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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伍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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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两者之中都不能相下,结果就只好照顾胡同口儿那一家四川小馆子去了。
  岚生太太人实在好,各样当主妇分内的事都晓得,都能做。年纪小岚生六岁。样子也还长得白净好看。也许就是为了年纪还不大,孩子们的脾气同天真却一样好好的保存在心里吧,固然知道当太太的对于料理家事是分内差事,但她总不愿岚生先生空起两手来看她做事。且觉得岚生先生在家中袖手吃闲饭不大合理,久而久之,岚生先生就把洗碗同抹桌子等工作也归在自己义务项下了。到近来,在十二点以前,太太纵然把饭菜已经全体做好了,无论如何,碗筷必得留下一件两件等待岚生先生处置的。你若因为想实行不做工而吃饭的主义,故意把回家的时间拖下来,碗还是好好的放到大的白铅桶里面。太太要吃却顾自洗一个。是这样坚决的经过不知多少小小鼓气后,明知躲避已无望,近来,岚生先生偷闲野心才不敢常起了。不过早回家则差事堆到头上总是格外多,在外挨一刻就少一件事,岚生先生之所以养成走路的脾气,就为得是这样一个道理。
  要说是岚生先生怕他的太太,也不尽然。太太应不应当怕,那是看太太来。至于岚生太太,有许多地方,原是敌不过岚生先生的。岚生先生是胖子,虽不大,但究竟是小胖子。
  岚生太太身个儿却很校若是当真闹翻脸,认真扭打起来,太太是无论如何打不过岚生先生的。正又象太太很明白打不过岚生先生一样,凡遇到要逼着使一个丈夫摔家伙发气打人的事情,太太总依然知道极力去趋避。太太且懂到用一切新派温柔的方法,譬如说:亲嘴,拥抱,以及别的足以增加岚生先生的爱怜的各种各样方法来软和岚生先生的脾气,排件施行,使岚生先生虽然是胖也到了那“英雄无用武之地”。其实,岚生太太,并没有读过什么新书,关于近来聪明文学家翻译的什么《爱的法宝》一类驾御老爷的模范指南新书,当真不曾见过的。
  今天是岚生先生从部里得了九月份薪水回家来。洗碗的差事当然就豁免了。因为得了钱,太太主张到小馆子去喊了一碗汆丸子,于是午饭桌上,比平常就多了一个碗。平常的品字形的排法变成田字形,太太的脸,也好象变得比昨天更可爱一点了。
  在吃饭当儿,岚生先生正用筷子擒住了一个肉丸子往口里送,太太说,“你头似乎也可以剃得了。”
  没有把丸子咽下的岚生先生,点头来答应。待到岚生先生能够说话时,太太的筷子,又正在那里擒住了一个丸子。
  “太太,我有一句话同你商量。”
  这是一句照例的话。并不是商量,也得这样来说。这脾气太太是很习惯了的。在平时,岚生先生不拘哪一次要同太太说一点超乎吃饭中讨论“菜好饭烂”以外的事情时,都是那么来起头的。太太这方面,可以不必用口来答复,把头略点,或竟不点,只用正在桌子上碗碟中间搜寻菜心的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掉过来瞅着了岚生先生,岚生先生就可以继续把议案提出了。
  太太把筷子停在碗里不动,听了岚生先生的话,就瞅定了岚生先生。
  “太太,你说近来年青女人有辫子好看一点——还是有髻子好看一点?”
  太太先是莫名其妙,故没有做声。
  “其实,依我看,你梳髻子还要比拖辫子更可爱一点的。”
  这真是一句废话!正因为加了后面一句话,太太却反而生出疑心了。这不明明是在街上看上了谁家拖辫子的女人,回来不能忘情的话么?于是太太心中就觉得有点儿酸。要开口骂一句却又不知从哪一句话上骂起。看岚生先生,是脸儿团团的、笑笑的、仿佛异常得意的。
  筷子缩回来在另一碗来夹了一筷红烧芥菜,太太的不快是已到了脸上了。
  本来就是惟恐太太误会的岚生先生,在发现太太脸上颜色后,觉得有点惶悚不好意思起来。知道是太太在一种误会中已生气着恼了。但不知应用个什么样话语来解释,方能“化干戈为玉帛”。
  “太太,吃呀!”一举筷子就擒了一个大丸子掷到太太碗里。
  “我早已吃饱了。”太太把丸子从自己碗里又掷回。
  “难道我又因了什么不检,使你生气了么?”
