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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4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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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会也豪气道:“那就是个混人,有什么怠慢涟四先生的事沈二弟只管告诉我。”
沈瑞没想到他们引到这处,松了口气,面上笑道:“族叔生意上的事我并不知。待我回去问问,若有什么误会,必找张二哥帮忙。不过蔡六哥说的也是,今儿他既看到我们在一处,怕也是不敢了。”
众人又是拍手叫好,又追问起张会那地痞的事。
张会道:“你们也知道市井中有这样的人,私下成个小帮派,起个诨号。这一个姓杜,拉起一帮人,号个青狼帮,他就是头头。道上叫他杜老八,不过这老八却不是从排行上来的,正是因他那八根指头。他自己还挺得意,酒馆子也起名叫八仙居。”
见寿哥眼睛发亮,满脸好奇,张会讲得越发来劲,还卖了个关子,颇有说书人的风范,拉长音道:“话说此人年轻时候好赌,又爱出千,偏手段高明,人人都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却竟也没有人能抓个现形。”
寿哥常在市井走动,有些段子还是听过的,哈哈一笑,道:“到底还是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叫人抓住剁了两个指头!”
张会却摇摇头,道:“不是,他本事大得很,一直没人抓住他。后来他能耐大了,就带了两个徒弟,徒弟自然也出千,却没师父的本事,被人按下了,要被剁手。”
张会连说带比划,“那杜老八那时候也是个人物了,往赌场里去要人。赌场里如何肯给,要赔银子还百般刁难。你们猜怎么着,他二话不说,掏出一把解腕尖刀,咔嚓两下,一刀一个,剁下两根指头!”
众少年听得入神,俱都“啊”了一声。
张会一如说书人般拿着腔调,抑扬顿挫道:“十指连心啊,何等疼,这杜老八端是横练,自断指头不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边儿说以后再不赌了,也不会让徒弟出来赌,一面又问赌场要那细盐面儿”
这次是蔡诵抢着说话:“可是要往伤口上撒盐?我听说诏狱就有这招!可疼咧!”
几个同是荫袭锦衣卫职的少年俱都啐他,他也自觉失言,自身也是锦衣卫的虚职,怎可说诏狱的不是!且皇上还在一旁呢!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
他哥哥蔡谅忙陪笑道:“他话本子看得多了,顺口浑说,顺口浑说。还是赶紧听张二哥讲吧。”
张会何等机灵,也打岔过去道:“你们啊,猜的不对,那杜老八当时同赌场的人说,要就着细盐面儿把指头吃了。”
众少年又都“啊”了一声,随即就有人喊:“不许说了,不许说了,恁的倒胃口!我们一会儿还要吃野猪肉叫花鸡呢!”
寿哥也哈哈大笑道:“张会,你再编,看他们不捶你!”
张会作势受惊的捂住嘴,转而也哈哈笑起来,“你们恁的胆小!放心吧,那杜老八也是吓唬人,没真个吃了自己指头。要知道这些人啊,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赌场人见他这样横,俱都怕了,就放了他徒弟。他以后也真不去赌了,带着徒弟在街面上混。不过此事之后,他的横与仗义都传开了。”
寿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倒是条汉子。”
沈瑞亦心道,勿论此事是真是假,这人是不是做戏,能有这样的手段,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同涟四叔说一声,以免打起交道来吃了亏。
听得张会又道:“那年我大哥当值时少几个帮闲,就有人荐了他,大哥打听得他这件事,说他是个豪杰,就用了他。他也确实办事也算利落。后来他自己辞了去,开山立派了,倒也知恩图报,始终敬着我家。”
众人闻言皆哄笑道:“京中哪个敢不敬着你英国公府的?借他个胆子!有半点儿不敬就带着护院踏平了他!”
