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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 2007第6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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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牛逼第一次带我去修水泵,他揣着一把扳手,对我说:“跟我走。”我跟着 他进了生产区,绕过两个车间,钻过一个小门洞,七拐八弯来到一个贮槽后面, 这里有一个工作间,门开着,有个阿姨靠在门框上对着我们招手。这个地方阴森 森的,除了机器的轰鸣,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也不会有人走过。我心想,这不 太像是修水泵,倒有点像是去嫖娟。
  阿姨说:“老牛逼啊,东边那个水泵坏掉了。” 老牛逼说:“你怎么像个白毛女,缩在里面不出来啊?”这又是黑话,我已
  经懂了,白毛女就是被强奸过的意思。阿姨听了,冲出来拧老牛逼的嘴,一边拧 一边问:“咦?新收了个徒弟?”
  老牛逼对我说:“去把螺丝拧下来。”我揣着扳手去找那个坏掉的水泵,把老 牛逼和水泵阿姨留在了身后。
  水泵通常是用四个拇指一般粗的螺栓固定在基座上,我的任务是把那四个螺 帽卸下来。大多数螺帽因为年深日久,加之地面潮湿,已经锈成了一块铁疙瘩。 我把扳手套上去,开始发力撼动它。这个动作,和划桨一模一样。我后来认识一 个英国人,是剑桥大学划艇队的,差点就去参加了奥运会,说起这门高尚运动, 他很自豪地捋起袖子,给我看他的肱二头肌,丰满光滑简直就像小半个地球仪。 我也捋起袖子给他看我的肱二头肌,并不比他逊色多少,把英国人看得很开心, 问我玩什么运动。我说,我玩的是锈螺丝。英国人没听明白,以为我说的是 Show 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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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拧螺丝,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拧下来三个,
  最后一个螺帽简直像是狗操×,套在那根螺栓上,死也不肯下来。我往肺里吸进 去足有两公升的空气,脖子上青筋爆出,四肢肌肉绷紧,上下臼齿磨得嘎吱嘎吱 响,最后一发力,嘎嘣一声,我向后倒去,螺栓竟然被我拧断了。
  我在地上打了个后滚翻,爬起来,拎着螺栓去找老牛逼,他正在  1=作间里 陪阿姨嗑瓜子。我把螺栓往桌子上一扔,老牛逼皱着眉头说:“怎么搞的,螺栓 断了?”
  我说:“我也没办法。它就是断了。” 老牛逼说我是生犊子,干活光凭一股子蛮力,不讲究技术,就会拧断螺栓。 拧断了螺栓是很麻烦的,得用气割枪,把残余的螺栓从基座里割出来,再装
  上一根新螺栓。此事不用我来做,我只管拧螺丝就可以了。这种意外是很偶然的 事情,我卸过两三百个水泵,统共也就碰到了这么一次,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到, 那个水泵阿姨竟然因此把我记住了,还到处散播,“老牛逼新收的徒弟是个生犊 子,一上手就把螺栓给拧断了。”其他水泵阿姨听了,也把我给记住了,我去卸 水泵的时候,她们就会特地关照我说:“小路啊,拧螺丝的时候当心点啊,别把 螺栓给拧断了。”她们凑到我身边看着我拧螺丝,把脸上的雪花膏气味灌进我的 鼻孔里,搞得我只想打喷嚏。
  把水泵卸下之后,会有农民工用扁担挑着一个新水泵过来,钳.丁=负责把 新水泵装上去,农民工就把有故障的水泵挑到钳工班去。水泵有很多种,最重的 那一种,得八个农民工才能挑起来。
  这样的农民工在厂里被称为“起重工”,这种强体力劳动正式工都不肯干, 就找郊区的农民来干。后来郊区的农民也不干了,就找县里的农民来做,再后来, 县里的农民也找不到了,厂里的起重工全都成了外省民工。
