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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传说-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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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阿瓦牙去了,到得晚间,果然见有两骑从山道上奔下,一路踢起团团白色的烟雾,转眼已经奔至跟前。为首那人一勒缰绳,翼在天见他身高体壮,虬鬓满脸,身披黑色玄铁甲,腰间一柄百炼钢刀,果然是威武雄壮,身后跟着那人却是畏畏缩缩的阿瓦牙。那夏龙头上冒着腾腾白气,显然是毫不耽搁,一路疾驶而来。他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哈哈一笑,在马上一拱手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丁兄弟。你从厌火城来?可有何见教?”


尾声尾声—九州·厌火(2)

    丁何冷冷地回道:“铁爷吩咐,要你送一位客人出关。他说了,和你的事,从此两清。”     
    夏龙歪着头又看了翼在天一眼,哈哈大笑,道:“好。我送你出关。”他头也没回,只听得他腰间的刀吭啷一声响,一回手间,一蓬鲜血倾倒在雪地里,阿瓦牙早已身首异处,载下马去。     
    夏龙在靴底上缓缓拭去刀上血迹,笑道:“要不是重要客人,铁爷也不会放心交给我。”     
    丁何见他见机极快,身手高绝,不愧为一代名将,倒是颇有几分佩服。     
    “事不宜迟,今日午夜,我会安排心腹拖沓换班时间,你们能有一刻钟的时间随我出关,”他又看了看二人,道:“我只能送一个人走。”     
    “放心。”丁何冷冷地说,“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厌火城回复铁爷呢。”     
    两人看着夏龙驶回关上,越行越远,只到在雪地上剩一个黑影。翼在天嘿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想到过关会如此容易。”     
    丁何满不在乎地说,“铁爷的人怎么会鸡鸡歪歪。夜里送过先生,我就告辞了。”     
    翼在天的脸缩在斗篷风帽下,看不见他的神情:“我看不必,你此刻就可以回了。虎头那只怕还……”     
    丁何也不答话,寻背风掩蔽处点起一堆火来,那篝火仿佛最后一滴温暖的泪水,点亮了清蓝色的冰天雪地的勾弋山麓。     
    灭云关,关灭云     
    一剑分决地西东     
    云断星绝双野流     
    鬼哭神嚎不得渡     
    那灭云关前横亘着一道的裂谷,宽有二十余丈。站在谷前,垂首不见谷底,只见一片片黑沉沉的云雾扯来扯去,下面深如不劫地狱,锐风擦过嶙峋的谷壁,带上来一片鬼哭狼嚎也似的声音。     
    裂谷之后是一片鸟不能上的黑色玄武岩构成的断云绝壁,绝壁往上正是勾弋山的主峰,就如一面巨屏挡在了宁州和冀州之间。那世间事奇妙,最高险处偏有最低平处在伴。勾弋山处处高绝,却在此处开了道裂缝,夏暖之时正是两州间的通衢。     
    那谷地靠宁州侧是一片平缓的坡地,临深谷处却有一方圆只有五丈的小圆丘直上直下地高起,便如一剑拄地,称为拄剑丘。修建灭云关之时,羽人在拄剑丘上用石块砌成一座高耸的箭楼,箭楼顶部与深谷对面横拉着一道吊桥,细如蛛丝,随风而荡,仿佛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裂谷的那端便是万仞绝壁,壁上的凹处建一道长长的城墙,便是灭云关主关,其上无数高高低低的箭垛堆堞,居高临下,正俯瞰着细弱的吊桥。     
    自古以来,灭云关便是羽人兵家必守之咽喉要冲,此关自宁州来,易守难攻,自瀚州来,却是易攻难守,非有最勇烈之将不能防。灭云关一旦被蛮族人攻破,顺势从勾弋山东坡汹涌澎湃而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天堑可以阻隔。所以镇西将军夏龙得罪权势,被铁流舟疏通关节,放于这苦寒之地,却是借他勇名而为,也算是得其所哉。     
    夜色已厚,灭云关上雪花纷纷扬扬而下,直落入深谷之中,淼然不兴。夜半时分也正是换班时节,箭楼上五十50名强弓劲弩的戌卒正列队回撤,拄剑堡狭窄拥挤,吊桥又不堪重负,是以日常是二十五25人撤走,换上二十五25人人内驻防,余下人等再度换防。此刻军令已下,五十50名戌卒虽然奇怪,却也不敢有违。     
    此刻趁着混乱,两条黑影正顺着堡内旋梯快步而上,正是驻关大将夏龙与黑袍人,夏龙脸色凝重,一路催促:“快走。快走。要紧贴这50兵丁而行,他们一过桥,即刻另有50名弓手来换防,你我只得半刻钟的时间。”     
