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狐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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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趴在女服务生肚子上放炮的神仙日子。当孔亚将一则关于日本人工快速养鳖技术的报道拿给他看时，他指着那些正与顾客眉来眼去的女服务生说：我养的鳖比日本人养的鳖还过瘾。但孔亚接下来精细的成本效益报告让他以精明商人的眼光看到了“王八一养，黄金万两”的巨大商业机会，他当即决定：建池饲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迈上成功之道。
　　１９９３年，已经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王天山将信将疑地带着孔亚的建议，走进华南理工大学的生物食品研究所，未雨绸缪，在甲鱼炙手可热，市场如日中天的时候，商讨合作研究开发甲鱼营养食品事宜。假如不是沈阳的马俊仁横空出世，中山的何伯权异军突起，将一个“生命核能”炒得沸沸扬扬，导致鳖系列产品昙花一现，一夜之间平步青云、风靡市场；一觉醒来又飞流直下、销声匿迹，或许当年的“三湘神鳖”早已成为今日的东方“巨鳖”，何至于陷足眼前的化妆品市场混战，让美国佬追杀得鸡飞狗跳，四面楚歌？
　　根据两份报告所提供的长新公司基本面情况分析，孔亚也认为长新不失为王天山进入生化高新技术产业的一个比较理想的切入点：第一，长新有一项好技术。保持年青细嫩的皮肤是人类亘古的梦想，长新公司拥有的细胞活性因子促生技术为人类实现这一梦想提供了一条有效的途径。第二，长新产品有着不可估量的市场前景。爱神公司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中明确指出了这一点：“长新公司之所以创建五年而未取得飞速的发展，实因该公司决策层不具备现代企业家所应有的高屋建瓴的宏伟气魄和战略眼光，仍旧因袭了传统国有企业的经营思路，仅仅将这一划时代的高科技成果应用于传统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导致企业一直在低水平上徘徊。”这份行文严肃的报告对此甚至引用了一句与报告整体文风不很协调的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孔亚虽然觉得报告对此有些夸大其辞，但即使是在护肤和化妆品这一细分市场上，长新的蛋糕也应该能做得很大。第三是长新的技术背景。长新公司有着以湖南大学生化研究所为首的七所知名高校或研究机构为技术依托。以长新第二大股东黎颖牵头设立的湖南麓成民营生化高新技术研究所虽然规模不大，科研实力却不可小觑。第四则是人文方面的因素。长沙是王天山的根据地，而黎颖则是王天山同届的同学，湖大是王天山的母校。王天山在一周之内作出投资决策，这些因素肯定起了某种程度的作用。
　　然而，关键的问题是，爱神公司的《可行性分析报告》中虽然在竞争对手一栏里提到了美国美之源公司ｓｈｅｅｒｙ系列活性护肤品，却根本未就该公司产品对长新同类产品潜在的市场威胁作任何进一步的调查分析和评估！
　　难道爱神真的并未发觉美之源企图在国内市场大举登陆的任何蛛丝马迹？负责可行性调查的北京腾龙投资顾问公司虽然不是一家知名的大公司，但从报告的精彩程度看，主持调查的人员根底深厚，数据翔实，分析严谨，不似一般的皮包公司，却为何偏偏在美之源这一重大问题上出现了失误？而爱神公司为何又在花费了如此巨额的财力、物力、人力之后，将唾手可得的一块到口的肥肉让给了素陌平生的王天山？
　　这一连串偶然事件的背后显然存在某种必然性！
　　想到此，孔亚禁不住为自己的多疑好笑起来。自从半年前在山西上了人家一回当，让煤贩子当人质关了二十多天之后，他发现自己经常有些疑神疑鬼，不管遇到什么事总喜欢往坏处想。他自嘲地摇摇脑袋，决定别呆在房里钻牛角尖，还是出去活动一下筋骨的好。
　　孔亚换上运动服，出了房间。走过王天山房间门口时，发现他的房门已经开了，从门缝里传出些动静。他感到有些奇怪：没想到王天山这个懒虫今天也起得这么早？他随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孔亚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王天山正倚着窗户站立着，他身前的地毯上跪着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正撅起肥大的光屁股在为他服务！王天山眯缝着眼，喘着粗气，哼哼唧唧挺满足的样子。