张会在马上抱拳,坏笑道:“承让承让。”
又被众人好一顿打趣取笑。
沈瑞也跟着笑,却想着私下同张会打个招呼,时人也是颇为讲究这份东主关系的,有英国公府这层关系,想来杜老八那边也不敢耍什么手段。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城郊,然在离庄子不远处,却被沈瑞先前打发去报信的人拦了下来。
此人名唤李昌,是先沈府大管家的孙子,他爹则是沈瑞提挈起来的二管家李盛。
李盛先前管着沈家外面的庄子,后被沈瑞调回府中,李昌虽也跟着回府,到底与庄上极熟的,所以凡有同庄子里的往来都派他跑腿。今次也是如此。
沈瑞不由得皱眉,这李昌虽然平时不是他身边一等一的得用人,但却也是素来稳重,不知什么事让其如此失礼。他同众人告了罪,往旁边带了带马,招手叫李昌过来回话。
李昌一脸愁容,低声回道:“二爷,庄上现在堵了不少流民乞讨。”
沈瑞诧异道:“左近没听说有受灾的地方,哪里来的流民?!”
李昌道:“庄头说听着是山陕口音,都说家乡地龙翻身受了灾,问了也不肯说家乡是哪里,怕被遣送回去。”
因又细细解释道:“听说头几日已经在远边儿的庄子堵过了几日了,讨了口粮又一路往京城来。听说那些庄子给了些粮食,不够他们嚼用还不肯走。若去报官,则差役来了他们就散了,差役一走,他们又来。”
沈瑞眉头越拧越紧,首先就是,若是河北的灾民也就罢了,山西甚至陕西的灾民怎么会大老远跑来京城?!
不是大灾年,能有多少灾民?而灾民不聚众根本走不了多远,通常遇到能过得下去的地方就停下来了,哪里会一直走?
若是春夏受灾,往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来还说得过去,当下眼见入冬,不往相对温暖富庶的南方去,反倒往京城来,只怕路上就会冻饿而亡!灾民是求活,如何会不考虑这些?
沿途多少州县,不安顿灾民也就罢了,怎的不往上报?朝廷若有消息,怎会一点儿应对没有,让人就这么抵达了京郊?
寻常灾民可不会这样,有一口饱饭就感激涕零了,又岂会围着庄子反复讨要?这般的,恐有人在背后组织操纵
沈瑞越想越觉得可疑,更有甚者,万一是宫里又或同来的人中有谁出了纰漏,这些人是伪装的流民,实则奔着寿哥而来,这要在沈家的庄子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别说他沈瑞要被千刀万剐,整个沈氏一门都得填进去。
耳边还听着李昌絮絮道:“虽不动手抢,但总这么围着不走,也不好看,让二爷的客人瞧见,多不成样子,万一冲撞了客人,小的们就得以死抵罪了”
沈瑞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去同他们讲,这就回城。”
正说着,那边张会已经驳马凑了过来,问询出了什么事。
这事不能再瞒,沈瑞便实言以告,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张会也严肃起来,他在宫里当值,又总在小皇帝身边,一些朝中大事都有耳闻,对流民却是一点儿也没听过。且沈瑞的分析也是他所担心的。
“那边有多少人?”张会问李昌道。
忽一旁插过来一个声音问道:“什么多少人?”
三人扭头去看,见是寿哥也驱马过来了。他遥遥的只听了这句,因此发问。
沈瑞、张会相视一眼,张会点点头,沈瑞一脸无奈,将事情说了,又低声道:“我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不若咱们还是调转回去吧,待此事处理利落,我再请您过来。”
寿哥听罢并不言语,双眉紧锁,摸着下巴思忖片刻,方道:“九月间多处地龙翻身,陕西、山西皆报地震有声如雷,陕西还好,山西平阳府几个县报灾,还有一处报民有压死者十数人。不过当时内阁拟旨让户部赈灾了,借官仓谷、米、麦、豆济之,明秋还官。”
沈瑞不由对寿哥刮目相看,这哪里是个只知嬉戏不理政务的小皇帝,分明是万事心中有数的!
谁知道这位祖宗下一句便是:“咱们过去看看。”
沈瑞大惊,连忙拦道:“万万不可!若遇上刁民,冲撞了”
寿哥笑嘻嘻一指张会道:“他们还练战阵呢,若遇上刁民,正好练兵。”又笑点沈瑞道:“你身手很是不错,护驾你来。”
沈瑞不由苦笑,怎的忘了这位祖宗是最爱凑热闹最爱打仗的脾性呢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二章 鹡鸰在原(八)()
沈瑞见过张会勋贵子第高傲冷淡的样子,也见过他无赖懒散的样子,唯独从未在其身上看到那种属于武将世家子弟的军人气质。
在沈瑞潜意识里,斗鸡走狗、嬉皮笑脸没正形才是这些勋贵二世祖的常态,锦衣卫这个虚衔不过是让其父祖面上好看罢了。
却不成想,在小皇帝下了“去看流民”的命令后,张会立时收了玩世不恭的面孔,如接到了军令,驱马而去,隐隐带出将军扬威沙场的气势。
那几个还说笑嬉闹的少年一见张会这架势过来,登时也收了玩闹的心思,一个个脸上肃穆,腰板挺直,瞬间进入锦衣卫军士状态。
张会抵达众人面前,扬声道:“前面出现流民,公子要前去查看,我等左右相护。众人,听我号令!”
