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2006年第3期-第5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正义,并且淡泊名利。他身上有种传统的“士”的精神,他的人格同他的作品一样让人景仰。
我写过两篇人物印象记,一篇是《关于阿城》,一篇是《关于汪先生》,记叙了我对这两位我特别喜欢的作家的人与文的感受同印象。
E关于两个笔会
上世纪八十年代,文学很热闹,文学期刊亦热闹,因为那一时期,文学期刊发行量都还不错,有钱,所以常常办笔会,争夺作家及作品。这种争夺还不是市场化的表现,主要是想造影响,想团结好作家同发表好作品。那个时候,文学名家或小荷刚露尖尖角的文坛新秀,常常应接不暇,顾此失彼,一年里要参加好几回各地期刊举办的笔会。不过大多的笔会皆流于形式,游山逛水,诗酒风流,吃了玩了就走人。但也有少数笔会开得很认真,以文会友,如切如磋,总结得失,探讨前路,产生有意义的话题,以推动文学观念的发展。比方1983年的杭州笔会,就催生了日后轰轰烈烈的“寻根文学”运动,而且也帮助马原这样的先锋作家得以发表了在当时很难发表的作品《冈底斯的诱惑》。我所参加的笔会中有两个笔会值得一提,就是1985年的《人民文学》北京笔会同1987年的《钟山》海南笔会。王蒙先生当《人民文学》主编时,力推新人,发表了当时许多文坛新秀的探索实验之作。如莫言、刘索拉、徐星等人的崭露头角,皆与王蒙先生的鼎力推出不无关系。听说王蒙在当时是很有压力的。1985年,他组织了一个笔会,邀了我和马原、刘索拉、莫言等一干新秀参加,王蒙亲自主持座谈,与会者皆谈了创作体会同文学观念,有很多的碰撞与火花,形成了一种比较健康的讨论的氛围。我记得马原在会上还与王蒙就乞丐的主观感受,其实就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氛围很民主,亦很学术。整个笔会,涉及的话题,无不与文学观念有关,而不像后来我参加的许多笔会,谈女人,谈是非,谈吃喝玩乐。那种严肃的文学探讨的氛围,至今难忘。它代表了当时许多新锐作家的创作状态,年轻、激情、严肃、认真、而且有抱负,有原则,有定见。1987年夏,前卫的《钟山》杂志在主编刘坪先生的主持下,在尚未建省的海南办了个笔会,邀了当时思想同创作状态特别活跃的一批中青年作家,李陀、陈建功、高行健、戴晴、史铁生、韩少功等,刘坪是一位思想很开明的长者,他手下有帮很有才干的编辑,苏童、范小天、傅小红等,把这个笔会组织得很活跃,李陀是个话题挑起者,一路上都在讨论作品同文学观念,热烈而真诚。而且刊物还很有创意地搞了个与会作家的对谈录,两人一组,就文学创作的观念同实践展开对谈或辩论,激发出一种有益的思想火花跟创作热情。在海边上的座谈会,每每都会起争论,面红耳赤,激越飞扬,这种深入而严肃并且真诚坦率的文学探讨,在如今的文坛已很难见到。当时讨论的话题同眼界,既有国内文坛的创作现状,亦有世界文学的发展趋势,非常广泛,亦很有高度。这是文学尚未商品化之前的盛会,之后,就风景不再了。
日月盐水豆
我儿时吃过很多有味的吃食,如今是很难得吃到了,比方,盐水豆。我外婆因是农村中长大,承祖训,修得来女人最大的妇德,就是持家,尤擅“衣食住行”里的“食”,即做得一手好饭菜,又养鸡养鸭,六零年过“苦日子”时,竟还在后屋里养过一头猪,使人人面有菜色的日子里我家比别人家多出几分鲜见的红润来。我外婆说:“有吃就是福。”又还有一门本事,就是闲来便给我们细伢崽制零食吃,免得我们找父母讨钱,鼻涕口水流一脸模样不好看。制得好的零食是盐水豆。
