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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黎当华侨-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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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肉类和其他一些日用品。集市上人很拥挤,其中有很多是穿着汗衫短裤拖鞋的年轻人,围着五六张台球桌在玩儿。老何告诉我,这些都是外地人,江西来的小工,工场里的活儿,都叫他们给包了。看得出,这些年轻人的穿着和气质,是和衣着颇为讲究的当地人不同。那么村里的年轻人都干什么去了呢,回答是大多去了法国,剩下的,也是玩儿玩儿,但不是在村里,是进城打保龄球,或是唱卡拉OK。老何说两女儿在家时很听话,和村里别的年轻人不同,都帮家里打工。
但是,打工每个月也就能挣个六七百块钱,村里的年轻人都看不上。想做生意也很难,瓷砖场开得已经太多了,价格低得一不小心就赔本。听人说在法国当老板容易,钱挣得口袋满满,村里的路、学校、电影院都是法国回来的人修的。女儿留在村里,就一辈子和这些外地小工干一样的活儿了?做父母的最后的决定是将女儿送到法国去。尽管老何的家境不错,但是两个人上路,要花24万,也绝非是个小数目。在把家底都翻出来后,老何又各处借了十来万。前些日子女儿被抓的消息,让他们心拧紧了好一阵子。他们不敢想像女儿又回到村里来,给别人耻笑是一回事,24万可不就泡汤了?老何都不愿说〃遣送〃,就像出海的忌讳〃沉〃、赶车的忌讳〃翻〃一样,出去的都不说〃遣送〃这两个字。中午,小燕、小飞的妈妈做了一桌菜,留我们吃饭。饭桌上的交谈,也被拍摄下来。我还是不知趣地再次提起〃遣送〃这茬儿。问万一两姐妹被送回来,家里怎么办?当妈的不愿听,说怎么会被送回来?她们留定法国了,户口也会有的。别说这事了,上回她们被抓,我吓得觉都睡不着。我笑着说,给不给户口,送不送,那取决于法国的政策。
老何说,要是送回来,就再走,一定要坚持到底。小燕、小飞还有个姐姐,已经结婚了,就嫁在村里。这会儿,也抱着不到一岁的孩子来听妹妹们的事。她说自己本来也想走,但是有了孩子,舍不得走了。看妹妹们是这个样子,也不敢走了。说到走,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孩子。她和父母都有个相同的观点,就是法国奇怪到不通情理,怎么不让人出苦力挣钱?这么多外地人,也都来温州打工啊,到劳务市场上,谈好价钱就行了。的确,如何能让这儿的乡镇企业里的劳动者,去远距离地理解这个西方国家的游戏规则,居然不让想做工的人做工?既然不理解,这里的人在向这个国度出发时,也就不再顾忌。我将在法国拍摄的部分片断录制在家用录像带上,带到了温州。我在巴黎先征询了晓蒙和小燕两姐妹的意见。他们说,给家里人看,有什么怕丢面子的。所以,这两家人和他们的一些亲戚,就成了这部片子的第一批观众。晓蒙的父亲50来岁,瘦瘦的,很精干的样子。
他家在东海之滨一个很富裕的村子里,和人合伙经营一个修船厂。做法是将行将退役的海轮、江轮买来,拆下一些部件卖掉外,再将船只改为短途的内河航运之用。这几年生意还不错。他在三层小楼的家中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做得比小燕姐妹的父母更彻底,将自己的两个儿子晓蒙和他的弟弟,全都送去了法国。现在,家中只有他夫妻两人和晓蒙的爷爷一起生活。这个三层小楼给人很冷落的感觉,除了一楼客厅和厨房略有装饰外,楼上的房间几乎是白坯房,房里摆了六七张木板床。晓蒙的父亲摇摇头,叹口气说,这房子盖了有十来年,是准备给兄弟俩结婚用的。盖好后不久,兄弟俩就准备走了,所以就不装修了,想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说。可是这一等,就是六年,儿子们回来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晓蒙父亲的眼里充满了惆怅,说,修船的时候,这些房间就给小工住。但是,晓蒙的父亲毫不后悔将两个儿子送出家门和国门。首先,大儿子晓蒙在家时就常惹事,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和村里一帮少年人搅在一起,和邻村人打架干仗,总少不了他的份。