  “人老了,不能学十六七姑娘拖辫子,所以不可爱… ”太太眼睛的微红已补足了其他要说的话。
  岚生先生找到了解释同认错的机会,就琅琅的把自己积久不敢说出的意见全说了。
  岚生先生且说,“因为想要探询太太对于长头发和短头发的意见,我才先说辫子同髻子。其实,别人并无什么坏意思,只是一个引子。做文章都得引子,难道说话就不必么?
  谁知太太就生了疑心,这只怪我不会说话了。… “话中充满了”和平“的愿望。第二次把丸子掷到太太碗里去,太太就不再拒绝了。
  接着,岚生先生在女子短发上把“省事”那一点,格外发挥了不少议论。结末是:“太太你若是也剪成了尼姑头,他日陪我出去到北海去玩,同事中见着,将会说你是什么高等女子闺范的学生哩。”
  太太因为想起“高等女子闺范”的样子,对岚生先生的话是完全同意了。只是把头发剪后衣服又怎么办?现时所穿的当然不大相宜。最合式的是旗袍了。岚生太太见过许多高等闺范女生就都穿得是旗袍。用藏青爱国呢做面子,紫色花绒作里,要滚边就滚灰边,这样一件旗袍,在太太心中,本来已计划了有许多日子了。只是明知道财政部不发薪,就不方便同岚生先生说。这时,岚生先生既有那么胆量,太太也就大大方方把希望说给岚生先生听了。
  对太太意见表示了同意的岚生先生,答应了即以薪水之一半来作剪发的开支,太太也说这月在别的事上可以省一点。
  吃完饭后,太太在对了镜子抚弄她行将剪去的发髻时,岚生先生看着镜子里的太太好笑。
  “剪子恐怕不行吧?”太太也对了镜子中的岚生先生说。
  “那回头我们上市场买一把新的。还有,太太你的袍子料左右也要看看!”
  “不要选一个吉利日子么?”
  “那自然要!市场上东头,不是有一家命馆,叫作什么渡迷津?唉,前次,我们问那个… 不是到过那里一次么?”
  想起前次事,是要使太太红脸的。前次到那里花了四毛钱,去问请佣人的日子,给那相士推算小岚生的出世日,说是不久不久,如今,听到岚生先生又提那地方,恐怕岚生先生又去问那相命人,所以借故说是那活神仙价钱太贵,不必花冤枉钱。
  “这不是理由,”岚生先生说。“他灵验。京兆尹的舅爷还在报上称赞过,四毛钱一块钱都不算贵,只要避了克我们俩的日子,照神仙指点指点好。”
  “那我们就去!”
  “去就去,既不耽误下半天公事,左右不值日。”
  于是太太就换衣,抿头,扑粉,岚生先生一面欣赏着太太化妆,一面也穿上了青毛细呢马褂,戴上灰呢铜盆帽,预备出发。凭相貌说,已象个要人!
  一点钟以后,在市场东头,就可以见到岚生先生同他太太正从“渡迷津”相馆出来。
  日子已看定了。从一家新开张写着大减价的吉利公司走过,两人就走进去。在吉利公司花了四毛八分买了一把原价六毛的德国式剪刀,因为招牌上写得是八扣,所以本来预备走到美丽布店去买的旗袍料子,也就在吉利公司一下办妥了。此外又新买了一瓶雪花膏,连棉花一共算下来是十四元六毛。岚生先生半月的工作所得,的确是耗费到举办这一次典礼上了。出市场时,太太在先开路,岚生先生却抱了一大包东西在后面荡着的。因为太太走的并不快,所以岚生先生得了许多方便,有左顾右盼的余裕,把在自己面前走过的剪了发的女人,一个都不放松,细细的参考着,温习着。以后太太的头发的式样,便是岚生先生把在市场所见到的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短发,参以墨水胡同一个女人头发式样仿着剪成的。
  近来是岚生先生回家,坐车子的回数又比走路的时候为多了。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二日作完
炉边

  四个人,围着火盆烤手。
  妈,同我,同九妹,同六弟,就是那么四个人。八点了罢,街上那个卖春卷的嘶了个嗓子,大声大气嚷着,已过了两次了。关于睡,我们总以九妹为中心,自己属于被人支配一类。见到她低下头去,伏在妈膝上时,我们就不待命令,也不要再抱希望,叫春秀丫头做伴,送到对面大房去睡了。所谓我们,当然就是说我同六弟两人。
  平常八点至九点,九妹是任怎样高兴,也必支持不来了。
  但先时预备了消夜的东西时,却又当别论。把燕窝尖子放到粥里去,我们就吃燕窝粥,把莲子放进去,我们于是又吃莲子稀饭了。虽然是所下的燕窝并不怎样多,我们总是那样说,我同六弟不拘谁一个人的量,都敌得过九妹同妈两人。但妈的说法,总是九妹饿了,为九妹煮一点消夜的东西罢。名义上,我们是托九妹的福的,因此我们都愿九妹每天晚饭吃不饱,好到夜来嚷饿,我们一同沾光。我们又异常聪明,若对消夜先有了把握,则晚饭那一顿就老早留下肚子,这事大概从不为妈注意及,但九妹却瞒不过。
  “娘,为老九煮一点稀饭罢。”
  倘若六弟的提议不见妈否决,于是我就耀武扬威催促春秀丫头,“春秀!为九小姐同我们煮稀饭,加莲子,快!”
