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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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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备。”兰马洛克将箭搭上弓弦。

    铁胎弓被饱满地张开,凛冽的风涌入龙咆箭的气孔,经由甬道流聚到尾部,再排出来时便发出“呜呜”的鸣响。他冷眼注视着那些弩手再度藏身在大盾后,嘴角揶揄而残忍地翘起。

    “放!”他的吼声淹没在尖锐的呼啸声中。在他松开手指的那一刻龙咆箭的尾部带出一道白色的湍流,仿佛真的化作狂龙奔腾咆哮。对方也感受到了这次箭雨非同寻常的声势,将阵型排得更紧密了一些。

    三百零一支龙咆箭带着白色的湍流急坠,没入黑色的礁石中。片刻的沉寂后,礁石四分五裂。穿着黑衣的武士朝着不同方向栽倒在地,破碎的脏器被裹在鲜血中,顺着螺纹状的贯通伤流出体外。那些大盾在高速旋转的圆锥箭头面前跟摆设无异,龙咆箭贯穿了盾牌,贯穿了持盾的武士,又贯穿了武士后的弩手,最后没入雪地。兰马洛克是个很贪心的人,他冒险将这支部队放进了攻城弩的有效射程。但这个射程同时也是龙牙箭贯穿力与杀伤力的巅峰。一轮齐射,一记重拳,黑衣部队无人生还。那块在灰潮中极其扎眼的黑色礁石此刻已然支离破碎地躺在被鲜血浸透的雪地上。

    这时候灰潮已经离北瓮城的城墙不足二百步,脚步声似汹涌的潮水。

    “撤退。”兰马洛克收起铁胎弓,他的两臂隐隐作痛,大筋似乎要被撕裂。龙咆箭撕碎得不仅仅是敌人的躯体,在它们离弦时也会很狠狠反咬使用者一口。“换上普通羽箭,把他们放上来打。”

    。。都来读

第一二九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四)() 
在兰马洛克率领守备军自北门外瓮城的城墙上撤离的时候,西门的守军还在第一座内瓮城上组织防线。兰马洛克的命令并不难执行,只是他却忘了指派一名临时的指挥官。一片混乱中吉格伍长还是接过了指挥权——他的军职并不高,但他是黑矛骑士团的三大骑士长之一,在这里没人比他更有话语权。在他的指挥下守军终于排布完毕,正规军和佣兵分别把守着将内外瓮城连接起来的两道城墙。北侧城墙的入口是整齐的正规军阵列,由瑞文斯顿的守护者步兵,黑矛骑士团的特攻小队“告死天使”组成。而把持南侧城墙入口的佣兵的成分就很杂了,中坚力量是几支规模达百人的、长期驻扎在波因布鲁周围的赏金猎人团体——波因布鲁被封锁的那一周期间他们很幸运地在城内休整;而后是不幸滞留在波因布鲁,被临时征用的商队护卫;还有一些自告奋勇拿起武器的平民。兰马洛克一视同仁,慷慨地朝他们开放了波因布鲁的武备库,将他们从头到脚武装起来。第七游侠团则占据了第二座内瓮城,沿着城墙摆出一个U形阵列,必要时会为守军提供箭雨掩护。

    真是愚蠢的分配方式。基亚叹息,他端着一支轻弩,半跪在垛口后面,身旁摆着一排箭筒。他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北侧城墙的守军,那些正规军的铠甲在并不强烈的阳光下依然明晃晃的,齐整地排列成阵时仿佛一座闪耀的堡垒;而反观己方就寒酸得多了,大部分人都是穿着一身棉甲,外面再套一层取自波因布鲁武备库的兽皮甲。如此泾渭分明的阵容直接导致了南侧防线的强度远远不及北侧,说难听点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难怪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个伍长!他忍不住鄙夷起那个叫吉格的指挥官。最理想的情况应该将正规军与佣兵混编,分多梯队多批次多阶段阻击,在保证己方有生力量完整性的前提下最大化地杀伤敌军。基亚都要为自己的构想自鸣得意起来。他不是没想过站出来协助指挥,但是他刚迈开步子,有人就掐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然后将一支轻弩塞进了他的手里:“你就跟在我旁边,哪也不准去。”

