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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流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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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看到他一直站在门外,便说进屋吧,一起吃饭。
他说不。死活不肯踏上光洁的地板。我无奈。他在外,我在里,觉得就好像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要了几张碟,拿钱给他,他说,你喜欢就看呗,给我钱就是看不起我。
我收回钱,笑:好像最近很有钱似的。
他亦笑,说,是啊,北京的钱要比家里好赚些。
我想了想,说,一起吃饭好吗?
他似乎沉思了会,后来还是说不了。
我能敏感到他是因为我们的差距。但是我也并没有坚持。我一直想为他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一直没成功过,后来陷在自己的生活中,也逐渐将他忘记。个人过个人的日子,闲的时候生些诸如同情之类的多余情感。人生是不是就这样呢。现在回到这片土地,想到我们同根同脉,滋味就不大好受。
萌芽
我去拆迁办办理手续。回家的路上,猛然有人在身后击了我一掌。还没及反应,一个洪亮的声音就劈面袭来,“好啊,小丛,回来也不告我一声,该不该罚啊。”
我愣了一下,才认出是三毛。我小学时的同桌。此时的三毛与记忆中的三毛已经不大相符了,记得那时的三毛完全像个小子,头发短短的,五短身材却很结实。去上女厕,都要被哄出来的。现在居然留了长发还烫了卷,皮肤看上去也白了些,有些丰腴的感觉。我呵呵笑,说:很女人嘛。
她忽然有些忸怩。但很快眦牙打了我一拳,打得还挺沉。我哇哇乱叫,说,你手劲怎么还这么大,以为你真女人了呢。
“我怎么不女人了,我本来就是女人。”她昂头,说,“走吧,去我那吃饭。我开了家小吃店知道不。”
“做老板娘了,恭喜啊。”便跟她手挽手去她店里。就像小学时一样。放学后,我们经常手挽手一起回家,到村委,照例去小卖部转一圈,我们都酷爱吃话梅,却未必总有零钱买,但去看看解个眼馋这种事还是每日必做的。三毛说,长大我要开个小卖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又看看我,说,当然我开了小卖部,小丛想吃什么就尽管拿吧。我说,没出息,我还想开大商场呢。跟后妈去过一次市里,大商场琳琅满目的东西看得我有点眩晕。我开商场,你们家的东西我包了。便哈哈笑。
现在三毛开出小吃店,也算是实践了部分理想,我的商场似乎也就是个梦想了。
小吃店就在村委旁边,门面不大,屋里放三套桌椅,屋外搭了棚也放三套桌椅。生意寥寥。屋外,有个小孩拖着鼻涕匍匐在地上玩泥巴。三毛眉一皱,连忙奔过去,上去就打小孩的手,说:脏也不知道么?小孩哇地哭出声来。此时里头便钻出一个黑瘦的男人。三毛说,也不管你儿子,衣服今天刚换的。现在又脏了。
男人看看我,并没说话。
三毛就说:我男人,阿炯。
我笑着点点头,拉过那哭的小孩,说:你儿子么?这么大了?叫什么?
小黑。三毛说。
不会起个好听点的名字么?我说。
三毛说:他就是黑,跟他爹一个样,不叫小黑叫什么。
我忽然想起包里似有块巧克力,便取出给他。小孩一把抢过,跑到屋里去了。
跟三毛面对面坐好。三毛让她男人拿了酒食出来。
我招呼他,说,一起吃吧。阿炯忙不迭道:你们吃,你们吃。居然说的是普通话,只是有些口音。你哪里人?我问。
三毛抢道:安徽的。便挥手让男人进屋。
“他给我们家打家具,我妈看中了,招了女婿。我看他挺老实的,是过日子的人,也没反对。反正女人早晚要嫁人的。早早嫁了,也省得烦。”三毛给我夹菜,抬头,说,“哎,你呢?结婚没?”
我摇头。
“不可能吧。”三毛快言快语,“以前有阵子,村里人都在说,你去北京后有新男朋友了,还挺有钱的。哦,对,说是小军亲眼看到的。难道不是么?”
我说不是。
三毛瞪大眼,说,难道你还在等周老师?你们,大家都说不可能的。
我没说话。夹菜吃。
三毛突然低低道,小叶还记得么?
