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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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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见得?”宝银问出了一句与方才相同的问题,可心下却另有了一番思量。

    剪昔语调诚恳道:“我入府时日不长,虽说对你不甚了解,可这几日间也将你细瞧了一番。且不说别处,就凭你提起赵文华与谢庭嵘时的神情,才叫我动了与你深谈的心思。虽说你掩饰的尚好,可若是细瞧之下,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更何况那日夜里,我私心瞧着你可是比我更喜欢那百花冢呢。如此观之,虽说缘由不明,但好歹所求甚同,我实是未有别的理由来告诫自己,咱们不是同道之人。”

    剪昔的一席话扣动了宝银心弦,她朗声一笑,语调中带了两分真诚道:“将来尚自难料,希望咱们真正结成同盟之时,你还能好好活着。”

    剪昔亦是清浅一笑,语气挑衅道:“若有那时,我活的必然比你长久。”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罢。”两人皆是相视一笑,自这刻起,两人彼此间方才有了一丝真意。

    正当此时,山下的那处凉亭中却陡然响起一段幽幽琴音。那琴音飞旋穿透雨帘,伴着迷蒙清雨,飘飘洒洒地弥漫人间。

    剪昔凝神听时,面上的笑意陡然一僵,她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自胸口传来,恍若利刃磨骨般难耐。剪昔脚下陡然失力,重重的撞在一旁的红柱上。她紧紧的攥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疼的几乎都要昏厥过去。

    “怎么了?可是有旧疾?”

    “我歇会便好。”剪昔从牙缝间挤出一言道。

    起先,宝银也不知剪昔是何景况,只当她是旧疾犯了。可随着远处的琴音变化,剪昔面上的神色也多有触动。宝银不知剪昔听到琴声,为何会有这般反应,她轻扶了剪昔一把,担忧道:“这是怎么了,这琴曲虽说凄凉了些,你也不至于有这般反应。”

    “无事,就是一时触动心弦罢了。”剪昔轻阖眼睑,咳喘了两声说道。

    “可,嗐……这山上风大,咱们还是先行下去罢,免得叫风扑着了,仔细头疼。”宝银虽说有些不明所以,到底还是下手扶了剪昔一把。宝银原想扶着剪昔下山,谁知剪昔方一抬头,宝银便一声惊呼道:“这好好的,你怎么哭了?”

    剪昔抬手轻抹了一下面颊,盯着手上晶亮的水痕,喃喃自语道:“是吗?我竟是哭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九回 听琴断魂() 
如今且说剪昔听宝银婉言说之,抬手轻摸了一下脸颊,原不知何时,自己竟是被这琴音所慑,不知不觉间落下泪来。

    宝银见剪昔满脸泪痕,呆呆愣愣立在当地,心下也是唬了一跳,忙不迭将剪昔扶到旁里坐下,又掏出手帕与她擦泪道:“我瞧你还是在此处坐坐才好,这满脸满眼的皆是泪珠儿,若是叫人瞧见了可怎么好。虽说这国公府的规矩不似宫中那般严苛,可要是像你这般哭着跑出去,若是叫人瞧见了,也是不讨主子的喜。”

    剪昔愣愣的由着宝银动作,恍若泥胎木偶一般,未有一声言语。她痴傻地听着那亭中琴音,忆起了往日的欢愉,忆起了当日的悲苦,忆起了如今的伶仃。若言这世道沉浮,那她便是这尘世间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浪天涯,来路无迹,生路难寻。一时间,剪昔只觉自己竟如同魂游天际处,缥缈不知何归处。

    随着一曲将尽,琴音中的悲情渐入高潮,剪昔眼中的泪水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直下,未有一刻停歇。剪昔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模样,恍若那琴声中住了一个魔鬼一般,不过清浅一声,却将剪昔的魂魄尽数勾去。彼时,她业已不是自己,她只是一个随音痴狂的空壳。

    宝银还是头一次见听琴将自己听成这般模样的,一边手忙脚乱的替剪昔擦泪,一边嗔怪道:“这琴音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竟将这好好的人儿折腾成这般模样。人都道那知音难求,我原还当个笑话儿听着。你瞧瞧你,倒将自己当成现世的子期了。”

    剪昔被宝银点出往日名姓,浑身猛然一颤,登时回过神来。她自取了帕子撷了颊边泪痕,咧嘴笑道:“倒是叫你瞧了笑话,该打!该打!”