把黄豆洗了,置盐水中煮到微糜,沥干,拌以辣椒粉(又稍许甘草粉)以及紫苏叶跟干笋丝,于是取个竹篾大簸箕,摊在上头,拿筷子一粒一粒拨得匀匀爽爽,放到太阳下头晒,晒到豆皮起皱,仿佛全体思考哈姆莱特的那个人生大问题的苦恼模样,且内里豆肉硬硬的将干未干有嚼头,遂收拢来,装到一只泥陶小罐里,每在教育了我们一通细伢崽要听大人老师的话之后,便一人赏一把盐水豆,将指甲很长的五指聚成鸟喙,朝罐口里啄去。所以盐水豆对我外婆来说,除了好吃解馋,还是施教之物。但我们细伢崽是全不理会“豆以载道”,只觉得这东西美味至极,天下难有,握在掌心里,一掌心的汗,吃完了盐水豆,还来舔掌心。我外婆斥我:“哪里见你那副样子,一把把地吃,要一粒一粒地吃来!”意思是不要贪,不要馋,要慢慢品味,好吃东西性不得急。我妹妹是照她的话来吃,然而我做不到。我于是挨丁公,坐到地上嚎。嚎的结果,是外婆摇摇脑壳又回身去抱泥陶小罐来。
我今想起来,盐水豆确应慢慢吃,一粒又一粒,因为有嚼头,因为细嚼之下,其味悠长,异香满颊,可体会到平常日子的好。豆子好吃,拌在一起的紫苏好吃,干笋丝亦好吃,但要合在一起吃才是五味俱全。我有时把它装在口袋里带到学校,跟邻坐的女同学谢三毛兑梅子来吃。梅子也是她家里外婆做的,染了色,红红的、又湿湿而脆,我亦是看见不得,说得文气点叫“望梅生津”,说得难听点叫一见就流哈巴涎。我吃了她的梅子,点点头:“好吃好吃!”她吃了我的盐水豆,亦点点头:“好吃好吃!”这种“好吃好吃”的易货而交,从一年级直至六年级。我的小学如果要说有什么味道,那即是盐水豆跟梅子的味道。吃还不是明目张胆地吃,是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地吃,有冒险的刺激同快活。
我外婆做完了家务,天气好,就抽一把竹靠椅坐到院子的太阳下头,手心里握一把盐水豆。她牙齿不好,于是慢慢磨,眼睛微闭,嘴角蠕动,长日亦有滋有味。
我外婆早已不在人世了。盐水豆也仿佛同她一起走到岁月的尽头了。
去岁末,我一位经商的朋友老罗,在圣诞节的第二日跟我大发感慨,说如今的年轻人,过起洋节来比过中国人自己的传统节日还起劲,又天天晚上来蹦迪,喝洋酒,吃咖啡,好不数典忘祖。他于是冒出了想法,说要来开一个茶社,名字就叫“复辟”。凡洋必拒,一律复古,佐茶的统是传统的吃食,比方灯芯糕、交切、红薯片,比方寸金糖、蚕豆、小花片……末了,又说,还有盐水豆!只听得“盐水豆”三个字,我心里便锵然一震,仿佛岁月如巨浪卷来,将今日摇撼。我外婆遂从记忆深处走出来,苍苍白发,眉目依稀。
但是动过感情之后,我也分明晓得,复辟其实是复不了的。古人说得好,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许多的人事物事被时间卷走,是再也不会回到今生今世岸上来。年轻人没有历史,于是亦不会有记忆。正因为盐水豆是我的个人历史,所以它只是我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吃食,何况与它襟连的,是我的老外婆,她将指甲很长的五指聚成鸟喙,朝泥陶小罐里啄去,那罐子里恰有我的天性天趣,以及童年少年。
俱往矣。
父与子
一眨眼我儿子高三就要毕业了。我带他到上海,见到老朋友马原,马原张开东北人憨厚的嘴:哎哟,你儿子都长成帅哥啦!那一瞬,时间很模糊,我都不晓得这小东西是怎么长成帅哥的。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别时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我们速朽了。
同济大学办了广播电视编导专业,我儿子喜欢这个专业的趣味,决定到上海来考。有个考前班,十天,我陪他来读。这是十八年来我们父子第一回结伴而行,虽然此前也一同到过北京同桂林,但那都是同许多人一起,而且心境也大不一样。游玩同命运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在火车上,我发现儿子大了。吃完饭,他就收拾碗筷,寻找车厢尽头的垃圾桶,帮我泡茶,还嘱咐我别在车上看书,影响视力。他很快就同邻座的人熟稔起来,聊天,海阔天空,夹着不少新鲜的识见,很得他人激赏。