我点头。看到三毛脸上一丝神秘。
“小叶一直喜欢周老师的。以前一直往周老师家跑,很勤快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小叶还自杀过一回。村里很轰动的。具体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猜大概周老师拒绝她了吧。现在去得就少了。但是,小叶还没嫁人。琴芬阿姨都愁死了。毕竟26岁了吗,女人过25就不好找对象。”
我想小叶的模样。没有想起来。倒记得有次回家,大概是晚上的时候,听到她在拍小松家的门,叫“周雨松”。她一直叫他全名。
她去做什么,我一直不知道,也从没问过小松。但我知道她进去了。而且呆了很长时候。
小叶初中毕业后就再没上学。后来去市里百货商场应聘做了化妆品柜台的营业员。听后妈说,小叶越来越洋气了。去市里的女孩子一般总会越来越懂得打扮的,何况小叶是真漂亮。只有我不承认。
小叶现在还在商场做么?我问。
不是的。小叶学了电脑,现在在公司做文秘,很不错的。其实周老师应该接受她的。又漂亮又有好工作。
小叶,男朋友都没有吗?她那么漂亮,没人追她么?我又问。
当然有追的,小叶心高气傲么?而且死心眼,喜欢周老师,就一条胡同死到底了。我说,你不如劝劝周老师,你们反正不可能,撮合他们算了。周老师也快30了吧。哎,真不能拖了。
我无语。心情复杂。我不喜欢小叶和小松在一起。但是,我跟他却隔着说不清的东西。薄薄的,却坚韧无比,无法洞穿。
三毛忽然惊叫:呀,又要下雨了。我抬头看天,果然有乌云浮来。天瞬时阴了下来。一阵风扫过,黄豆一样的雨便射了下来。狠而硬。我记忆中也有这样的雨。
小松去南京师范进修一年。那一年真得很难熬。难熬的不是见不到他,而是发现自己有了一种莫名缠绕的感觉。那感觉似乎是突如其来,又似乎是酝酿了很久,等他走后便不顾意志自由生长。它粘着你,弄得你湿漉漉的,又磨着你,像讨厌的弟弟一样,你总是无端的发呆,心里有一抹云横来横去,朦胧又飘渺。我真的讨厌透了这种感觉,我怀念那种明媚的日子,没心没肺,通体透明。
那是高二。每到月底我就赶回家,每每想向后妈打听小松的消息,又每每不敢张口。就搬了桌子在场上做作业,实际是想听到隔壁周妈妈或春霞他们谈论小松的事。偶尔的确能听到“小松”两字,我就像欲射之箭,绷得很紧。他们却也只是随意说,并不能听到什么。
要升高三的暑假,我终于打听到小松第二日回家的消息。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一早吃好饭就去村口等。中午吃过饭,又去等。百无聊赖地靠着树,只想第一眼看到他,也未想要跟他说什么话。只想见他。
下午却忽然下雨。雨点黄豆一样大。夹杂着雷声。不敢站树下,就跑马路边。迎着雨,怕错过他,不敢走开。却还是没等到他。天黑的时候,后妈来找的我。张口就骂我神经病。我蔫蔫地跟着她回。
到家门口的时候,猛然听到隔壁闹哄哄的说笑声,其中有个声音像一把剑一样袭击我的心。是他了。他其实已经回来了。但是我没看到他。或许他已经看到我,却根本没介意我,他其实也只是把我当妹妹的。或许妹妹都不是,他其实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心里一样支撑的东西哄地散了。
开始发烧。火烧火燎。迷糊中,感觉雨像绳索一样捆缚我,有个身影像火苗一样颤动,消隐。我就叫:小松小松。
完全清醒后,是三日后的事了。我变得冷静而无聊。成天闷在家里。看书,做作业。心里好像无比宁静。
那个夏季,我只看到小松一次。我们一家在场上吃晚饭。小叶穿了白色泡泡纱连衣裙去叫小松看电影。
阿姆娘,周雨松在么?我听到小叶是这样对周妈妈说的。她的嘴本来就甜。
周妈妈说在里面呢,小叶坐,我去叫。周妈妈对小叶很客气。
很快,小松出来了。我是感觉的。其实并未看他们。
小叶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便端了碗,进屋。站起的时候,眼角瞥到一个白影子。如果这算看的话,那就算是周二那暑假唯一看到的一次。
心情忽然很平静。或者说有些死寂。
这样的初恋其实很容易死去。在忙碌的高中生涯。但后妈推波助澜了。
周六上午考完试,我随着人流下楼梯。楼道围了很多家长,多是来给孩子送吃食的。我们周六上午一般考试,下午要2点才自习。一个月只月底放两天假,平时是没有假期可言的。这样的学校,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规定得死死的,学生只须填充时间就可以了。我们没有余力想学习以外的事。所以,女生,不知为什么单女生都长得很胖。大概是生活规律的缘故。男生却瘦。很奇怪的现象。
我从没指望家里人来送吃的。我拿了饭盆,准备去食堂打饭。
却有人叫我。
那个声音让我怔了一下,又误以为是幻觉,继续走。那人拉住了我。真的是小松。
他举了一个杯子,说是什么?
