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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第07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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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我听到成的声音响起:“我和菲打算离婚。”
什么?我一下子惊跳起来!“成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成看着我,缓慢而清晰地重复:“我说我和菲要离婚。”
我听见我的脑子里轰地一声。我冲过去,劈手抓住成的衣领,“你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醒?那些该死的药是不是把你的脑子给烧坏了?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说呀!”
“他很清醒,他说的都是真的。”菲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她手里端着汤煲,大刚跟在她后面一同进来。
“我们都商量好了。这是我俩共同的决定。”菲看着我,笑容平淡,口气却那么不容置疑。
我怔怔地放开手。大刚把我按在椅子上,我颓然坐下。
一时我们都没有说话。菲走过去把成安顿妥帖,然后在床边坐下。
有那么一会儿,我感觉精神恍惚。“我知道, 这是你们夫妇之间的私事,任何人都无权过问,可是我觉得太过意外,我甚至想你们该不会又在和我开玩笑吧,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不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总该,总该有个理由吧。即使有什么事发生,总也不至于这个地步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吧。”我茫然地望望成,又望望菲,希望可找到答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们都有些厌倦了。对目前的生活、环境以及种种。我们都无法帮助对方,也都想换一种方式生活,也许分开会对彼此都有好处。所以达成一致:离。”菲平淡的口吻,好似说着今天吃什么菜那样的寻常。
“就是这样?”我还是有些茫然,问菲,见她点头,便又看向成,成也点头。
“我们这都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扛着面具武装自己,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恐惧:我们害怕去爱、害怕被别人爱、害怕失去自己的位置、害怕结婚、害怕生孩子、害怕负责任、害怕承认自己很渺小……”我仍不甘心。
“你看你,好像我们离婚剜了你的心头肉一样,有必要那么难受吗?”菲看我那个样子,强颜欢笑地打趣道。
我一下子爆发了。“是!我是难受!我也不相信你真就像表面这样洒脱!你们不用在我面前演戏!说什么你们离婚像剜了我的心头肉?你们知不知道是我看着你们相识相恋,是我了解你们每一次的争吵每一次的和好,是我看见两个最匹配的人在多少人艳羡的眼光中结成最完美的夫妇,是我在教堂里听见你们彼此发誓说无论贫穷无论疾病永不相弃!你们能够说你们没有说过这样的誓言吗?”我大声地质问他们。
成侧过头。而菲走到了窗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从大学到现在,我耳闻目睹了人生沉浮多少悲欢离合!它们总是以一种触目惊心的姿态提醒我、打击我,它们总是试图要我承认生命的虚无、迫使我放弃执著。我也时不时地发生质疑: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呢?是不是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留住我们重视的那些东西呢?我们的青春、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理想,是不是永远都只能是一种在消逝的状态呢?那么我们可以执著什么、可以相信什么、可以拥有什么?你们不会知道,在我心里,你们对我的意义有多重要!我总是想,无论我多么灰心多么失望,哪怕全世界都颠覆,只要还有你们,我就一定会坚持下去!为什么我会一直都有勇气孤军奋战、去努力地活着?因为我一直都在战战兢兢地庆幸,庆幸你们没有叫我失望,庆幸在我身边毕竟还有执著!可是今天你们却告诉我你们只不过是最后一座溃败的城堡,你们也要放弃!十几年的眼泪、欢笑、共度的时光,就这么轻易地抛弃!不要告诉我时间会带走一切,不要说什么都会变,不要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永远!那都是藉口、是谎言!”我激愤难抑,眼泪汹涌。
我转向成:“你不是问我哲学告诉了我什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了:生命尽管虚无,哲学要我们保持警醒,可它也没有要我们抛弃生活!”