　　孔亚也不知他们发觉了自己没有，忙不迭地赶紧退了出来。
　　刚把门带上，就听见王天山在里面吱声：“老二，你待一下。”
　　孔亚象做贼被人捉住了一般，窘在了门口。
　　在捱过漫长的两分钟后，王天山终于出来了。他一面系着领带，一面向孔亚道歉。
　　孔亚心中兀自跳个不停。他压抑住自己的不安，故作轻松地嘲弄道：“我说你王总什么时候也迷上做早操了？”
　　王天山笑道：“那还不是跟你学的。我这做徒弟的今天也还你一招：每天一早你就让世界上最美妙的女人拜倒在你的胯下，让你整天都充满男人的自信。”哈哈笑着，扯着孔亚走进了办公室。
　　吃过早点，圣手李大千从湘潭骑着摩托赶了过来。
　　因为老总到了，鳖神办事处的人一个个大早的都来了。王天山给长沙办事处主任林星宇介绍了孔亚和李大千，大家寒暄几句，便开始听林星宇汇报。
　　林星宇一口软绵绵的长沙话，十分悦耳。他首先粗略介绍了昨天下午长新公司员工到总厂请愿的情况。当王天山听到黎颖宣称“绝不与鳖神合作”时，他恨恨地骂了一声“婊子养的！”
　　接着，林星宇开始全面介绍长新公司的有关情况。
　　情况基本就是孔亚昨晚阅过的那份资料的翻版。孔亚起身踱到宽敞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对着空荡荡的窗外抽起烟来。孔亚对林星宇不太熟悉，林不是王天山在长沙时“三湘神鳖”的旧班底，他身材颀长，白白净净，一头天生的卷发，腔调软绵绵，标准一个小白脸。孔亚不清楚他凭什么坐上了长沙办事处这个要害部门的首席。
　　在鳖神长沙办事处的员工里孔亚竟然没有找到一个熟面孔，这使他大为感叹。不过三、四年时间，王天山的人马变化这么大，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感叹人事沧桑，同时也提醒自己：王天山已不是昔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鳖三”，鳖神集团也不再是当年乌合拼凑的“三湘神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也只不过是在王天山演绎的这部作品中应剧情需要而仓促上阵的一个临时演员，纯因救场而友情客串。孔亚想。
　　圣手李大千却依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嘴里嚼着湘潭特产干槟榔，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踱到孔亚跟前，嘻皮笑脸低声道：“想跳下去吗？杜丘，从这里跳下去，你就会融化在这灰色的天空里。”
　　孔亚笑笑道：“这话你得先问老三。不过，看样子有我们跳楼的日子来。”
　　王天山见他俩个交头接耳，伸手打断林星宇的汇报，站起身来说：“情况大家基本清楚了，大家都谈谈看法。”
　　李大千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个美之源吗？他那个电视导购我常看，就是几个大奶婆在那里卖弄风骚推销‘美乳霜’嘛，老三，你就把你那个洋婆子借给我用两天，我包你搞定。”
　　他尊口一开，就把屋里几个人都逗笑了，本来紧张的空气一下子松驰下来。林星宇反应尤其活跃，他随口就接上道：“波妹我帮你找，要几码就几码，包你满意。”
　　孔亚跟着嘿了几声，脑子里却浮现出早晨遇到的场景：那个白嫩的屁股是不是属于娜塔莎？
　　王天山看到他们一说就跑调，马上收敛笑容，拿鼻子哼了一声，训斥林星宇道：“别一说女人你就来劲，长新交给你这么些日子，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星宇马上像一只泄气的皮球坐回了沙发上。王天山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孔亚和李大千各递上一枝，递烟给李大千时，顺便向他讨了一口槟榔。他将槟榔放入口中，嚼动几下，望着孔亚道：“老二，你有何高见？”
　　孔亚凝神思考了一下，道：“我对情况了解有限，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想提出来大家一起探讨。第一，爱神那份应属绝密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怎么会轻易地落到黄水根手中。第二，多年来一直在东南亚地区徘徊，对进入大陆市场一直持谨慎态度的美之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以明显不够理性的方式大举登陆。”
　　众人一下被他这两个问题问呆了。