我一时有点发蒙,他怎么会来?而且,他又跟我什么关系。
他看我,眼睛亮晶晶地直视我。说:好久没见你了。
我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头,看自己的脚。
他说:张婶说有事让我给你送菜。我正好有空。
原来他并不是自己想来的。我忽然很失望。失望让我有了注视他的勇气,我说:拿来。便夺过杯子,说,你回去吧。
他不说话。眼睛里有疑问。忽然说:小丛,你真的好像很讨厌我。好像一直很讨厌我。
我想就是很讨厌你。便直接冲食堂走。
小松跟上来,说:我请你吃饭好么?去外面,说一会话么?
我说不去。待会要上课的。
他说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半小时就够了。
我忽然很犹豫。小松就拿了我的饭盆,把我扳回,扬扬眉毛,说:先放教室吧。我便机械地把饭盒放回教室,又机械地跟小松出校门。
在学校旁边一个小馆子吃的菜肉大馄饨。很好吃。现在依旧很怀念那边的馄饨。
人很多。我们在闹哄哄的环境中静静吃东西。我吃得很多也很快。他多看我吃。待我注意他注视我时,他才动一动勺子。
我吃得满头大汗,他就用纸巾给我揩汗。我木然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我每个礼拜来好不好?他说。
我很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睛很温和。
他说:真的很长时间没见你了。那声音很有磁性。
我连忙低头,说你去南京了。
“嗯。回来也见不到你。你好像很用功。天天躲家里做功课。张婶说你成绩很好。”
“我只是为学费读书。拿年级前十有奖学金的。”我说。又仰起头,骄傲地说,“我每学期都可以拿100块钱。”
“小丛,你真的很聪明。”小松迎着我的目光,鼓励我,“再加把劲,考上大学好不好。”
我重重点头,笑。
月末回家。意外发现小松在村口等我。他插着兜,靠着树,看着蓝天白云。却能知道我到了。以后一直是这样,我跳下车时,他总会适时地将目光投向我。而后走过来,提我的书包。
我跟着他走。手心有些潮。我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影子投到身后,被我踩在脚下,忽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只希望路永远没有尽头,我也就可以一直看他的背影。
后妈看小松和我一起回来。挤着眼睛神秘地笑。小松把我的包放回家,也就走了,并不多话。
后妈进来,说:小松挺好的。
不知她什么意思。我没答腔。后妈却吹嘘道:妈够意思吧。我仍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后妈说:我让他给你送菜的,谢我吧。我说,干什么要让他送啊,他妈妈会有意见的,又不是咱家亲戚。
妈眨眨眼,轻声说:小丛,你记得你暑假生那场病么?你叫小松来着。
我的脸瞬时烧起来。连忙跑内屋,把门关上。后妈过来敲门,说:哎,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没关系的,女孩子总要嫁人的吗。等你考上大学,我会跟周妈妈说的。小丛,你又不是配不上他。
哪跟哪啊。我真有些哭笑不得。
此后,每两个礼拜,小松会来。给我送吃的。他说其实每个礼拜他都想来,但怕影响我。我们一般就去吃馄饨。而后沿着学校前面的一条破街慢慢走,再转回来,到学校门口就分手。他说回去吧,我说你先走。他就骑车。看他骑车的背影,我总是感到很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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