报名当天没有课,我带他到外滩看了看,又沿福州路走到人民广场。在福州路逛了几家书店,儿子买了几本书,天文学简史和梵高书信,还有新译的马尔克斯小说。我有点高兴,世界上有辽阔新鲜的东西,他想一点一点装到心里去。我们在人民广场看了一会子广场鸽,坐着喝饮料,又去马路对面看达利画展。我儿子很兴奋,他喜欢有想像力的事物,喜欢天才的不拘成法同狂放不羁。有一回他母亲开完家长座谈会,同儿子说起他的一位同学成绩如何好,班上名列前茅,年级也名列前茅,意思是榜样当前,理应效法。哪知儿子歪歪一笑:那算什么?从初一到高三,他才看过一部电影!儿子从来不欣赏死读书,视野狭仄而少识见的人。
每天他去上课,我无事可干,就去泡网吧,走神,或者睡觉,卷成一只懒虾。黄昏时候他回来,我们一同上街寻馆子吃饭,在升起的灯火里露出笑容同牙齿。上海的菜没辣椒,若是在家里,儿子的脸上就会有愤怒,但是出门在外,他忽然变得平和,埋头努力地吃,说,我要习惯外头的饭菜。他还跟我说,他在那个考前班,已结交了两三位朋友了。他和他们很聊得来,还说,上海的学生很不错,眼界很开阔,并不读死书,新交的一个朋友,还是天文迷,暑假里一个人背着天文望远镜去野营,观察星星,差点走失。他拿了我的手机,跟这位朋友发短讯,你一句,我一句,乐得哈哈地笑。
考试的前一晚,我儿子一点不紧张,我们一同在街上散步,有霏霏细雨飘下来,灯光毛毛的湿亮,儿子的情绪有一点诗意,他说他喜欢这个城市了。他没有一点陌生感,完全像一块方糖,溶入上海这杯巨大的夜咖啡里了。
回来的火车上,他的朋友给他发来短讯:我们有缘在上海相识,相信还会有缘相会在上海。儿子很感动,说他一定要考到上海来,就为有这样的朋友。
火车穿过黑夜向面包一样新鲜的明天奔去。我失眠了。想起一松手,儿子就要单飞了,像一只鸽子,飞到生活的云朵里去,真是感慨系之。回忆他的成长,影像却很破碎,如窗外的星光,连不成整体。
他还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回老师告状,说他顽皮,我就厉声呵斥他,他哭了,说,他要到舅舅家里去。舅舅家在很远的地方,他说了一句相当狠的话:我去了,不许你想我!
他现在长大成人了,不会不许我想他。我坐到儿子的卧铺上,把他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一直那么握着。黑黑的窗外,有孤灯如流星,斜斜划过,落到我心里。或许我是在准备一些细节,供以后的漫长日子,慢慢回想。
世界寂寥,惟有车轮铿锵,如时光流水,永无止歇。我们是什么时候老去的呢?
工资
那一年我在湘西搞工作队。湘西这地方原先盛产土匪同贫穷。当然两者互为因果,不贫穷怎么会有匪人?我看过一部《湘西剿匪记》,里头说的土匪各式各样,有一种是白天为农,夜里为匪。这样的匪有点业余的意思。但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做起匪事来也丝毫不让李逵们。只不过这种业余的匪“盗亦有盗”,自己的乡里基本不扰,要扰就扰到别人家的寨子去,就是俗话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这种业余的匪通常只劫富人,你他母亲的银子多,老子不劫你劫哪个嘛。解放军来了,专业的匪也剿,业余的匪也剿,于是湘西没了土匪,但贫穷依然存在。这事说明虽土匪与贫穷同样可恶,然土匪可凭武力解决,贫穷则不能凭武力解决。
解放军走了若干年,来了工作队。工作队不带枪,可见不是解决土匪问题,是来解决贫穷问题。刷标语,开大会,喊口号,农业学大寨,鸡毛飞上天,一二十年下来,青春的黑发都添了白发,可是这个湘西的贫穷啊武力改变不了,政治亦同样改变不了。我那时在沅陵县,还不算湘西最穷的地方,但我们那里也仍是一天只吃两餐,冬天里,大多的穷汉,在纷飞的雪团里穿一条单裤,提着个篾笼烘箱,吹世界上最无聊的走调口哨。土匪当不成,只有在掺了口水的想像里劫个大臀肥身的女人来押寨。这是心灵里惟一的取暖同快活。
每个月,工作队员到公社里集中学习一回,顺便给队员打牙祭、发工资。我那时是大学一年级学生,只有几块钱的生活费。几位带队老师却有工资领,领了就朝口袋里捅。平常我也没怎么在意他们的薪水各有多少,有一回一位教现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