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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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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瑞冷着脸道:“涌二太太的意思是,我们把你侄儿从家里绑来扔进了东城宅子里,然后屈打成招?”

    涌二太太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连连点头,“我侄儿自幼老实,定是被人陷害的!”

    “自幼老实”四个字又引来众人一阵嗤笑。

    沈涌回过神来,喝了一声,道:“王振业!是不是你自作主张,又胡乱赖到你姑母头上!我饶不了你这小畜生。”说着就绕过一排椅子,要过去揍王振业。

    几个执事子弟拦在头里,王振业大声喊道:“姑父!就是姑妈叫我去的!不然我认识那宅子门朝哪开?姑妈说他们都挡了琼哥儿的路,我才去替姑妈出头的,姑父你可不能一推二五六都赖在我身上。”

    涌二太太也回过神来了,尖叫一声道:“王振业!你别空口白牙说瞎话!你自己图谋不轨,赖我作甚!”

    沈全忍不住在一旁插嘴道:“好一个自幼老实!”

    沈瑞也道:“既然都不认,便直接送官好了。”

    涌二太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沈理、沈瑞连知府都能请来观礼沈家分宗,侄儿若是进了衙门定是什么都招供,那她还有个好?当下便指着沈瑞沈全,气急败坏道:“这里哪里有你们小辈儿说话的份?!”

    沈洲一拍案几,道:“你指着的是我义庆堂的宗子!我倒不知,嫡支宗子不许在族会说话,倒许庶支旁支妇人撒泼?”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将三房庶出的底儿揭开,三房又分了家,沈涌也只能算旁支,这样庶支的旁支确实是在族中几乎没有话语权的。何况是个妇人。

    沈洲冷冷问三房沈湖道:“这就是礼义堂的规矩?”

    沈湖学识品行都不怎么样,素来还爱以读书人自居,又是有些惧怕为官的沈洲,闻言觉得脸上挂不住,便呵斥沈涌:“老二,说说你媳妇!这里是大祠堂,由不得她撒野!”

    沈涌虽转而盯向涌二太太,却没真的呵斥,他嘴唇有些哆嗦,又带着些期盼,问道:“你是不是王振业那小畜生污蔑你”

    涌二太太被丈夫狠厉的眼神吓到,心砰砰直跳,忙不迭拼命点头。

    沈洲已是怒火中烧,见他们还敢这般装腔作势,冷哼一声,骂道:“好一副自欺欺人!你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玲哥儿命苦,竟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你们休要再耍那些龌蹉心思,我会和衙门招呼,就算你们拿了户帖,也休想将沈玲迁籍!有我在一日,你们就别想占了玲哥儿妻儿的便宜!”

    沈涌被喝得醒过神来,一时羞愧难当,低下了头再不看妻子。

    涌二太太却是毫不知耻,见丈夫不再理会自己,沈洲又一口一句不让他们将沈玲记回,眼见那一大笔银子就此飞了,又气又急,一时口不择言,破口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现在想要过继小楠哥做嗣孙不成?你早干什么去了?没看到好处就一直拖着不肯过继沈玲,现在沈玲死了,有抚恤银子了,你又想来捡现成的,我呸!”

    沈洲叫她气了个仰倒,连拍案几喝道:“愚妇!泼妇!”又问沈涌:“你也这样想?!”

    沈涌一边儿呵斥妻子:“不要浑说!”一边儿讪讪向沈洲道:“我我不曾”其实他心底最深处,未尝没有这样想的。

    沈洲气得不轻,抖着手指着沈涌夫妇,越是着急越说不上话来,沈瑞连忙抢不过去,为他端茶抚背。

    沈琦也连忙安抚道:“洲二伯莫恼!几句浑话,不值当生气。”又冷冷朝沈涌道:“如今证据确凿,涌二叔还要反咬一口吗?那族中便不必审了,直接交到衙门吧。涌二叔、涌二婶也请公堂上分辩去吧,请知府老爷裁决。”

    沈涌连忙道:“我没这个意思”又喝涌二太太道:“我看你是被王振业气糊涂了,满口胡言,还不快快与洲二哥赔礼!”

    沈洲已缓过气来,听了这话,甩手砸了一个茶盏,冷声道:“我沈洲在这祠堂上立誓,此生绝不过继沈楠为嗣孙,有违此誓,如此茶盏!”

    堂上一时极静,众人惊诧之余又各怀心思。

    沈洲又道:“虽则我不过嗣小楠哥,但玲哥儿妻儿的事我会管到底!”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沈涌夫妇,“我再说一次,若有人还算计玲哥儿妻儿,那便休怪我不客气!”

