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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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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谬赞了,日后还是要多仰仗妈妈。”剪昔面上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温言回道。

    汪婆子晃荡到剪昔身前,把着手中的蒲扇轻挑了剪昔的下巴,一手轻抚着剪昔如玉雪肌,口中啧啧有声道:“瞧瞧,这张皮子更是生得俏,婆子我真是爱的了不得。只是不知这美人皮子下面,藏得是那毒若砒霜的蛇蝎,还是那自知跪乳的羔羊。”

    剪昔被那汪婆子放浪的动作一震,强忍着避开那婆子的冲动,柔声笑道:“小女若能如愿,一切都是妈妈赏的,自是能分得清好坏。”

    汪婆子细瞧了剪昔一眼,顺势便松了手,冷哼道:“锦绣夫人弃丑娘,新科状元休穷妻。这种空头好话,婆子我却是听多了。只希冀来日姑娘若有了大造化,还能认得清自家主子才是。”

    剪昔见那汪婆子话中之意甚明,心中略觉稍安,面上也带出了几分真诚道:“妈妈大恩,必不敢忘。”

    汪婆子见剪昔说的诚恳,也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道:“今日你既是站在这儿,也必是知道这牙行里的规矩。这卖身契一签,往后诸事,你可就做不得主了。那襄国公府里的贵人要的可是签死契的丫头。若是那国公府里的主子未曾挑的上你,婆子这里可是不养闲人的,必会替你令择一个好的出路。说句不好听的,若有那时,你若是寻死腻活的没个消停,婆子手下可是能见血的!”

    剪昔微微阖目,掩下眸中涩然,语调决然道:“若有那时,剪昔必不会给妈妈添麻烦。”

    “好,婆子我最喜欢同聪明人说话。”汪婆子笑赞了一声,便使了眼色递与熏儿。

    熏儿会意,自去内室取了签订卖身契的所有使物,端着托盘呈于汪婆子面前。汪婆子自取了契书,也不用旁人代劳,自己提笔沾墨,便在那契书上飞笔而书。

    不多时,汪婆子便提腕收笔,将那契书递与了剪昔,笑道:“瞧你的谈吐,想也是识得几个字的。自己瞧瞧可有错处,若是没有异议,这便画押罢。”

    汪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巧印盒揭开,推至剪昔面前。

    剪昔细读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大的偏失,便抬手沾了那印泥,在那契书上印下一个鲜红手印。

    汪婆子见剪昔这般痛快,眸色倏然一沉,面上却笑道:“这契书一式三份,你我皆一份。余下的这一份,做官府备案所用。等你有了主家,我这一份便与了你家主子。”

    “有劳妈妈了。”剪昔颔首应道,轻手将自己的契约随意收起。

    汪婆子见契书签订,又拣了几个小银角子递与剪昔道:“这是你的卖身银子,丫头可收好了。”

    剪昔有意讨好那汪婆子,遂微微摇首,反手又将那银子推至了汪婆子眼前,轻笑道:“妈妈既给了我路子,可是不能再厚着面皮要妈妈的银子了。妈妈且留下来,多吃杯酒水也是好的。”

    那汪婆子见剪昔如此知事,也不推辞,一边收了银子,一边说道:“你既是卖了身,这奴婢二字可是要时常挂在嘴边了,万不能像方才那般你呀我呀的说个不停了。”

    “是,奴婢谢妈妈教诲。”剪昔如是说道。

    欲知剪昔此后有何故事,且听后文细述。

第一百四十一回 卖身为奴(二)() 
如今且说汪妈妈见诸事皆妥,便嘱咐熏儿道:“熏儿,你且带剪昔下去,也与那几个丫头认认脸。日后,说不得还是一个主子呢。”

    “是。”熏儿恭顺应下,轻瞥了剪昔一眼,两人便行礼退下。

    剪昔对那熏儿并不熟识,本欲搭话,又见那熏儿神色淡淡,便也息了心思。两人一路寂然无声,缓步行至院中的一处偏房。

    熏儿指着当中一处房门说道:“日后,你便同她们几个住在此处了。一应被褥使物,过会我便差人与你送来。这里面的几个丫头如今都在前面学着规矩,妈妈准你今儿歇上一日,自明儿起便同她们一道学着。”

    剪昔微微颔首,蹲身谢礼道:“多谢姐姐提点,日后有劳姐姐多多看顾了。”

    熏儿面色倏然一沉,冷哼道:“看顾二字可是当不起,剪昔姑娘还是自己顾好自己罢,熏儿日后说不得要仰仗剪昔姑娘呢!”