    他们紧随着下哨的戌卒而行,转眼踏上吊桥。黑袍人觉得脚下一轻,那长绳顺着跑动的弓手脚步有生命般微微颤动,在空谷中发出嗵嗵的细小回响。黑袍人与夏龙的脚踏在其上,却是半点声息也无。     
    转眼已过桥半,已可见到对岸黑漆漆的城门洞口,洞口向外,便是雪光映亮了的一条陡峭的路,那路已属冀州。他们快步向前,除了雪花落在铁索上发出的簌簌声响,四下里万籁俱静,黑袍人听得夹杂在兵丁脚步声里却突然有了两声极微小的颤动,就犹如一袭香气散落在雪光中,黑袍人稍一迟疑,听得半空中羽声嗖然。夏龙突然住脚,伸手将他往后一拉,向天上望去,道:“小心。”     
    黑袍人抬首而望,见半空中雪花相互碰撞,白影翩然,如鹤舞雪夜,心中一惊时,四个白色的身影却突然从桥下翻起,倏地将他围在中央。黑袍人抖手从斗篷中拔出剑来,心中明白鹤雪蛰伏已久的最后一击已然到来。这些杀手如此地冷静、如此地狡诈、如此地凶狠,不是到了抱定必杀的决心怎么肯轻易出手。     
    黑袍人的长剑在雪光下横掠而过,很多人在很久之后还记得那怆然长啸之声,那一刻剑光闪烁,犹如一道光华在桥上炸亮,扑近来的一名鹤雪羽翼已断,半截翅膀直坠入深渊之中。没有人再知道他的剑招会有多么明亮多么快,那一刻靠在黑袍人身后的夏龙,像一座山一样张开双臂抱住了他。那三名羽人快如闪电般欺近身来,手上白光闪耀,受了伤的鹤雪也是昂然不退,他们一下下地捅进了黑色的斗篷里面,鲜血顺着胳膊的起伏迸流而出。夏龙一双胳膊铁圈一般紧紧勒住挣扎的黑衣人,他低下头去,附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对不住,他们比你先到了。”     
    鹤雪团的杀手以快箭闻名天下,实际上也有不少的人是死在他们手腕上绑着镔铁短叉上。镔铁短叉上是三支微弧的锋利如水的尖刃,没有倒勾也没有血槽。不需要害怕受害者从这柄利器下逃脱,也不需要给受害者放血。他们挥舞铁叉,快如闪电,转眼间已经连捅了十四五刀。他们听到刀子进肉的嗤嗤声,感觉到刀子和肉之间的摩擦,受害者多数会惊呼,会狂喊,他们喜欢看到他挣扎的样子,喜欢看到刀子扎进肺里带出的血沫。然而这一次却有点不一样,刀子每次捅入对方的身体中,那具身体只是微微一缩,却毫无挣扎的意思。     
    他们终于停下手来,抬眼望去,却见斗篷里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冲他们微微而笑,他嘴唇微微而动,仿佛在说话,他的确是在说:“你捅啊,捅啊——你捅够了没有?”     
    羽人一愣,惊得后退了两步,一名鹤雪手中的叉子掉落在铁索桥上,弹了一弹,划出了一道弧线直落入深谷之中。血顺着那具斗篷哗哗流淌,顺着桥板哗哗流淌,顺着黑沉沉的铁索哗哗流淌,直到流入脚下的深渊中,消失不见了。     
    丁何在斗篷中仰起脸来哈哈大笑,他的笑容总是像阳光一样灿烂,他的笑容就这样凝固在月亮山脉的光辉中。     
    桥头上轻响,犹如一片雪花落地,铁索桥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行近,它看上去娇小瘦弱,似乎禁不住灭云关上的寒风料峭,那四名鹤雪杀手却一起恭敬地低下头去,那名丢失了兵刃的羽人更是满脸赧红,不敢正视。     
    她看都没看尸体一眼。     
    “这不是翼在天。你上当了。”她的话中一点温暖的东西都没有,比深谷中倒卷上来的空气还要冰冷。     
    夏龙讪讪地放开了手,抹了抹脸上的血:“只要守住了桥,他还是过不了关。”     
    那女子望了夏龙一眼,那眼神平静如冰,却让他冷彻到了骨头缝里。她淡淡地道:“鹤雪有翅膀,他就没有翅膀吗?此刻怕他早已到了瀚州了。”


尾声尾声—九州·厌火(3)

    九百里的勾弋山啊。     
    有谁真正到过它的山顶吗。那儿寒风凛冽,寸草不生,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积雪,雪面纯净光亮,连一丝鸟爪的痕迹都没有落下,时光一样洁静无暇。悬崖上有一整块斜挑出的磐石,它巨大无匹,顶上有十丈方圆,稍稍地朝向东面倾斜。从东方大陆上吹来的狂风把积雪从石头上刮跑,浑圆的石尖上却矗立着一位孤独的黑衣人——他那高拔的身躯在这样的苍穹下显得是多么地孤独渺小啊——没有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     
    太阳还没有升起。他孤独地站在悬崖边缘,向东而望,那儿是翻腾的云海,把脚下的宁州大陆遮盖一片暴怒的雾气下。只要后退一步,他就踏入了冀州的土地。那儿是他出发的目的地,也是无数鲜血和牺牲换来的希望之地,为了逃亡,他用尽了他的所有金钱,用尽了他的所有交情,用尽了他最后一点所能吸纳的力量,然而此刻,他却没有掉头踏上这最后一步。他是在等什么呢?     