我转身冲出病房。
那阵子我疯了似的投入工作。主动申请在单位加班,不再去医院,也不再关心成和菲离婚的事。爱离离呗,关我鸟事。我在心里冷笑。
我经常一个人在酒吧里喝得烂醉,然后撑到回家在卫生间里吐得七荤八素。每次吐的时候我总感觉会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可是我即使扼住自己的咽喉也无法令深入骨髓的痛苦片刻远离。在浴室里淋浴时我把水开至最大,在哗啦哗啦的磅礴水声中号啕大哭。深夜我蜷缩在被子里泪流满面,我用被子紧紧捂住耳朵,可是我还是听到自己灵魂里绝望的呜咽。
我知道自己是个傻瓜。像个不肯长大的孩子,当所有人都视变化和消逝为再寻常不过,当所有人都将从前的价值观颠覆,我以为自己可以有所保留。可是世界不是一座温柔地等着我长大的果园。我不是不知道这些,可当这些真的临到面前时,我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我爱过的男人面目全非。我理想的一对佳偶选择离婚。我等待的人永远不会出现。生活是这样惨不忍睹。
我终于病倒了。精神和身体都失了重心所依,一齐向我宣战。
我关掉手机,拔下家中电话的插座,每天一个人去医院打点滴。回到家里随便吃点东西就躺下蒙头大睡。有时真想就这样不再醒来。
那天我在朦胧中被大作其响的门铃声惊醒,迷瞪瞪地支撑着下床去开门。竟是大刚。他带来一大束马蹄莲以及一只杀好的乌鸡、很多蔬菜和水果。两只手拿得满满的,马蹄莲小心地夹在怀里。
“你怎么来了?还带来这么多东西。”我接过马蹄莲。“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这种花了。”
大刚把马蹄莲插好,看着我,“给你打手机手机关机,打家里电话又不通,打到你单位,才知道你请了病假。你脸色很差,快回去躺下。”他轻轻把我扶到床上重新躺下。
他问我病情,很仔细,连我吃药的时间都问到了。我看他定好闹钟,然后揣在怀里。他让我尽管好好休息,自己就到了厨房忙乎去了。我听见他在厨房轻手轻脚地洗菜、切菜、打火。他在照顾我。这个白开水一样的男人,他在照顾我。我轻轻闭上眼睛。
等我从昏沉沉的睡梦中被唤醒。我看见大刚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药站在面前。他扶我坐起吃药,又给我盛他炖好的乌鸡汤。他竟然要喂我喝汤。我不好意思,坚持自己喝。
“你在生病,还很虚弱,别逞强了,还是我来吧。”他竟然很坚持,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副无畏的样子。
我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么了?就算是关心我也用不着命令吧?你不会让我来告诉你成年人的分寸吧?你!”
大刚讪笑着,低下头,“为什么你不直接说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你一向尖锐,却总还记得给我留点面子。不错,我是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我们一直不远不近,什么都不是。你从没有试着去了解我,也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你那么要强。也许在你眼里,我只会做几手小菜,也还知趣,所以你虽然并不喜欢我,也没有立即叫我走开。是,我是没用。我虽然也是大本毕业,可在平常的日子里我只是个戴着套袖、埋头和一个个数字一张张凭单打交道、闲暇时喜欢钻进厨房做两手小菜的乏味的男人,没有经天纬地之才,没有鸿鹄之志,没有野心,不求上进,永远不可能有万贯家财,永远也不可能出人头地。我只是个小人物,有小人物所有的喜怒悲欢,也有小人物所有的缺点和毛病。总之,平凡又平凡。可是那又怎么了?世界不是只为大人物而设的吧?小人物也有生活的权利吧?我不觉得承认自己渺小有什么可耻。不过我也知道,在生活的大涛大浪中我几乎没什么力量可以立足,我也害怕,害怕职称评不上,害怕奖金没别人拿得多,害怕领导不满意,害怕同事倾轧,害怕下岗,害怕没钱,害怕被人辜负,害怕娶不到老婆,害怕没有能力让亲人过得好,害怕得不治之症,害怕意外死去……”他声音哽咽,摘下眼镜用手背去拭眼角。