    议事厅一侧耳房里,何氏静静坐在鸿大太太郭氏身边,泪如雨下。

    郭氏并没有带何氏出现在女眷所在的东厢房,而是坐在议事厅旁侧耳房里,听着堂上的动静。

    何氏原本还担心沈洲要过嗣小楠哥,她无处安置,听见涌二太太污蔑沈洲时,她甚至都没有起那为沈洲辩驳的心思,隐隐还有些被涌二太太的思路左右。

    可待听到沈洲起誓绝不过继小楠哥了,非但没有放心轻松,反而心底又有些为相公沈玲不值。

    沈玲对沈洲充满孺慕之情,何氏是看在眼里的,也尽自己最大能力去为沈洲打理好内外庶务。

    沈珏过世后,沈玲那点期盼过继的心思,枕边人何氏又岂会不知,她心里当然也是期盼着能摆脱三房的。

    涌二太太装病从南京唤回他们两口子,沈洲没有庇佑,反而直接让沈玲将手上的事都交给沈琳,沈玲夫妇其实是带着绝望回来的。

    沈玲之所以辛苦奔波也要将那铺子盘活,完全是觉得断了回南京的路,总要在松江再打根基,这才会那样拼命,才会惹上那该死的官司。

    衙门上门来抓人,沈玲抽空嘱咐何氏去给沈洲送信求援,那眼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话语里全是期盼。何氏心都要碎了,那不单单是期盼沈洲救他脱离牢狱,更是盼着沈洲救他逃离三房。

    相公除了一个庶出的出身让人说嘴,品行能力又哪里比旁的沈家子弟差了?相公与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却换来沈洲这样毅然决然的拒绝过嗣!

    到底意难平。

    郭氏却是不明所以,以为何氏听了沈洲的话为母子日后有依靠感动而哭,握住何氏的手,低声劝道:“好孩子,莫哭了,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看哭坏了眼睛。往后你就放心吧,洲二伯一言九鼎,回了金陵也会妥善安顿你们母子。”

    何氏抿了抿唇,反握住郭氏的手,异常坚定道:“伯娘,侄媳妇想进京。”

第五百七十二章 人心鬼蜮(十)(二合一)() 
堂上,涌二太太听了沈洲起誓要护着沈玲妻儿,心里再怎么气恼怨恨,也知大势已去,这注横财断然落不进自己口袋,便更加不肯认指使了王振业去祸害何氏。

    她又是咒骂王振业陷害她,又是哭诉如何从小将沈玲拉扯大。

    早在涌二太太没有嫡子之前,沈玲是记在她名下充做嫡子养大的,说沈玲是她带大的也不错,那十来年不是假,只是后来的忌惮嫌弃也不是真的。

    王振业哪里能认,张口就说涌二太太如何吩咐的他,如何告诉他那宅子里没几个下人,又说二进的宅子小的很,哪里是路哪里是门。

    众人联想到之前涌二太太恰去了何氏那边索要户帖未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洲冷笑连连,只问沈涌如何交代此事。

    沈涌心里已是一片冰凉,要说沈涌他自己对那二、三十万的家产没一点儿念头,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他也是想要那银子的,但却绝没想到妻子能做到这个地步,这样欺侮庶长子媳妇。

    早知道妻子容不下这个庶长子,便是人没了,那根刺仍扎在她心里,想是拔不出来的。

    可到底是庶长子已经没了,这孙子也没法要回来了,沈涌还能保谁?当然是保住嫡妻。

    嫡妻品行不端,嫡子琼哥儿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为了琼哥儿,沈涌无论如何也要让妻子没事。

    因此沈涌顶着沈洲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只咬死了是王振业陷害。又振振有词说是王振业父子经营黄了他的铺子,无力偿还,这才出此计策陷害。

    九房太爷上了年纪,懒怠在这里坐着听他们在这儿嗦,咳嗽一声就道:“玲哥儿不是除族了?那玲哥儿媳妇便不是族中人了。甭管是沈涌媳妇指使的人,还是那人自个儿去的,都是私闯民宅,都不当在沈家祠堂议了,该交到衙门去!”

