，九龙哥和嫂子也接过看了看，最后传到九龙手里，他觉得这个薄薄的快递包沉甸甸的，寒窗一十九年就为了拿到它，家人正等着他亲自拆开，真真切切地看看通知书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九龙小心翼翼拆开快递包，朝里面瞅了瞅，掏出一个红色的折叠硬纸，上面有三个大黄色字“通知书”，然后又是在家人手里传了一圈，那晚，九龙又失眠了。

　　　　从医院回来休息了几天后，九龙为上大学做准备而来到县城，在哥家的第一个晚上梦见自己站在厨房里，笑着对哥说父亲的病第二次犯了。原本只是个梦，九龙并不在意。第二天早上，九龙哥和嫂子开车送孩子读书，顺便去医院拿报销的钱，直到中午还没有回来，九龙想是别的什么事耽误了，也就没有在意，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包方便面当午饭，饭后玩了一个下午电脑，直到晚饭时候才想起哥嫂还没有回来，正准备打电话问一问时，听见大门被推开，九龙急忙按亮院灯，并走出屋子，首先进来的是九龙嫂子，然后是九龙哥和九龙母亲搀着九龙父亲一起进来，九龙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老爸，您怎么来了？”九龙还是要问一下，尽管怀疑昨晚的梦已经应验了。

　　　　“你爸又难受呢，就因为今天中午吃了四块黄糕（黍子面做的），唉！”九龙嫂子泪哗哗地说道。

　　　　九龙见父亲走路时双腿无力，每走几步都得停一会儿，不断地大口大口呼吸，额头上挂满了小汗珠。九龙急忙快步过去替母亲扶着父亲，慢慢走进屋子。等搀扶着九龙父亲坐在沙发上后，九龙哥对九龙嫂子说道：“快点做饭吧，然后休息一下，等到十一点钟时叫你二表姐夫开车送我们去火车站。”

　　　　“要去哪里？”九龙疑惑地问道。

　　　　“已经买好了去北京的票，今晚的。趁着爸还能扛得住，直接去北京最好的心血管医院做手术，不能再等了！”九龙哥低声说道。

　　　　饭已经做好了，摆了多半桌子，九龙父亲勉强地喝了半碗稀饭，九龙母亲喝了一碗稀饭就说饱了，九龙哥和嫂子各吃了一碗米饭，九龙也吃了一碗米饭就不吃了，然后都看着饭菜发呆。饭后，九龙替嫂子拾掇碗筷，九龙嫂子和九龙母亲收拾着东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