    “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特蕾莎的那一刻基亚傻眼了。

    “过来看住你。”特蕾莎言简意赅。而后基亚看到肯瑞科与他的侠义骑士走上了城墙。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立刻让南侧城墙的守军看起来不那么寒酸了。特蕾莎也适时地放开了基亚,不动声色地站到一旁。

    这下混不混编都无所谓了。基亚再不去看北侧城墙,低下头专心校正弩机。城墙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整座内瓮城仿佛都在轻微地摇动。可特蕾莎与肯瑞科出现的那时起基亚便不觉得这块防线会有沦陷的风险。吉格伍长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他只是信手糊了一层纸,却立刻有人帮他垫上了好几片钢板。这段不足三十米长的城墙上居然有一名超一流,一名准超一流的武者坐镇,基亚几乎都要开始同情起那些第一批登城的迷雾山战士了。

    说到超一流,应该还有一个吧?基亚端起轻弩试瞄,准心在一片攒动的人头间跳动,最后套住了站在阵线最前方的埃修。他正在安静地磨一把短斧,将两块磨刀石握在手指间,夹着斧刃缓缓滑动。他仍旧穿着不合时令也不合场合的单衣,布帛被凛风压得紧紧贴合他的身体,勾勒出棱角分明的线条。埃修磨得很用力,手臂每次起落都会带动肩部的肌肉,背阔肌更是如同风箱一般舒张着。基亚可以想象出埃修这时的表情,他应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冷漠,像是难以捉摸的深潭;但眼里应该会有一点凝重,一点杀气,像是深潭上面缭绕的雾气。这应该是埃修最具有威胁性的时候了,只有在这时他那刻在骨子里的悍戾才会折射出让人心惊胆战的影子。就像当初在王城萨里昂时,他朝奈德·格雷德走过去那样。

    基亚始终认为埃修应该有超一流的水平,综合实力甚至还可能强过自己的姐姐。他跟肯瑞科一样,所欠缺的只是一场会被吟游诗人传唱遍整个潘德的战役。

    会是今天吗?另一个——不,另两个超一流武者的诞生……基亚若有所思地放下轻弩,从箭筒里抽出弩矢开始上弦。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拘谨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那个……基斯亚先生?”

    “怎么了?”基亚抬起头,发现安森就站在他面前。一件对他而言过分臃肿的棉甲套在他身上,外面又被一件过分窄小的皮甲紧紧地箍起来,使得他看起来像个滑稽的人偶。

    “有什么事吗?”基亚冲他笑了笑。

    “我想知道……”安森吞吞吐吐地说,“杀人……是什么感觉?”

    基亚一怔,随即同情地看着安森。这个年轻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完成他的战技训练,第一场实战却是要面对规模以万计的迷雾山大军,他还没有来得及钻研如何用武器利落地放倒一个木桩便要开始面对终极的难题:如何用武器利落地放倒一个人。

    “没有什么感觉。”基亚示意安森在他旁边蹲下,“也许一开始会特别不适应,你会觉得血莫名的恶心,尸体莫名的恐怖,但最终你会麻木,会觉得那些东西跟木桩没什么区别。有些军队教官会在新兵的训练阶段结束后让他们去充当刽子手去处决俘虏或者死刑犯,这样他们能很快地适应。”基亚说完皱了皱眉,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种训练方式。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处决后拄着斩首刀呕吐的模样。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率的方法,实际上如果不是迷雾山大军来得太快太突然,他也打算以这种方式帮助安森快速过渡。

    “那我该怎么办?”

    “试试看这个吧。”基亚想了想,将已经上弦的弩矢摘了下来,将轻弩递给安森,“这样瞄准,扣住扳机击发——对,就是这样。”基亚赞许地点点头,开始为安森演示如何上弦,“待会打起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他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特蕾莎,“不会有事的。”

第一三零章 希望与绝望的休止符(五)() 
埃修将磨刀石扔下城墙,将右手的食指按在斧刃上,轻薄如纸的刃锋压得指腹微微下陷,而后切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一滴殷红的血珠慢慢地沿着指肚滑落。埃修细细端详那道血口,它已经不再流血了,被分开的皮与肉正在以缓慢却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很快食指上就只剩下一条苍白的细痕,不一会就被周围丰润的血色淹没了。那道伤口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可那滴血珠已经在他的掌心风干了,一条斑驳的暗红色缎带从指腹一直拖曳下来。