几帮人打来打去,都动了刀子。现在好了,晓蒙父亲说,哪里又听到打架的声音,再喊再叫,我还是睡我的觉,反正不会是我儿子了。而且,去法国,自己做工,知道钱来得不容易,儿子就会改掉大手大脚的习惯,知道把钱省下来,将来干自己的事业了。原来,在晓蒙父亲的眼里,法国还能有管教少年的作用。晓蒙的父亲有一盘录像带,能够慰藉对儿子的思念之情和坚定他的信念。那上面是晓蒙几年前在巴黎举行的婚礼。为了这场婚礼,他还让人给儿子带去了两万法郎,他很乐意地拿出这盘带子,又一次陪来宾观赏。那是一场美丽的婚礼。画面上,小两口在美容院里整理发型,西装革履的晓蒙整个儿是个帅哥,身披婚纱,上了妆的晓晓很是秀丽。接下来的段落就是盛装的新郎新娘在埃菲尔铁塔、协和广场等名胜前的绿地喷泉边手挽手徜徉、拥抱、轻吻……画面加上了柔光,段落之间都是在轻柔的音乐配合下的淡入淡出。巴黎几家华人主持的婚礼录像公司,很知道如何满足客户的要求。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观看了,但是,晓蒙的父母,又一次陶醉在这些画面里。
当这些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环境里出现一些他们熟悉的因素时,晓蒙父亲就给我当讲解员,解释为什么让新郎新娘共吃一碗面,共吃一碗元宵,一起咬一个鸡蛋……高潮是晚间的酒宴。当晓蒙挽着晓晓的手,在婚礼进行曲和来宾的掌声中,款款地走进一家豪华的中餐馆的大厅时,不太说话的晓蒙妈妈脸上笑开了花,看着电视屏幕的眼神,像是儿子就在眼前。晓蒙爸爸笑着摇头,说:〃晓蒙去了这么些年,人成熟多了,还漂亮了。这么好的地方,我看了这些,就跟他说,一定要待下去。〃他注视着画面里的儿子、儿媳,看得出,他惟一的遗憾,就是在这么美好的地方、美好的时刻,没能在儿子身边。然后我们就换了个〃节目〃:开始看从巴黎带来的晓蒙夫妇打工生活的录像带。第一分钟的画面,就让晓蒙父母发愣:窄小的车间里头发凌乱神情疲惫的工人们,夜里两点,儿子儿媳和大家在一个四五平方米的洗漱间里挤着,阁楼上的地铺……晓蒙父亲迅速得出结论:原来温州人在巴黎,就跟外地人在温州一模一样,不过,他补充道,吃点苦,对年轻人来说没什么,有好处。但是,他很快就没法保持这种自我解嘲的态度。
尤其是看到阁楼上,儿子儿媳所有的只是一个用布帘隔出来的角落,才九个月大的孙子不在父母身边,只有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晓蒙父亲神色凝重,晓蒙的妈妈是个典型的农村主妇,从我们来时就没怎么说话,脸上满是笑意,这会儿却是满脸苦相。看到晓晓和工友们在法庭外候审的镜头,我向晓蒙父母解释,为什么晓蒙不在其中,他被当做黑衣工场的组织者之一被关在另一处监狱了。终于看到孤独无助的晓晓,在葡萄牙裔的保姆家里,抱着一个多月没见的儿子潸然泪下的画面,晓蒙父母承受不住了,他们全然忘记了旁边扛着摄像机默默拍摄的孟凡,晓蒙母亲开始抽泣,口里喃喃自语:〃回家来吧,回家来吧,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晓蒙的父亲两眼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完这盘20多分钟的带子,晓蒙父亲半天无话,他们一时无法从两种画面、从想像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中回过神来。在最后完成的纪录片中,这一个段落,给人的印象尤其深刻。影片播放后,我的一些法国朋友开玩笑地说我很残酷,在几分钟内摧毁了一个六七年的梦想。
我问晓蒙的父亲有什么想法,他终于缓缓开口道:〃看了这些,我心里很难受。在我的想像里,去了那边,怎么也不会是这样。一下子也想不清楚,一下子也想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的,他没有让孩子就此从法国回来的打算,尽管他已经明白了,法国对他的孩子来说,不是他想像中的天堂。他详细地问我法国有关移民的政策,非法移民有了孩子后是不是会有很人道的对待,等等,设想着自己的孩子走出困境的可能。晓蒙后来告诉我,他出狱后,就收到爸爸打来的一个电话,那是最让他感到欣慰的一次父子间的通话。
