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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6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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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越派人把那几家的礼物掷还之后,那几家在老实本分了几天之后,见张越似乎没有进一步反应,却是有了动静。一家是家乡老母重病乞假归省;一家是恰巧放了外任;一家是恍恍惚惚公务出了差错,被申饬降级发落去了辽东……至于那些礼物没来得及送进来的人家则是多半派了自家女眷到这里来诉情,不外乎是或明或暗说了些软话,都讲是听信外人闲言碎语,这才一时莽撞做错了事。
  张越是让她先留心这一头,但她却觉得,和自己父亲有关的送礼事,多半只是同僚倾轧的手段,兴许是还有别人指望着入阁。反倒是之前大选舞弊,张越又跟着遇刺,刺客行刺不成杀人灭口,这事情从内中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用冒名顶替的法子在京卫里头安插军官,甚至有可能趁着往宫里送宦官的机会往里头塞人,若不说是谋逆,谁能相信!
  想着想着,她就在自己整理出来的那张只写着寥寥几行字的纸上圈圈点点了起来。
  武定侯郭玹是张越特意嘱咐过的,这一家人最近似乎走亲访友太多了些,郭贵妃殉葬之后,这家人在勋贵里头的位子一下子往后靠了许多,远远不及太后的兄长彭城侯。而武定侯夫人几乎是只见了张菁一面就派人上门提亲,本就蹊跷得紧。如今英国公府祭祖之际,武定侯夫人分明和张家不是世交,也非得日日去凑热闹,这巴结的意味太浓了些。
  十王府那边的几家亲藩公馆,最近据说有人看见过里头抬出来过两三次死人,都是直接送到东郊化人场。要说今年没听说过哪家亲藩或世子入京朝谒,这公馆中没有主子,何至于打死奴婢家仆,还要偷偷摸摸在大清早的时候就立刻送出朝阳门外?
  正寻思间,杜绾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说话声,没多久,外间崔妈妈就站了起来,仿佛是出了门去。她立刻把手中的纸笺放进旁边的匣子中,合上盖子用钥匙转了两圈,又拿出一旁的另一本账簿放在炕桌上做样子,才提起笔,外头就传来了崔妈妈的声音。
  “少奶奶,三小姐来了,问您可有空?”
  “请她进来。”
  杜绾暗自纳罕,心想自己留着崔妈妈在外屋,就是为了防着这位读书识字冰雪聪明,偏就喜欢不打招呼横冲直撞的小姑奶奶,怎生这会儿张菁如此乖巧,进来找自个还知道先请崔妈妈通报?不一会儿,门帘就掀开了一条缝,张菁探出脑袋先张望了一下,随即才溜了进来。
  “嫂嫂真有空?”
  “你人都来了,我自然有空。话说,我家菁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礼了?”
  张菁走到近前,一瞟炕桌上的账册,这才挨着杜绾坐了下来。见杜绾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她脸上一红,随即气哼哼地说:“都是三哥,前两天把我拎过去教训了一番,说什么你正在帮他做要紧事,我进进出出多打个招呼,别打扰了你办正事……不说这个,嫂嫂,刚刚四嫂从大伯娘那儿回来,过府来和我说了一会话。”
  杜绾这才得知郑芳菲来过了,忙问道:“四弟妹来了,你怎得不带她过来?”
  “谁不知道你忙,再加上她也怕家里没人有什么乱子,急急忙忙就回去了。”张菁却不理会这些,抓着杜绾的手就问道,“嫂嫂,你知不知道,武定侯夫人今天向大伯娘求亲了。”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035章 煞星到
  看到杜绾满脸不可置信的惊愕。张菁就冷笑道:“上一回是我,这一回直接去寻大伯娘了。你不知道,那位武定侯夫人这回是替自个的次子求娶悦妹妹。若是恬妹妹,大伯娘必定直接就回绝了,可悦妹妹毕竟是庶出,求娶的又是侯门嫡子,她便有些犹豫,当面却不曾答应下来,只说是年纪小。等人走了之后,大伯娘和娘大嫂四嫂她们却议论了好一阵。”
  正如张菁所说,如果只是求娶张恬,杜绾自然知道王夫人绝不会轻易答允,但求娶的是张悦,情形就不一样了。就算王夫人不肯,只怕那位钟姨娘也会有些动心。如今的郭家虽说不如往昔,可毕竟那是侯门嫡子。可即便郭家没有问题,那一家现在就为了一个爵位差点打破了头,以后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还有呢,有人拐弯抹角问娘,说是我这桩婚事如何定下的,满京城的好人家。为何非要挑一个父母双亡要家世没家世,要钱财没钱财的。还是娘厉害,直接冷冷地就把话丢了回去,说是家世好未必人品好,现在钱财多未必将来钱财也多。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嫁女儿为的是太平,宁可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要图那高门虚荣。娘说得真好,要是钟姨娘能听到这话,肯定也不会答应那桩婚事,我是觉得那位武定侯夫人为人假得很,有那样的婆婆,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不是天下的姑娘家都有咱家那样的爹娘,也不是天下的姑娘家都有你那位哥哥!”