    沈琪、沈流也不耐烦看三房人在这里做戏,纷纷附和。

    沈琪素来看不上三房,便冷言冷语道:“在这里这么说,不知道到了衙门还怎么说,当旁人都是傻子呢。”

    涌二太太生怕被交到官府去,她也就只能在宗祠哭诉一二,到衙门上谁肯听你哭去,当下嘶声喊道:“送什么官!玲哥儿媳妇这不也没事么。这家丑不能外扬,你们”

    她话没说完,王振业那边喊上了:“你们要是把我送去衙门,我就在衙门上喊三房涌二太太给我银子,让我奸了你们沈家女眷,让你们沈家丢尽脸!”

    这招对沈瑞无效,对涌二太太却十分有效。

    涌二太太简直要昏倒了,她怎么没发现她侄儿是这么个东西,登时放声咒骂。

    沈家人也被激怒,一时骂声连连。

    沈洲高声道:“大明律‘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强奸者,绞’。你若自己找死,尽管大声喊。沈家不怕被你这样的小人泼污水。”

    王振业不学无术,哪里懂律法,听沈洲一说,也是吓了一跳,登时不敢叫嚣了,只哀嚎道:“确实是姑妈主使,我没做什么就被擒了,要不你们堂上打我一顿出气吧,莫要送我去公堂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来,忙又招供道:“姑妈说了,抱来孩子就先给她送去。让我敲西角门,看门的是老刘头,二门上是王良家的接应。王良两口子都是我姑妈的陪房,你们去把王婆子抓来一问便知。真是姑妈叫我做的”

    沈琦冷冷问涌二太太:“事到如今,涌二婶子还不认吗?可要派人去提了这两个下人来问?”

    涌二太太早上还吩咐了那王良家的等着王振业送孩子上门后妥善安置,知道无法抵赖,便以袖掩面,呜呜哭了起来,喊冤道:“我是想孙子啊,我只叫王振业把孙子与我抱回来,并不曾叫他做旁的。”

    族人又不是傻子,谁信她这套说辞。

    沈琪就凉凉道:“涌二婶子这话说的,还待怎么吩咐,难道你身为妇人竟也不不知叫一个男子半夜三更翻寡妇院墙会损人名节?!这哪里是要抱孩子,这是要把玲二嫂子逼死呢。”

    涌二太太现下也不敢怒斥沈琪身为小辈儿乱插话了,兀自啼哭干嚎,也不知道那袖子遮住的脸上有没有眼泪。

    沈琦冷眼看了片刻,方开口发话:“沈玲一家不再是沈氏族人,涌二太太指使娘家子侄夜半擅闯民宅,意图拐抢他人子嗣,犯了国法,也犯了家规!大明律中,教唆指使他人犯法,以共犯同论罪。”

    沈涌和涌二太太齐齐抬头望向沈琦,目露恐惧。

    沈涌张口道:“琦哥儿”却说不下,只是满脸恳求之色。

    涌二太太则直接道:“琦哥儿!我可是你的同族婶娘!你也说沈玲一家子与沈家不相干,怎忍心为了个外人,将你婶娘送进牢中!”

    沈琦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婶娘既身为沈家妇,就当守好国法家规。你这又不是小错!今日若不罚你,日后族人有样学样,夜半去翻你三房院子,窃物抢人,辱女眷清白,你又怎说?!若是不罚,再多上一两个胆大妄为之人,族中人人自危,可还有宁日?”

    涌二太太胡搅蛮缠道:“旁人怎敢翻三房的院子”

    却是沈涌突然喝道:“住口!还不认错!”

    沈涌一直是惧内又耳根子软的,涌二太太又是个强势性子暴脾气,家里素来是涌二太太做主的。沈涌几乎不曾像现下这样暴怒过,涌二太太一时被镇住,加上心里本就七上八下不托底,便乖乖闭上嘴。

    沈涌深吸了口气,道:“是我治家不严,没约束好内人。只是此事真传出去,到底污了我沈氏一族百年清名。尤其,这官司刚了结,沈家又刚分宗,松江府里正是议论纷纷的时候。”他顿了顿,艰难道:“我便厚着脸皮,恳请族中判罚,不再报官”

    见众族人并不接茬,沈涌咬牙道:“这个妇人居心不良,我本当本当”再咬牙再怒,几十年的夫妻,休妻的话到底说不出来,且算计庶出儿媳妇又不是算计沈家子嗣,这罪算轻了一等,也论不上休妻。

    沈涌这一犹豫,一眼瞟到那边坐着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沈瑾,想起昨日沈源锁祠,再往前想,张老安人当年折腾掉了沈源妻子孙氏腹中五个月的孩儿,也曾被送进过家庙,后来也接出来照样做老封君。

    沈涌便转口道:“还望诸位族亲看在琼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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