他爸爸首先在电话里向儿子道歉,说以前不知道他们那么辛苦,以为儿子去了这么久还迟迟挣不回偷渡的路费,一直没什么积蓄,是因为晓蒙在法国还犯懒,不努力,并且不改乱花钱的毛病,于是总是责怪晓蒙,还老催他给家里带钱,说是家里需要钱,也要还以前向亲戚借的路费。现在知道了,法国原来也不是那么好挣钱的地方。让晓蒙和晓晓慢慢干,吃好睡好,千万照顾好小孩。不用着急给家里寄钱,家里不需要他们的钱……晓蒙说他当时是眼泪汪汪听爸爸说完了这些话,更坚定了在法国坚持下去、非得混出个样子来的决心。
第六章 温州之旅第39节:再去温州
告别了朝阳一家,我登上了去温州的飞机。这次去温州,和上回不同。这已经是我熟悉的一个城市,熟悉的一群人。我不像上一次那样,来寻找和验证什么,我知道下了飞机该去哪里,用摄像机表现那里的村镇和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他们能给未来的法国观众提供理解影片里人物的钥匙。但是,尽管是轻车熟路的旅行,新的发现仍然是免不了的。此行担任摄像的是我就读北京电影学院的同学孟凡。我路上还和他说了温州街头车喇叭的交响给我的感受。这种沸天的机械噪音,在本来就拥挤的环境里,犹如严厉的逐客令,使人时刻都想往外逃。但是,我们坐出租车进了温州,街上却是出奇的安静。司机告诉我们,温州市政府下了严格的市区禁鸣令,而且是整个市区都不准按喇叭,违者罚款、扣分。我们的车时不时在小街的行人后面慢悠悠地开,司机宁可伸出头去提醒行人让道,也不摁喇叭。没有了这种音响效果,虽然车流还是那么密集,小街还是那么拥挤,但是这个南方城市,一下显得祥和了许多。
我带来几张巴黎出版的华文报纸,上面登载有法国非法华人社群的报道。政府的政策,黑工场的〃失陷〃,非法移民要求身份合法化的抗争等等,我设想用这些报章激起拍摄对象的反应。在晓蒙、小燕、小飞家的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亲人在法国,大多处于和晓蒙同样的状态,只要在一个集体的场合,把报纸给大家看,这些有关他们的亲人在法国的命运的文字,就一定能引发热烈的场面,会有很多话题,挣钱,生活,遣送,〃户口〃……会比简单的提问采访更生动地体现这个移民出发地的人们,如何认识和想像那个遥远的目的地。可惜的是,在我们下去拍摄的前一天,放在宾馆房间桌子上的几张报纸不翼而飞了。问服务员,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宾馆于是解释说,可能是服务员当做是过期的宾馆每天送的报纸,给扔了。
但是,这几张报纸都是繁体字,报头是套红的〃欧洲时报〃或是〃欧洲日报〃,头版上有法国移民法规出台,华人非法移民等醒目的粗黑体字标题,怎么也不会和本地出版的报纸弄混呀。我想,这几张报纸,一定是被提前传阅去了。不能说打扫房间的服务员存心做贼,我们在房间里的别的东西都没丢。也许,她或是她的家人也关心着法国,便以为几张旧报纸算不上什么,就顺手牵羊了,但是,她不知道,我宁愿她拿去的是桌上的手表或者是抽屉里的皮夹。这几张报纸,能为影片提供重要的场景,我万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捕捉这些场景。带着不小的遗憾,我和孟凡去了乡下。
第六章 温州之旅第40节:不归路上的回归者
跟踪拍摄了晓蒙们的巴黎非法移民生涯,我觉得一个表现这个生涯起点的片段,对于影片来说必不可少了。于是决定再赴温州。我和小燕小飞的父母以及晓蒙的父母都打了电话,听说我将带去他们孩子的消息,他们都迫切地盼望我去。就在我做再去温州的准备时,接到朝阳的电话,他说决定回国了。三十五六岁的朝阳是广东人,在法国非法居留已近四年。和温州非法移民不一样的是,他是正大光明地进的法国:他有张一个月的法国旅行签证。他的一个朋友认识一个法国老头,很有些路子,给了老头几万块钱,就弄来了三份旅行签证。但是,他们三个朋友绝非是为了偷渡法国,而是每人都怀揣五六万法郎,准备去法国办公司的。因为那个法国老头担保可以帮他们在法国注册一个公司,五万法郎就够了。然后每人就可以拿到一个商业移民居留证。朝阳和他的朋友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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