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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流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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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是甜蜜中透着娇软的。的确是了,经过昨夜的沉沦后,我觉得小松越来越像一个消逝在过去的影子。我的脑子时不时闪出昨夜的细节,在他的操控与耕耘下,我的爱欲像花一样绽放。于是我脸红,伴随轻微的颤栗。
但是,间或,内心也会窜过一道亮白刺眼的光,让我心收紧,好一阵的茫然所失。一整天,我都游移在这两极,甜蜜与负罪,天堂与地狱,我也实在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处理。
下班了。我坐着不愿走,心内在激烈地交战。去,还是不去。疲乏之极,却还是去了。
买了菜,他还未回,我在厨房里洗弄煎炒。心情还是一会冷一会热的。
做了两菜一汤,他还未回。我嘀咕这也叫早回,不如溜了。透窗户看下去,却看到他的车。已经来不及走,便将灯熄灭,将自己藏起来。
他进屋了。看到黑暗应该愣一下,我猜想。而后灯开了,蓦然的亮光挤满了室内。他不笨,一上来就打手机,我的手机铃声暴露了我的行踪。他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然后一间一间找。终于找到。把我拉出来,笑说:不是一夜情了吧。
我说我输了。
他说,知道赌注吗?
我说什么?
他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有一枚钻戒。他取出,戴到我指上,说:把你圈住。这是输的代价,此刻后你就是我的了。
我任由其套,说知道你狡猾,若我赢了你会说送我一枚戒指当作奖励。
他敲敲我的头,说不笨嘛。
戒指甫接触皮肤的瞬间,有一抹钻心的冰凉,然而不一会,就被肌肤焐热了。我垂头,摸那璀璨的戒面,却无法遏止地想记忆里那枚草戒指。终于还是烟消云散。那15岁开始的爱恋。
我煎熬很久,找了一个宁静的黄昏打电话给小松。
电话是周妈妈接的,她语气似还平常,并未问我回不回,一如以前客气地说:等等啊,我去叫。但是我知道语气里已经少了那种亲近。我伤透她的心了。如果我一直未回,一直未给他们希望也便罢了,结果吹起了一个巨大的肥皂泡。破碎后空虚感很重吧。我心里流窜着负罪的惘然。
小松接起电话。轻轻地叫我小丛。我咬嘴唇,不知如何成言。小松说:你种得黄色小花养得很好,还开着,一顶顶小草帽,真的很可爱,我把它们放在我的房间里。
天气很好,天空湛蓝,天地间全是金子一样的阳光,可是,家园也毁灭得差不多了,那些老树无一例外地倒下,那条河也要被填塞,砖瓦钢筋一堆堆地运过来,只有杂草生命力还强些,但是马路浇了柏油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在他的描绘中,我仿佛看到他落寞的背影游窜在狼藉的田地间。他最无助的时候,我抽身而走。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伤害。然而他还要隐藏着内心的碎片来宽慰我。
我活得一直太自我,以为能够,却不能,别人都参透,我不能。
我感到非常的枯寂。转头看窗,黄昏的红霞烧到天边,绚烂预示着沉没。
我知道我必须说了,哪怕我真的不愿说,真的不愿说。但我真的回不去了。
小松。对不起,我,我不能——
他说:对不起什么呀——忽然停住,就像被什么东西击穿,瞬间的静止。
过会,电话里传来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令我想起他身上干净的阳光味道。恍惚中仿佛看到他躺在田垄间睡觉,睫毛上闪着金灿灿的光芒,稻的影子覆盖在他身上,风轻轻拂过,稻浪在他身上翻涌。他与自然融为一体。
如此远,又如此近。
小松,我真的想陪在你身边的,我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回不去,一步也回不去了。都是我不好,舍不得放开你,又不能给你,我自私,我真的自私……我哭。
他缓慢地说:不要哭,不要责备自己,与你没关系,我很清楚这样的结局,说起来,是我执著,但是我也觉得很值得。我们有过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我相信我们都是用最纯洁最美好的心思在编织。别难过,我们都不要难过。小丛,记得吗?我上次跟你说的,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你很幸福。你只要幸福,我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我说不出话,眼泪将心灵蒙成一片白雾。
早些年的断片冉冉升起,悬挂在我们中间,美好得触手可及,却穿不过去。
最后
十月,在北京黄金般的日子里,我和孟韬开始谱写属于我们的恋曲。
我想,我应该是幸福的吧。孟韬很宠我,我也爱他。跟别的女人一样,在他出差的时候不争气地想念他,在见到他的时候,贱嗖嗖地撒娇。
在那间属于我们的房子里,我养了很多花木。每周末去给他们浇水,看他们文雅地站在青瓷花盆中,总无端想到老家明堂那批恣肆生长的疯花。
房子应该拆了吧?她们芳魂去了哪里?那些鱼儿,那些鸟们,他们又去了何方?小松呢?没了他们的陪伴,他心态好些没?