    熏儿此言讥讽之意甚浓,言罢,熏儿再不肯多瞧剪昔一眼,甩了帕子便转身离去了。

    剪昔不知熏儿为何这般敌视自己,也只得随手撩开,推门进了屋内。入目也不过是间简陋的狭窄的小屋,靠墙一溜大通铺,当中一张破旧木桌,旁里有个等人高的衣柜,除此之外竟是未有一件家用物什了。

    剪昔在外风刮了一日,半点水米未进,自是又饿又乏。因着屋内无人,剪昔不知此处规矩,也不好随意上炕歇息,便坐在炕沿上倚着屋墙歇乏。

    就在剪昔似睡非睡之时,忽听得外间一阵浅浅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便有一人在问:“此时可是剪昔姐姐的住处,熏儿姐姐差小子来送东西。”

    剪昔闻声猛然惊醒,忙起身整衣,上前启了屋门。只见屋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子,正抱着一床薄被与几件日常使物立于门外,笑眯眯地打量了剪昔。

    那小童见剪昔瞧着面生,便笑嘻嘻的问道:“这位想必就是新来的剪昔姐姐了罢,你且瞧瞧,这些东西该替你放的何处。”

    剪昔见那小童搬着不少物件,面上也觉不好意思,张手便欲上前接过,笑道:“多谢小哥了,都交给我便是了。”

    那小童侧身避开剪昔,婉言拒绝道:“剪昔姐姐不必客气,都是分内的活计,哪里用得着姐姐再沾手呢,没的叫人说小子轻狂。”

    “那便有劳小哥了。”剪昔见那小童坚持,也只得闪身让出路来,将他引到屋里。

    那小童将手中的物件尽数放于炕上,又从中拣了一个油纸包递与剪昔,笑道:“这是熏儿姐姐叫我给你的,说是姐姐一日里未进水米,万一再伤了肠胃,叫姐姐先用这个垫垫饥。”

    剪昔未曾想熏儿这般周道,连这点子细处都能记得。一时又想到熏儿方才的态度,不知熏儿为何人前人后两般模样,便委婉的说与那小童听。

    那小童闻言,也是一阵好笑道:“剪昔姐姐不必在意,熏儿姐姐就是这般性子,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那襄国公府这次寻丫鬟是做什么用的,大家伙心中都是有数的。加之,姐姐是自愿卖身为奴的,熏儿姐姐许是不了解姐姐的心思,便以为姐姐是个那等攀龙附凤之人,这才……”

    那小童侃侃而谈,话及一半便猛然顿住。方才他只顾着嘴上痛快,倒是一时不防犯了忌讳,遂忙不迭息了声响,觑着眼偷瞄剪昔。

    剪昔面上一愣,也不欲同那小童分辨,只假作不知,笑颜谢过她的送物之情。那小童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再次停留,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就这般,剪昔孤身一人坐于房中。待日头西下、天色黑沉之时,方听得门外隐隐有女子说笑声传来。未有多时,随着一声“吱嘎”闷响,便有几个女子自门外说笑而来。

    当头的一个女子息了手中提灯,方点了桌上的油灯,便见剪昔静静地立于旁侧,竟是唬了一跳,口中忍不得惊呼一声。

    剪昔未曾想这女子胆子竟是这般小,正是踌躇无措时,几人间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子忽的上前拉了剪昔的衣袖,语调轻快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新来的剪昔姐姐罢。”

    剪昔未曾想这几人间竟是有人识得自己,便好奇道:“你是怎么认得我的。”

    这女子笑嘻嘻的回道:“大家白天都在一处受教,皆说汪妈妈这里来了位漂亮姐姐。这宅子里都传遍了呢,我哪能不知道。再说,熏儿姐姐早便打了招呼下来,说是叫你同咱们在一处坐卧呢。”

    方才提灯的那女子也从旁笑道:“方才见屋内未曾掌灯,便以为你不在屋里呢。这蒙头撞进来,倒也未曾想这里间有人,却是叫你唬了一跳。”

    剪昔见这女子言语温柔,心下顿生好感,忙不迭告罪道:“剪昔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生恐犯了诸位姐妹们的忌讳,自是不敢随意行事。只是未曾想惊了姐姐,还望姐姐勿要怪罪。”

    那女子掩唇一笑,语调颇为轻柔道:“日后大家都是姐妹,还这么客气作甚,说不得咱们还要在一处做活呢。咱们大家伙的年纪都差不多大,你以后唤我招弟便是。”