    宝银见剪昔缓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浊气,恨声说道:“你呀你,可是要将人吓死了,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曲子罢了,我听着也就这般了,怎的到了你的耳中,反倒成了魔音一般,竟是连这魂儿都要勾去了。”

    剪昔掩下面上的失态,半真半假的说道:“原来邻家有个哥哥的琴弹得极好,只是许久未曾听了。如今一听这琴声,反倒勾起些旧日琐事来。”

    宝银闻言,面上浮上一抹促狭之意道:“什么邻家哥哥,我瞧着必是青梅竹马的好哥哥、小情郎罢。”

    “满嘴里混说什么,也不怕大了舌头。凭你怎么说,就是哥哥罢了,再无别的。”剪昔也不欲纠正,顺着宝银的话头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道。

    宝银偷着眼一笑,连声回道:“是是是,是我嘴巴大,就当是你的好哥哥还不成。”

    剪昔轻哼一声,借着躲避宝银的视线,转首看向山下。

    恰好此时琴音已尽,未有多时,便见一男子抱着一张古琴自凉亭内缓步而出。旁里有个不大的小童见人出来,忙撑了油纸伞迎了上去。那个高的男子谢绝了小童的好意,费力地抱着那张古琴,步履蹒跚的缓步而行。

    细雨微蒙,繁花障目,主仆两人伴着这满世的苍凉飘洒而去。不过一眼,却叫人读尽了这世间的所有风华。

    只可惜离得甚远,剪昔一时间瞧不清这男子的容貌。只是觉得身影似有眼熟,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剪昔轻扯了宝银的衣袖,指着山下那人问道:“你可知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宝银瞧都不瞧上一眼,随口说道:“还能有谁,咱们府里二爷呗”

    剪昔心下一怔,状似无意问道:“怎么瞧着二爷的腿脚似有不便,倒像是拄着手杖一般。”

    “可不是这般,你倒是好眼力。”宝银微微颔首,从旁解释道:“二爷的腿脚旧日里原不是这样的,只三年前的一次大病后,腿脚方才不利落的。起先还请大夫瞧着,也不知使了多少法子,用了多少汤药,却一直不见好转。后来拖着拖着的,未曾大好不说,竟是叫那些个大夫给治瘸了。瞧如今这个模样,估计日后也是难好的了。”

    言及此处,宝银眼露惋惜的瞧了眼谢庭玉的背影,叹道:“二爷那样一个如玉温雅的男子,原来这府中不知有多少丫头惦记着。如今这瘸了之后,个个竟似躲瘟神一般,可怜二爷身侧竟是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

    剪昔一愣,笑道:“你这话说的过了些,二爷再怎么着也是主子呢,就算丫头们不知事,那二奶奶还能将人撇到旁里去?”

    宝银面色倏然一变,忽的上前掩了剪昔的嘴巴,低声道:“这话可不能浑说,仔细叫人听了去。”

    剪昔倒叫宝银的举动整的满头雾水,疑惑道:“难不成这内里还有什么隐情?”

    宝银左右瞧了两眼,见四周无人,方才说道:“人都道这二爷克妻呢,如今谁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吓都将人吓死了。”

    剪昔掩下心中震惊,低呼道:“你怎么还信这个,那什么克妻的名头,本就是人们编出来唬人的,我却是一分都不信的。”

    “这可由不得你不信,若说一个也就罢了,如今竟是接连三个新娘都没有善终呢。若在咱们府里,还能说个被人谋害,可这几个都是尚未过门的呢。”宝银凑到剪昔旁侧,小声说道。“那邵家长女是因着自家官司,尚且不论,只说这后头两个。好好的大家小姐,平日里也都是没病没灾的,谁知这便亲事方一定下来,未有几日,便都暴病而亡,你道稀奇不稀奇。”

    剪昔微微颔首,喃喃自语道:“明明就是个温润素雅的人,怎的有这般境遇。”

    宝银见剪昔面若失魂,促狭道:“你不会是瞧上二爷了罢。”

    剪昔登时轻啐了一口,转了话头道:“我不过是瞧着这雨天潮湿,二爷一个腿脚不便之人,怎的还跑到这园中来了。他在那亭子里坐了良久,那寒气岂不要侵入骨子了。”

    “谁说不是,可这事无论谁劝都不听呢。”宝银撇嘴道。“自三年前,这二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迷怔,忽的日日跑到这处来弹琴。无论是落雨起风、还是寒风飘雪,竟是未有一日断了,也不是怎么个由头。”