我经常会坐到飘窗前,看着植物,在光线与清香中恍惚。
人生总是患得患失,心灵实在太过娇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它皮糙肉厚一点。
但是娇柔大约也有娇柔的好处,因为有些东西你是不能忘的,尤其是那些刺。你必须通过淋血般的疼痛来加固自己的幸福感。幸福有时候是一种罪,我不知道孟洮会不会那样想。
那份工作,我还在做着,虽然孟韬说不想看我太累让我放弃,但我想工作好歹能填充空虚,否则自己会越来越迷失。房子的贷款已经被孟韬还清,我接受他的好意。因为我们快结婚了。虽然我不见得是冲着钱去的,但无可否认,钱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今后我也许还得仰仗钱。所以,我对自己说,要对孟韬好一点,再好一点。
对我婚事最起劲的不是小林,而是秒秒,她对我终于钓到金龟婿极度好奇,说: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我说:你什么也不用做,就等着,等着某天你的车顶被砸烂,一个男人爬了进来。秒秒撅了嘴,说:骗我,当我是小孩,不过,我打算正式追求小林,因为他是有钱人的亲戚。
我和小丽去看小军。小丽的腹部更明显了,略尖,大家都判断是男孩。小丽很高兴,她喜欢男孩,因为男孩跟妈亲,我撇撇嘴,说:男孩以后讨不到老婆,生女孩多好,想想一堆男人追求一个女的,多美啊。小丽说:切,美什么,女孩大了要担心吃亏,男孩无所谓。哎,说好,我等你生女孩,然后结个娃娃亲。我儿子就不用拿了铲子菜刀跟人决斗了。我说为什么拿铲子菜刀啊。用剑多浪漫。她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瞧小军的基因,他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有菜刀拿不错了……
我们哈哈笑着把对话告诉小军,小军说:孩子他妈,男孩可是遗传母亲,他要跟你似的整天弄把瓜子,把我杀了吧。
小丽说:别瞧不起,弄瓜子的就比你有出息。哦,恭喜小丛吧,人家快结婚了,天天甜蜜得那叫,恨不得让人到她脸上舔上几口,看看是不是巧克力做的。
我说,你这比喻极不雅观。
小军愣愣看向我,说:真的?
小丽推我,说:不知她前生怎修来这样的福分,羡慕哪。
哦,我叫,怎么偏是我的福分不是他的,娶到我很有眼光呢。
小丽做个鬼脸,说,呃,我要吐了,大言不惭,劝你以后收敛些。
我便大方告诉小军,你认识的,孟韬啊。此人怎样?在你这里还通得过吧。
我要考虑考虑。小军故作沉思,喃喃说,要想点办法考验考验这家伙。
得了。小丽拍他一下,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不错。日子过得还不错。我想等我内心足够平静,等我心里的影子渐渐融化。我就结婚,开始我新的生活。我希望小松也能,某一天能告诉我他碰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等。
但是坏消息还是无法阻挡地传来。人生真的不能寄望太高。
小叶给我打电话。
不说。只有鼻翼的抽动声。
我微微有些慌乱,却开玩笑地说:怎么啦。生孩子了吗?