  杜绾笑吟吟地用手指刮了刮张菁的脸皮,随即点点头说:“就为了进来和我说这个?说完了赶紧回小议事厅,那儿的妈妈和媳妇们只怕还等着向你禀报事情。年前用度多,一样样繁琐得不得了,你可得盘查仔细。”
  “嫂嫂!”
  撒娇归撒娇,在杜绾面前磨了一阵子,张菁终究是没再多留,只狠狠地向杜绾敲诈了年后几天陪自己出去玩。得到许诺了之后,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自然,她心里知道,这嫂嫂和哥哥一说,要真是查到那武定侯家次子品行不端或是其他有的没的,这婚事就成不了。张悦总是她的堂妹,小丫头怯生生的。要真有个恶婆婆,日后可不得倒霉死?
  送走了张菁,杜绾一面做事一面思量。没多久,崔妈妈掐着时间,拿着空匣子出去到后门等着,等接到张布亲自送来的那个包袱,她就立刻双手抱着回转了去。她虽不知道是什么账本要天天送,又这么要紧,却知道张越和杜绾亲自吩咐的事必不能怠慢,因此路上哪怕是相熟的人,她也只是微一点头,并不多言,直到最后平安将东西送到了正房。
  冬至假期结束,张越一到衙门理事,就恢复了那种忙忙碌碌的日子,一旬之内几乎只有两三天能回家过。这一天他难得在戌时一刻回了家。进屋才脱了公服换家常便服,他就听到正亲自为自己穿大袄的杜绾在耳畔轻声说:“待会见过爹娘早些回来,我有事对你说。”
  “正巧,我也有话对你说。”
  话虽如此,难得回来的张越却是给母亲孙氏绊住,唠唠叨叨嘱咐了一大通。索性父亲张倬话少,即便如此,等他最终脱身回到屋子里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回到正房暖阁在炕上坐下,他就看到崔妈妈把丫头们都带了下去,杜绾方才在对面坐了。
  “成国公今日休假在家,武定侯去府中拜会,送了两匹最心爱的名马和一把祖传宝剑,再加上绝版古书四部。两人在书房议的事,究竟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武定侯出门的时候失魂落魄,上马的时候不幸一脚踏空,结果摔折了腿,已经去左军都督府告了假。这事你可知道?”
  五府和兵部不相统属,但相比五府,这些年来,还是兵部对天下将兵动态了解得更深。兵部有官员告假五府未必知情,可五府都督一级的人告假,兵部自然没有不知情的道理。张越略一沉吟,便开口问道:“我已经知道了,只还没来得及细想,你既然专提这个,想是有什么收获?”