    “是吗?”剪昔轻声应了一句,眺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苦涩无涯。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回 迷雾重重() 
如今且说剪昔盯着谢庭玉渐次模糊的身影,只觉心中一道暗线猛然掠过。剪昔心底似是明白了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未曾理清。彼时,剪昔只觉心下诸多思绪业已缠作一团,半晌都理不出一丝头绪。

    宝银见剪昔神色呆愣,只当她尚在沉迷于琴音中不能自拔,抬手便在她眼前轻晃了两下,打趣道:“你这丫头,可别真叫那琴音勾去魂了罢,不若我也替你寻个天师进来拽拽可好。”

    剪昔被宝银猛一打岔,也将脑中的胡思乱想尽数抛开,嗔怪的瞪了宝银一眼道:“方才还说我满嘴里胡沁,你如今可是犯了更大的忌讳。谁不知这府中最是忌讳巫蛊邪术的,你这般大刺刺地将那‘天师’二字吵嚷出来,也不怕叫旁人听了去。”

    因着方才与剪昔一番长谈,宝银内里的真性子也放开了两分,吐舌笑道:“就是知道未有旁人,方才这般胡说。若是搁在人多的地方,凭你是拿刀顶着还是用绳捆着,可是不敢多言一句的。”

    话及此处,宝银话锋一转,话语间不经意地夹杂了一丝讥讽之意道:“再者说了,这府中的腌臜事多了去了,只凭一个天师可是镇不住这股子邪气呢。这内里的假鬼,可是要比那真厉鬼尚要毒上三分呢。”

    剪昔眉眼一动,持帕遮了面上神色,轻笑道:“亏你还是这府里的家生子,什么话都敢摆到明面上来说。你自己个儿想想,你方才这番说道若是叫张妈妈听见了,就算不叫人叉出去,也必是少不了一顿好打。”

    宝银转身坐于剪昔旁侧,笑眯眯地说道:“如今这四下无人,要告也只有你告去,我若是受了罚,你也逃不了一个连坐罪儿。”

    剪昔斜倚在身后的美人靠上,微微放缓了挺的僵直的身子道:“宝银难道未曾听过隔墙有耳吗?这府中既是处处凶险,可不得时时当心。”

    宝银也随着剪昔的动作将自己的脖子搭于美人靠上,眺望着远处的园中之景,意态闲散地说道:“要不然我能选这处地界与你闲语,自寻个没人的房子便是了。哪用得着跑了这么远的路,淋了一身雨水不说,还巴巴地爬到这山上,还不是因着这儿视野开阔。若是有旁人上来,一眼也能瞧个清楚不是。”

    剪昔转头瞧了眼唯一一条上山之路,唇角不自觉地抽动两下,干笑道:“倒是未曾注意,原是你提前走了心。”

    宝银微微敛下眼睑,语调怅然道:“在这深宅大院中,要想活命,便要走心。”

    剪昔见宝银进退得当、暗里也瞧得通透,越发觉得宝银此人来历匪浅,只是不知为何她为何对赵文华与谢庭嵘这般仇视。每每提起两人名姓,宝银眸中总会掠过一丝清浅的厌恶与讥讽,虽说宝银掩藏的极深,却总是于无意间露出些许。

    若不是剪昔在那北城摆了几载的茶摊,见惯了这人情世态,瞧遍了各色嘴脸,也必不能从宝银面上瞧出分毫。再者,据剪昔这几日间的观察,这国公府的潭水之深,远不是她一人能搅得动的。如此境况之下,就算不能多一个盟友,也比多一个要剪昔时刻提防的对手要好上太多。也正是因着这般缘故,剪昔方才下定决心狠赌了一把,也便有了方才的这一番长谈。

    思及此处,剪昔心下不由暗叹一声,照如今看来,这几载间的磨练,实是不知是老天的一番额外馈赠,还是一场惊魂动魄的历练。剪昔心下不知,也不欲瞧个明白。

    可即是这般,剪昔心底对宝银的猜疑仍旧未曾落下半分。听宝银方才所言之意,她似是知道一些常人所不察的隐秘事儿。就连前些日子那件夜半焚香之事,也不是一个普通丫头所能随意知晓的。就算宝银能从旁里偷听到,可这百花冢中所用药材,她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定是有人将此事提前告与了宝银,并嘱咐宝银用此事来试探自己。

    剪昔经历了这连番的祸事,早便失了自命不凡的念头。她们一同进府的五个丫头,宝银本就未曾见过,又为何单单试探了自己一人?那什么从赵文华哪里瞧见自己眼神的说道,剪昔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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