因在出城官道上,张会并没有曝露寿哥身份,只以公子相称。
众少年连带身后众多护卫齐声道“是”,声入云霄,极有气势。
李昌在那边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小主人这是结交哪里的贵人朋友。
沈瑞则不禁暗暗叫好,这才是天子近卫的声势!
寿哥也极为满意,笑着点点头,又问沈瑞:“你这下可放心了?”
沈瑞笑道:“不负锦衣卫名头!”
寿哥击掌大笑,“不错,不错!”
那边张会已分派好众人,又来告知沈瑞与寿哥。
张会自己带着高文虎、游铉两个高壮勇猛的少年并几个面相凶悍的侍卫打头阵以震慑对方。
沈瑞和蔡谅分在寿哥两侧,他二人年长多谋,也可随机应变。
其余少年押后,诸侍卫环绕周围保护。
沈瑞听张会分派得颇有章法,对他又高看一眼。
寿哥听闻不能打头阵还不太高兴,但好歹这回听了劝,留在保护圈当中了。
队伍前进盏茶功夫,便能看到远处一片庄园,果然乌压压一片人人围拢在大门口。
待再近些,就发现这些人竟也不喧哗吵闹,就那样不声不响席地而坐,就在这样的沉默间,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弥漫开来。
而听到群马踏地的蹄声,人群中站起几个汉子来,手搭凉棚往东一张望,见数十骑气势汹汹朝这边来,不由都是面上变色。
其中一个面色黝黑、左臂包扎着布带的中年汉子焦急道:“瞧着来者不善,叫大伙儿避一避吧。”
一旁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却立刻叫道:“不行,今个是必得拿了粮食的!”
很快就有三两个赞同他的说法,表示今天不拿下粮食就要断炊了。
那中年汉子怒道:“你也不瞧来的是什么人,少说五十匹马,哪是寻常人!还不快快走了,待会儿吃饭的家伙叫人摘了去,要粮有个屁用!”
又有几人来回看着他二人和远处的马队,仍是犹疑不定。
中年汉子跺脚道:“再不走就迟了!”
那浓眉大眼的青年则梗着脖子道:“咱们有三百多人呢,官差都不敢将大伙儿怎样,那伙儿人连差役的衣裳都没有——老黑,你断了条膀子就怂了。”
那被唤作老黑的中年人脸更黑了几分,朝地上啐了一口,道:“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你懂个屁!不是官差才扎手!”
眼见马队越来越近,隐隐可见那些人身上的锦衣华服,老黑心下焦急,也顾不上解释,推开身边两个汉子,口作唿哨,招呼席地而坐的众流民快快起来,往西边走。
流民多是神色木然,听得有人召唤,就随之起身,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大部队行走,虽那老黑催促甚急,却没有人加快脚步——着实是没有体力了。
那浓眉大眼的青年见了心下大急,一边急急召唤人去拦着流民,一边喝止老黑,却又抽空偷偷问旁边矮胖敦实的汉子道:“叔,怎么办?”
那矮胖汉子一直也没理会这边乱糟糟的情形,铜铃般的大眼睛只盯着越来越近的马队,忽然就高声大喊道:“他们带着车!车上有猪!”
浓眉大眼的青年呆了一呆,随即会意,大喜过望,立刻扬声喊道:“大伙儿快看啊!那边车上有肉!”又喝令旁边的人跟着喊。
“抢了肉就分开跑,往西咱们昨个住的地方去!他们人少咱们人多,抓不着咱们的!”
“好像好几头猪!人人都能分着肉!”
大明此时边关吃紧,山陕民众一向负担最重,别说受灾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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