她才说:雨松,周雨松出事了。嗓子很哑,我能想象这之前,她一直哭一直哭。
我头一蒙,怔住了。
小叶说:是车祸。但是,很蹊跷,陈力说,他本可以,可以避开的。陈力当时正在边上……
在小叶的叙述中,我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小松日日在村口彷徨,无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有我或许知道他在等。村口那条流过整个村庄的河已被填平,守护在旁边的香樟树也齐齐被砍断。农田里堆满了水泥沙子钢筋,野草被压在下面,稻子早就没了踪影,只有几颗野稻穗兔死狐悲地晃着脑袋。卡车载着填河的泥沙过来,又拉起香樟跑远。小松只是这个没落村庄的旁观者,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的绝望与悲伤应该随着时间慢慢枯燥,因为小丛说过,文明的脚步不可阻挡;或者,他把内心的伤痛都填进自己心的最深处,他以为自己足够平静。他木然地看着,一如因为无聊而四处游荡的陈力。陈力甚至指挥起司机倒车。
正是放学的时候,学生们三三两两从村口进入,学校与村子的那条捷径已经封死,只能绕远从村口进。窄小的村口便拥满人。卡车在倒。一个小孩跑得太快,兜里的三颗玻璃球滚落出来,一颗黄的,一颗绿的,一颗红的,都是好不容易赢来的,他当然珍惜,连忙去捡,黄的和绿的都顺利捡到了,只红的又被谁踢了一脚,骨碌碌往卡车发向滚,孩子只顾低头追逐。在手要够到的时候,他在一片惊叫中怔住了,迷惘地看到卡车的阴影向自己覆过来。当然代替他的是小松,小松推掉他后,突然在阴影中错愕。事后,陈力惊讶地说:他怎么在这个当儿发呆。于是事情毫无挽回地发生。他被推倒,沉重的黑轮胎压倒在他瘦弱的身躯上。“就是听到咯噔一声,好像骨骼碎裂的声音,”陈力绘声绘色描述,“然后就是血。急速喷涌出来。很鲜艳的颜色,我没想到,新鲜的血居然这样干净这样鲜艳啊。”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什么?我想。
是那排死去的香樟树么?他想到小丛最后呼吸的那一缕清香。
是填河的沙子么?他想到他和小丛一起为他的鱼朋友放烟火。
是,是命运么?在一个车祸中,他认识小丛,留下一个伤疤,而后终于要为她死去。
……
我倚在墙上,沉浸在想象中,眼睛睁得很大,我好像看得很清楚,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清。
木然的寂寞。
沉重的虚无。
炙干的怀念。
挤掉的爱情。
我带着它们回去了。我要见小松最后一面。孟韬不放心我,要跟我一起去,我拒绝了。我是笑着对他说的,你去了会被人打死的。我只不过会被骂死。
但是,并没有人来骂我。
周妈妈在新迁的安居房内将我迎进来。她很瘦削,眼袋干瘪,脸上皱纹像核桃一样深刻。我记得以前她没这样苍老的。她一直喜欢这个孩子,一直为他操心,却要操到最后。我眼睛模糊。她笑,说:孩子别哭,是命。他不喜欢这里,去了别的地方。他会找到好的地方,这孩子机灵着呢。
我重重点头。心却虚弱。我知道只是在骗自己,但是,不,小松是有信仰的。那么他必是去了该去的地方。
这个装修过的房子,原本会是我们的新房,现在是灵堂。风俗依然按着村庄旧例的风俗在走。纱帐、挽联、灵堂、花圈将客厅挤得满满当当,我知道纱帐后有一口棺材,睡着小松。
我在周妈妈的示意下,拿了香到灵堂前,我要给小松灵魂一缕清香,我同时也知道供桌上有一张他的照片,我必须去面对他。我举香的手有些颤抖,因为我不敢看,我不敢看小松,我不知道我将用什么样的面目对待他,我也不知道他会怎样看我。
让小松看看你。他喜欢你,我知道。周妈妈说。我避无可避,抬头,于是与一张微笑的清爽的脸猝然相遇。还是那个淡淡的懒懒的从从容容的小松。那副样子,我太熟了,在我们坐在香樟河岸,睡在田垄间或者在床上亲昵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眼泪突然汹涌。和着颤抖的发凉的身体。在泪光晶莹中,我看到小松的眼里突然也渗满了泪,他原来是在哭。他原来什么都放不下。
小松。
我心里一团糨糊。混杂着说不清的感觉。我想给予他所有,但是又知道什么都不能,我知道我伤害他,但是无法阻止,为什么?
火化那天,有见小松最后一面的机会。我没有看。那张被此世抛弃的脸已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心里有他永远风华正茂的影子,永远化不掉。
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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