　　李大千和林星宇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王天山略为思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答道：“据黄水根报告，他的一个老马仔叫阿真的在东莞开了一间茶馆，爱神公司一个姓郑的副总迷上了阿真，老根是在到东莞打理业务时偶然从阿真那里看到了这份报告，觉得很有意思，就偷偷复印了一份给我。”
　　王天山这么一字一句地将股权置换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忽然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竟然仅仅凭了这么一份毫无根据得来的报告就做出一项涉及近千万元的投资决策，实在显得相当荒唐可笑。他立即掏出手机，摁了黄水根的手机号。电话里传出“该用户现在已关机”的信号。他马上又拨了广州总部的号码，找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一个业务员“好像听黄总昨天说要等了成总一块去东莞。”
　　听说本来一直呆在武汉的成耀华连跟自己招呼都没打就同黄水根去了东莞，王天山不禁勃然大怒，他狠狠地将手机盖“啪”上，骂道：“都反了他娘的，老子一走，他们就搞政变了！”骂着又打开手机摁了个号，不去听，由着它去，嘴里却问孔亚：“这么说是黄水根这个杂种要害我？”
　　孔亚以前跟黄水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此人不是盏省油的灯。他没有回答王天山的问题，却和缓而凝重地对林星宇说：“林主任，请你打个电话，找新华日化的人问一下，看看王总转到新华总厂的鳖神集团的那些股份是不是卖出去了。”
　　林星宇不敢怠慢，立即抄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王天山和李大千都紧张地凑了过去。
　　这时办公室的门缓缓地打开。听到门响，屋里几个人都将眼光朝门打量过去，李大千看着大家紧张的神情，好笑地想：假如这时候进来的是一条恐龙，绝对没有人感到奇怪。
　　进来的却是张秘书。他提着手机，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王天山，见他首肯，方才蹑手蹑脚地进来。看样子他也明显感觉到了屋里的压力。
　　“今天我得赶回去，你马上通知飞仔备车。”王天山吩咐张秘书。
　　张秘书马上ＣＡＬＬ了飞仔。
　　林星宇要了几个电话，终于找到了主管局的阎局长。他放下电话，像一个自己做错了事的小学生，恭恭敬敬地站到王天山面前，低声说：“确实转出去了。不过买主是深圳一个姓万的私人老板。”
　　王天山满脸严峻。事实上，这一段时期以来，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海徘徊，此刻被孔亚点破，就像一泡憋了很久的尿终于撒了出来，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赶紧燃起一枝烟，猛吸几口，镇定一下情绪，不屑地笑道：“只要有６个点跟我，我这个董事长的位子就谁他妈的也动不了！”嘴头硬气，心里却嘀咕：假如连华仔这样知根知蒂的兄弟都倒向爱神的话，其它那些小股东就更难说了。他深思了一下，开始安排林星宇：“从现在起，长新公司的事务我全权委托孔亚和大千，你派沈玉配合他们。”然后面向孔亚和李大千，勉强笑了笑道：
　　“我以前邀过你们多次，你们各有各的事业，我不强人所难。今天我鳖三遭人暗算，你们都来了，这就是好兄弟！你们来了，我心里就有底，谁也搬不倒我王天山！你们两个都是管理国有企业的专家，我的意思你们先帮我解决长新公司的问题，我在鳖神能否站稳脚跟取决于长新能否盈利！我是长新公司第一大股东，从今天起，我授权你们行使我在长新的表决权，并且你们将得到我在长新收益的４０％。”
　　“你别搞得跟立遗嘱似的。老三，你可别打我那个小门面的主意，我电脑经营部那点可怜的利润可顶不住你这长新公司的亏损。”李大千阴阳怪气地开了一句玩笑。
　　王天山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有问题，苦笑道：“只有你圣手掏别人的口袋，我怎么敢打你老人家的主意？你放心，你们是负盈不负亏，稳赚不赔。”
　　李大千拍手大笑：“听到没有，孔亚，这下咱们不用跳楼了，老三的政策比政府还宽松。”
　　孔亚微微咧了一下嘴，终于开口了：“笑归笑，讲归讲，在情况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做任何承诺，也不听任何承诺。天山，你到广州那边把爱神和鳖神的所有资料都电传过来，林主任，请你把长新公司的有关资料准备好，今天下午安排我们同长新董事会成员见个面。”
　　王天山略微一点头，忽然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