  “武定侯夫人今天还对大伯娘提了次子的婚事,想把悦姑娘定下来。再加上前头这桩,足可见武定侯应当是心虚。这些天,武定侯夫人频频四处走动攀亲事,长子不成便谈次子,看上去期冀能拉上谁家,可归根结底,郭家的爵位并不稳当。要做其他的事情,郭玹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见张越不说话,杜绾又压低了声音:“今天张布那边送来的消息,有一条是说,武定侯府昨日以长子暴病为由,把人送到城外田庄上去了。武定侯田庄上究竟不比家里,消息容易打听些。据说这位大公子出马车的时候是被人抬着的,应该是挨了一顿好打。我早听说这位大公子名声不大好,只怕有些事情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这倒是有趣……对了,明天我要亲自去一趟通州,你听我说……”
  自从迁都北平以来,一条贯穿南北的运河,就成了整个大明的命脉。如今海船运粮还只是开了个小口子,大部分的漕粮仍是从运河输送,一年之中,南粮北运高达四百万石。而由于元朝所修建的通惠河早就因为元末明初的战乱而荒废,因此漕船到通州张家湾码头之后,便得由陆路转运到京城,几十里陆路便从未有停歇的时候,沿路大车络绎不绝。
  然而,如今已经是到了运河的封冻期,那漕艇如织,樯杆如林的情形自然是看不到了。就连向来热闹的通州城也比平日冷清了好些。托那条运河的福,通州城内的百姓往往都是几十上百年代代相传的营生,住在城里的有的是运河上拉船的纤夫,有的是修漕船的工匠手艺人,有的是码头上装卸货物的苦力,有的是开客栈饭馆牙行,倒是正经耕种田地的没有几个。
  而除了卫所粮仓之外,通州还有三座粮仓,其中通济仓专事漕粮转运,因此通州亦是京卫驻扎的要地,城里城外总共驻扎有通州卫、通州左卫、通州右卫、定边卫、神武卫。五卫总计两万余人。这其中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极少,有的是跟随迁都过来的南人,有的是从其他卫所迁过来的,对于这儿的日子自然有的喜欢,有的不乐意。
  这会儿,通州北边城门处,定边卫的一个百户就带着几个军士等候在那里。此时风大,尽管是等在城门的门洞里,但寒风还是可劲儿地往领口袖口钻,一行人哪怕是袖着双手使劲跺脚,可还是架不住这生冷生冷的架势,到最后还是守城营的头儿出来招呼了一声,几个人方才到了有火盆的地方取暖。
  那守城营的头儿见百户一进门便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禁好奇地问道:“这大冷天的,连南边做生意的商人都在家里舒舒服服过冬了,京师那些当官的也不在衙门好好享福,跑这儿来做什么?”
  “是上官派下来的差事,说是交阯那边来的人到了,京师总得派个人过来一块安置安置。但既然只是我来,又只这么几个,料想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大约是礼部的主事或员外郎,了不起兵部派一个人陪着来。天气这么冷,明天要往京城禄米仓押送的那一批粮草却是重中之重,为了这个几位大人还扯皮了好一阵子,拖延了几天,说不定京师来人还得催着这个。”
  “反正发火也发不到你头上……要说先头那位张侍郎遇刺,我还以为铁定会掀起大案,结果都是锦衣卫在查,他倒是没什么动静。话说回来,真要死查冒名顶替,咱们这通州……”
  “这些话也就只能私底下说说,冒名顶替……呸,要不是这次冒名顶替的极可能是图谋不轨,上头会这么查?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定边卫,吃空额的难道还少?不过你可听说了。京师那边武学开始建了?这对于咱们这等世袭军职的是好事,要是孩子能出挑些,说不定不用窝在这儿当个小军官,要是能在禁卫当中露露脸,以后前程就都有了!”
  两个头头嘀嘀咕咕,下头的军士则是挤在火盆前头烤火。虽说比不上贵人们用的那些没有丝毫烟火气的红萝炭银骨炭,但在这大冷天里,能有柴炭取暖就已经知足了。彼此之间小声说着那些伎寮里的荤段子,他们不时发出阵阵会心的窃笑,根本没把差事放在心上。
  就在众人冰冷的身上捂热,懒洋洋的有了些睡意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嚷嚷:“头,人来了,好多人!”
  一听好多人,守城营的头儿和那百户不禁面面相觑。两人慌忙披上外头的大袄站起身来,那千户更是到火盆边上一脚踢起了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属下,厉声叱喝了几句就出了营房。到了门洞处,他们就看到了那边正在打头的几个人。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无心去认这几个人的脸,因为在他们后边,还有黑压压至少几十个身穿红袢袄的军士。
  不说是兵部和礼部的司官吗,怎么这么前呼后拥的?
  一时间,别说那百户唬了一跳,就连守城营上下也都是面面相觑。只不过,虽不知来的是谁,但这排场既如此,总不是寻常人物,那千户急忙迎了上前,待离着最前头的一匹马还有数步远时,眼神颇有些不好的他方才终于看清了来的人。觑着那年轻温和的面孔,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名字猛地迸上了心头。
  莫不是那个煞星?可他来通州干什么?这里没什么大事要惊动他吧?
  心生惊惧的他不敢迟延,也顾不得这城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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