    脚下那些安静地滚动着的雾气几乎不被察觉地扰动了一下。他微微地笑了起来。几条毫不起眼地仿佛与雾气溶合一起的黑影影影卓卓地踏上了巨石,它们发出的动静是如此地小,仿佛只是有人轻轻地叹出了几口气。     
    她终于来了么。     
    有什么东西打破了云海的静谧,是太阳啊。太阳正带着巨大的呼啸声从她的背后升起,它抖落满身的雾气,喷薄而出,给山顶上的所有东西罩上一层亮闪闪的色彩——所有的东西都成了金色的:白色的雪,黑色的石头,青色的箭,红色的弓,飘动的衣抉,在风中起伏的银发。然而这光线看上去是清冷清冷的,没有带一丝儿热气。阳光给她的头发和脸庞镀上一圈柔弱的闪光的边缘,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抽动了一下。她还是那么漂亮啊。     
    四名羽人战士跟在她的身后,成半弧形将他围在圆心中。他们目光如刀子般锋利,紧紧地扎在黑衣人身上;他们的手上如抱满月般端着那张扯得满满的弓,簇亮的四棱铜箭头寒光闪闪,仿佛已经扎在了他的身上;白色的羽翼在他们背后飘摇,他们正是整个宁州大陆上最精锐的鹤雪战士,没有多少生灵在300码内可以躲得过他们的雷霆一箭,何况十丈之内,何况四名鹤雪瞄上了同一个目标——更何况,还有个没有动手的她。     
    “你为什么不逃?”她问。     
    “我没必要逃。”他说,很满意自己的话语中没有一星半点的动摇。     
    云气在阳光的追逐下咆哮,挥舞,不耐烦地涌动,最终后退散去了。他们的脚下正在展露出渺小而又宽广无边的大地,那块青色,黑色与白色交错的苍莽大地。羽人的视力像苍鹰一样深远,他分辨出青色的是起伏的丘陵,黑色的是深邃破裂的沟壑,白色的是曲折蜿蜒的河流。     
    “你看——”他说,“那儿是我的国家。”     
    她们没有跟随他的目光移动眼睛。     
    他没有注意那些瞄准他的利箭,只是用那饱含所有深情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脚下云气万千的大地。他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她说:     
    “——那儿是我的国家。你不明白吗,你杀不了我。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才是宁州之王!”     
    他说到那个“王”字的时候,语调陡然拔高了数尺,高亢浑厚,顺着山谷滚滚而出,充满了王霸之气。四名张弓搭箭的羽人觉得手中绷得紧紧的弓弦抖了两抖,竟然像要合着那语音般颤动。四人吃了一惊,不由得将手中弓弦拉得更满。     
    他们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猎物,等待扑击咬噬的那一瞬间,虽然命令迟迟没有下来,但他们无限信任自己的统领。她从来没有失败过的记录,她背上的每一支羽毛都洁白无暇,只在根部有一点点的青毫,即使在九州所向无敌的鹤雪团中,那也是双夺目闪烁的翅膀啊。她在,就是鹤雪团的灵魂在。     
    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是如此的强烈,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迎面而来的风猛烈地吹在他的脸上,把斗篷的帽子向后吹走,他那满头银色的长发唰地一声在风中挥舞起来。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他没有看到她的手动,弓却已然在手,一支利箭搭在上面,清冷的雪光给箭头映上一抹锐利的青色,带着冰冷的寒气对准了他的咽喉。他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液体闪光,也没有在她的手上看到一丝战抖。    
    “这么多年,你还好么?还记得当年,我说过的那句话么?假如有一天……我走到绝路,杀我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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