  有时,妈也会说没有糖了,或是今夜太饱了,老九哪会饿呢?“遇到这种运气坏的日子,我们也只好准备着睡,没有他法。
  “九妹,你说饿了,要煮鸽子蛋吃罢。”
  “我不!”
  “为我们说,明天我为你到老端处去买一个大金陀螺。”
  “… ”
  背了妈,很轻的同九妹说,要她为我们说谎一次,好吃同冰糖白煮的鸽子蛋也有过。
  这事总是顶坏的我(妈是这样批评我的)教唆六弟,要六弟去说,用金陀螺为贿。九妹的陀螺正值坏时,于是也就慨然答应了。把鸽子蛋吃后,金陀螺还只在口上,让九妹去怨也全然不理,在当时,反觉得出的主意并不算坏。但在另一次另一种事上,待到六弟把话说完时,她也会到妈身边去,扳了妈的头,把嘴放在妈耳朵边,唧唧说着我们的计划。在那时,想用贿去收买九妹的我们,除了哭着嚷着分辩着,说是自己并没有同九妹说过什么话外,也只有脸红。结果是出我们意料以外,妈仍然照我们的希望,把吃的叫春秀去办。如此看来,妈以前所说全是为妹的话,又显然是在哄九妹了。然而九妹在家中因为一人独小而得到全家——尤其是母亲加倍的爱怜,也是真事。因了母亲的专私的爱,三姨也笑过我们了。而令我们不服的,是外祖母常向许多姨娘说我们并不可爱。
  此次又是在一次消夜的期待中。把日里剩下的鸭子肉汤煮鸭肉粥,听到春秀丫头把一双筷子唏哩活落在外面铜锅子里搅和,似乎又闻到一点香气,妈怕我们伤风不准我们出去视察,六弟是在火盆边急得要不得了。
  “春秀。还不好么?”盛气的问那丫头。
  “不呢。”
  “你莫打盹,让它起锅巴!”
  “快扇一扇火,会是火熄了,才那么慢!”
  “不呢,我扇着!”
  六弟到无可奈何时,乘到九妹的不注意,就把她手上那一本初等字课抢到手,琅琅的象是要在妈面前显一手本事的样子,大声念起来了。
  “娘,我都背得呢,你看我闭上眼睛罢,”眼睛是果真闭上了,但到第五课“狼,野狗也——”就把眼睛睁开了。
  “说大话的!二哥你为我把书拿在手上,我来背,”九妹是接着又琅琅的背诵起来。
  大门前,卖面的正敲着竹梆梆,口上喊着各样惊心动魄的口号,在那里引诱人。我们只要从梆梆声中就早知道这人是有名的何二了。那是卖饺子的;也卖面,在城里却以饺子著名。三个铜元,则可以又有饺子又有面,得吃凤牌湘潭酱油。他的油辣子也极好。大姐每一次从学校回来,总是吃不要汤的加辣子干挑饺子。因为妈的禁止,我们却只能用眼睛去看。
  那何二,照例捱了一会,又把担子扛起,一路敲打着梆梆,往南门坨方面去了,嚷着的声音是渐渐小下来,到后便只余那虽然很小还是清脆分明的柝声。
  大门前,因为宽敞,一些卖小吃的,到门前休息便成了例了。日里是不消说,还有那类在一把无大不大的“遮阳伞王”(那是老九取的名)下头炸油条糯米糍的。到夜间呢,还是可以时时刻刻听得一个什么担子过路停下的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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