    “招弟姐姐这话说的是,只不过我年纪最小,却是见谁都要称姐姐的。”那个子娇小的女子凑上前来,笑眯眯地说道。“剪昔姐姐,我叫汤圆哦。”

    剪昔微微颔首,又与其他两个女子见礼。这两个女子一个唤作翠娘,一个唤作杏儿,年纪皆与剪昔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剪昔瞧着两人似是不爱言语,同剪昔问过好后,便自窝到旁里去了,也不与众人说笑。

    汤圆却是活泼的了不得,叽叽喳喳地像个雀儿,拉着剪昔便不肯撒手,一会说这里,一会说那里的,半晌没个消停。剪昔叫汤圆缠的耐不住,只得打起精神与她说笑。

    招弟见两人说的热闹,也只是柔柔一笑,取了头上的簪子挑了挑灯芯。那灯芯受了撩拨,“噼啪噼啪”地爆出两个花火,渐次明亮了些许。

    汤圆借着微弱的火光,瞧清了剪昔的面容,忽然大叫道:“剪昔姐姐生得真好,明天可是要刹刹那如意的威风,省得叫她狂上天去!”

    欲知如意是谁,明儿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二回 教习规矩() 
如今且说剪昔听汤圆提起如意一人来,下意识地问道:“如意是谁?又要刹什么威风?”

    招弟见剪昔满脸疑惑,便笑啐了汤圆一声,轻声道:“剪昔,你可别听这小蹄子浑说。她自己说不过人家,且拉你来出头。”

    汤圆闻言,顿时便不依道:“谁叫她自己个儿轻狂,仗着自己面皮生得好,同咱们说话也拿出做主子的款来了。左右不过也是个丫鬟罢了,话里话外倒是差使起咱们来了。那国公府里的贵人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就凭她这性子,到时候选不选的上还两说呢!”

    招弟见汤圆越说越过,忙不迭扯了她一把,凝眉道:“浑说什么!前儿的规矩白学了,做丫鬟的只知忠心就是了,再是不许乱嚼舌根的。若是叫汪妈妈知道了,仔细你这条舌头。”

    汤圆扁了扁嘴,轻哼道:“招弟姐姐就是这般温吞性子,可我就是瞧不惯她那副做作模样嘛。这还没进那国公府呢,便整日里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跟那山里的大花公鸡似得,真叫人瞧不过眼去!”

    “汤圆!你还说!”招弟低喝了一声。

    汤圆见招弟果真动了怒气,赶忙双手捂嘴道:“好姐姐莫生气,我不说了,不说了,当真不说了还不成嘛。”

    剪昔在旁里将两人的话儿听了个囫囵,本想细问,又见那招弟似是颇为忌讳,便息了探究的心思,只引着两人转了别的话头。

    众人又守着油灯说了会闲话,招弟见夜色已深,便催促众人道:“大家快睡罢,有什么话明儿再说。若是早上起得迟了,可是要挨训的。”

    剪昔从两人这里晓得了不少事儿,正是意犹未尽之时,如今听招弟这般说,也深知耽误不得,随着众人一道梳洗后,便也上炕休息去了。

    自是一夜好梦,展眼已是次日清晨。外面天刚明时,汤圆便扒着剪昔,将她从炕上拖了起来。

    剪昔正是睡得迷迷糊糊之时,被汤圆这么一搅,登时就打了个激灵,睡眼惺忪道:“怎么这么早?外面还黑着呢。”

    汤圆一边整理着随身小衣,一边催促剪昔道:“好姐姐,快醒醒,晚了可是要挨骂的。咱们做丫头的,哪有比主子起的晚的道理!”

    剪昔闻言,方才回过神来,倒是一时身份变了,还未曾颠倒过来,这才闹了这般大乌龙出来。剪昔回过神来,也不再磨蹭,随着众人梳洗完了,便跟在众人身后一道出了院子。

    剪昔昨儿听汤圆提起过受教一事,如今见众人这般训练有序的模样,心中倒是给那汪婆子赞了一声好。说起来也无怪那汪婆子能在牙行圈里创出名头来,就这独一份的行事作风,也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

    这丫鬟买卖一事,自古都是钱货两讫的买卖,你买我卖讲究个对眼缘份。别的牙婆都是买了丫头来,转手便卖入别的人家。可这汪婆子却独成了一个路数,凡经她手的丫头,必是要受过一番细细调教,方可转手卖出。虽说这周期是长了些,可这学过规矩的丫鬟,于汪婆子而言,三等能卖出二等的银子,二等能卖出一等的价钱。而对主家而言,这些丫鬟差使起来也更为顺手,倒也省了自家不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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