    埃修面无表情地攥紧拳头,掌心合拢,将血珠碾成细小的粉末。他摊开手,而后他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脖颈,用手指感觉着大动脉的位置。如果朝这里砍下去,最好连脑袋也一起砍断,那就算把我泡在‘潘德最珍贵的佳酿’里也是不可能愈合的吧?他满怀恶意地想。如果我死了,那马迪甘的那个狗屁预言是不是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阵电流流窜过埃修握着短斧的左手,手背上的每块肌肉都轻狂地颤栗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斧柄,心脏因为这个激进的念头怦怦直跳,并非出于畏惧,而是出于兴奋,仿佛他要砍断的并非自己的命脉,而是束缚自己的锁链。

    可我真的想死吗?埃修在心里问自己。

    真的想死吗?有人在心里又幽幽地问了他一遍。那个声音低沉暗哑,只有被劣质麦酒浸泡很久的喉咙才有这种砂纸般粗糙的音色。老酒鬼也有一个类似的声音,只是腔调却不一样。老酒鬼每次开口说话既轻佻又傲慢,那玩世不恭的戏谑几乎跟他嘴巴里的酒气一样浓郁。而这时在埃修心里问询他的声音却无精打采,仿佛一个颓唐的中年男人。埃修一时间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很亲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为什么想死呢?那个声音问他。你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让好几个不可一世的超一流武者们尝到了地面上的尘埃是什么滋味;你目前仅仅是一个雇佣兵头领,然而很多大人物都记住了你,将你的事迹在云端之上传颂;你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在北境大展拳脚。如果那么想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在雅诺斯角斗场时你就该乖乖引颈就戮了。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产生出这种自我毁灭的念头,就是从那个来自帝国的女孩在你面前念出马迪甘的《预言长诗》的一刻起。那个声音继续说,仿佛一个摸进他内心最幽僻之处的魔鬼,每一句话都能紧紧攫住埃修深埋的想法,然后把它们像萝卜一般连根拔起,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我也知道你为何会产生这种念头你为那个无聊的愚蠢的莫名其妙的预言感到愤怒,而相信这个预言的人也同样让你愤怒,他们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指指点点使你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最糟糕的是,你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基本出于你自己的选择。你察觉不到操纵你的绳子,而对于这种“未知”所滋生的恐惧则是你愤怒的根源。

    死亡当然是逃避恐惧的最好方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巴兰杜克这个姓氏就在潘德永久的消失了。那个声音最后顿了一顿。我也白死了。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埃修低低地回答,他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了。“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他的声音轻微得自己也听不见,“也是为了您……父亲。”

    只是我,真的是已经出离愤怒了啊。

    愤怒就要发泄,埃修对自己说。城外刚刚好就有绝好的发泄对象。

    ……

    西门第二座与第三座内瓮城之间的空地已经支起了不少大锅,粘稠的绿色药汁在里面翻滚着。每个大锅旁边都守着一名戴着面具的杂役,在不停地用粗长的木勺搅拌。

    “第三排锅已经开了,每个锅放半斤燃血甘草。”戴着乌鸦面具的男人在一旁发号施令,他站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平台上,视线透过升腾的蒸汽不停地在锅与锅之间扫动。他无疑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药理学者,仅凭眼神就能判定药汤的熬煮程度。而同样,正因为经验丰富,他即使与那些大锅保持了一定距离也仍然戴着面具。

    “第一排已经好了,立刻起锅!”他喊道,“动作要快!迟了兴奋药的效果就没那么强烈了!已经出现不适反应的立刻换人!”

    露西安娜在第三座内瓮城的城门处远远地看着,用三层丝绸严严实实地捂着口鼻,只有这样在空气中浮沉的甜意才不会钻进她的鼻腔。那是燃血甘草在高温下释放的气味,经久不散,虽然很好闻,但是如果不想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间内分泌失调的话,还是敬而远之为好。除了波因布鲁大概没有别的地方会见到论斤记的燃血甘草了。北境以外的所有国家都将这种具有强效兴奋作用的药材列入了黑名单,虽然少量的燃血甘草能在短时间内减轻一名士兵对痛觉的感知并最大程度地刺激神经肌肉,让他在战场上凶悍得堪比菲尔兹威的狂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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