我做不得声。谁不是呢?天地间辗转挣扎的我们,尘土一样微不足道。我转身递给他纸巾。他揩了揩眼泪,又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我喜欢烹饪。要色香味俱全,要讲究原料、火候、方法,还得有各种调料,哪个环节都很重要。有时候我想,要是世界没这么丰富,只有一种或两三种调料,我们能享用到的美食该多有限哪!说到调料,你知道我比较偏爱糖。我记得我小时候特别馋糖。那时生活远不如现在,糖算个稀罕物,而且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所以我妈总是把家里的糖藏起来。有一次,我偷了家里的一袋糖,躲在外面解馋,不料由于心慌,撕袋口的时候一下子把糖都洒地上了,地上都是土,可是我又不舍得糖,所以我从地上连土带糖一起捧起来吃……现在的我,有时候觉得生活的滋味就像从前吃的这‘糖土’,不那么纯粹,总是有难咽的土,但细一品,发觉有时其中也有香甜的糖。土磨砺我,而糖使我甜蜜。如果我一味拒绝土,就压根不会有糖。所以,尽管我有这样那样的‘怕’,可总还是鼓足勇气去生活。”他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
我深感意外,也很有些感动。他尽管很老土,把生活和烹饪联系在一起,可是竟然很贴切:朴素的真理。我也很惭愧自己一直把他看作白开水,原来竟然一直小觑了他。而他眼睛那么亮,我不知怎么又有点慌乱,不敢正视他。“大刚,你你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结结巴巴地。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看着我,“我们都是肉眼凡胎,谁都不会真的那么强大。即使你一直以强大的姿态武装自己。从认识你以来,我一直不敢靠近你,可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拒绝别人真诚的关心,我希望你能接受我这个小人物对你的关心。即使生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这个小人物愿意与你一起去面对;至少,我会填饱你的胃,让你有足够的力气去打拼。”他向我微笑。
我的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我向他伸出手。“大刚,我们都是小人物,你这个小人物做的菜尤其好吃,每次我都吃得太多。”
大刚与我拥抱。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多亏有了大刚的照顾。几天来他一下班就过来又买又做,炖汤,煎中药,洗洗涮涮。我非常过意不去,屡次叫他不要弄了,他就是不听。我待要自己操持,他又不让。他很坚持。后来我只好趁他不在的时候赶紧把能收拾的给收拾了,好少麻烦他一点儿,可谁知他很敏感,说我始终很见外,又跟我讲什么“施比受有福”,真是让我啼笑皆非。后来我索性由他去。
工作上的事虽然都安排好了,我还是偶尔打个电话到公司,询问各种情况。老板和同事都来看我,叫我不要担心,好好把病养好,早点儿回到大伙儿中间。大刚笑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只好自我解嘲,说什么“我知道地球少了我照转不误,也许转得更快。可没办法,我就是操心的贱命!”
那天大刚又炖了清补的汤。喝着喝着,我忽然很感慨。想想从前生病时一个人的惨状,再看看大刚细致妥帖的照顾,我突然很冲动地说了一句:“我们结婚吧!”可是话一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
大刚正在给我盛第二碗汤。他吓了一大跳,汤都洒了。“你说什么?”
我脸红。赶快否认,“不管你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反正都不是我说的!说了也不算数!”大刚瞅着我,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当官不做主,不如卖红薯;说话不算数,不如……”
我紧张,恶狠狠地威胁他:“你敢说?看你敢说!你敢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不算数,不如做小狗!”他总算换了个比较文雅的说法。可是还是不依,“你敢骂我!”我打他。他躲都不躲,实实在在地受了我一下子。这又让我不好意思了。
“你为什么躲都不躲?我可是会真使劲儿的!”我问他。
“你在生病,能让你开心比什么都好,我这人又不幽默,挨你一下子算得了什么?再说你能有多大劲儿?反正我皮粗肉厚。”他说。
他又开口,“放心,刚才你说的什么我全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当真的。你在生病,我碰巧有时间有能力有机会照顾你,举手之劳,如此而已。你不欠我的,别有什么顾虑。要不我倒真不好再照顾你了。”看我低头不语,他笑,“不过你也得小心,也许我没那么好,我给你炖的是迷魂汤,使的是勾魂索,我给你下套儿呢,就等你哪天晕乎乎地往里钻呢!到时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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