  据说,人老了以后做梦,都是关于往昔的。人老了就没有未来了,即使在梦 里也看不到未来。我三十岁的时候经常梦见往昔,拎着一个扳手,迤逦走向厂区 深处的泵房,那里有一个阿姨和一台坏掉的水泵在等着我。梦里的我心情平静, 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我想不起十年前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去拆那些 Show Rose 了,我也忘了那些阿 姨具体的相貌,四十多岁的女人在我印象中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一次,我记忆深 刻。那次,我独自去糖精车间拆一个水泵,走进工作间,觉得很诡异。那个阿姨 把四平方的丁作间布置成了一间温馨的闺房,有橙黄色的台灯,淡蓝色的布幔, 椅子上是米老鼠的坐垫,最恐怖的是,她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折叠床!阿姨斜 躺在床上,瞄了我一眼,说:“二号水泵坏了,你自己去修吧。”
  我把螺丝卸下来之后,又跑进工作间,背对着阿姨打电话,叫起重工来扛水 泵。趁这当口,阿姨问我:“你多大了?”我对着电话喊:“喂!喂!起重工吗? 你们他妈的怎么还不过来?”墙上挂着一面小镜子,通过镜子我看见阿姨撇着嘴, 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理我了。
  我把这事情说给老牛逼听。老牛逼问我:“她长什么样子?”我形容说,浓 眉,鬈发,血红嘴唇,还这么斜躺着。老牛逼说,那不叫斜躺,准确的说法是贵 妃躺,两腿并拢,把手撑在腮上,如果两腿叉开那就不是贵妃躺了,而是潘金莲 躺。我翻着眼珠回忆了一下,说:“腿倒真是并拢的。”
  老牛逼说:“那个女人叫阿骚,要离她远一点,她腿并拢的时候还好一点, 要是又开了,全厂的男人都顶不住。以后糖精车间的水泵就让魏懿歆去弄吧。”
  “魏懿歆会不会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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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阿骚不喜欢结巴男人。舌头短,够不着。”
  关于修水泵,还有一些细枝末节可说。 坏掉的水泵挑进钳工班里,被扔在角落,凑个黄道吉日,拆开了统一检修。
  据我所知,修好的并不多,其实钳工们根本懒得去修它们,每隔几个月,废品仓 库的人过来清点一下便全都收走了。
  我爸爸有时候会问我:“小路啊,你的水泵修得怎么样了?”我只好糊弄他,
  “这两天在学修真空泵。”他就对我说一大堆真空泵的工作原理,最后加了一句:
  “学会修水泵,跑到哪个化工厂都有饭吃。” 有一天,我指着钳工班里大大小小的水泵,对老牛逼说:“师傅,你什么时
  候教我修水泵?” 老牛逼说:“学这个有什么用?你还是帮我去管自行车摊吧。”
  我说:“师傅,你总要教我点什么吧?不然等我满师了,跑出去什么都不会, 你也不见得有面子啊。”
  老牛逼说:“你修好了水泵义怎么样呢?会给你加奖金吗?” 我说:“不会。” 老牛逼说:“那你修不好水泵又怎么样呢?会把你辞退吗?” 我说:“也不会。” 老牛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所以你还是去帮我看自行车摊吧。”
  事隔多年,我想起老牛逼那一身松垮垮的肉,眯着眼睛看水泵的神态,以及 他横着走路的样子,我总觉得他像个哲学家。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个人干了四十 年的钳工,揍过车间主任,修过无数台水泵,既不尊重女人也不尊重知识,他就 会变成一个哲学家。
  九二年的时候厂里派了几个干部到钳 T 班来,说是要考我的技术,评职称。 钳工的最低级别是二级,再往上是四级,最高八级。干部们问老牛逼,你徒弟能 考几级?老牛逼说,四级没问题。我当时吓得冷汗直流,他们要是扔一个水泵给 我,除了拧螺丝,我再也不会干别的了。结果,干部们扔给我一坨铁块,说把这 个铁块锉成一个立方体,就算我通过四级考核了。我拎起铁块,拿起锉刀,挥汗 如雨地干了六个小时,把拳头大的一块生铁锉成了方不方圆不圆麻将牌一样大的 东西,干部们捏着这块东西,问老牛逼:“这好像不行吧?”老牛逼说:“你说不 行?你看歪卵刨出来的铁片,有几根是直的?”干部听了就说:“算了,反正我 们厂的钳工也就是拧拧螺丝而已。通过了!”我暗骂那个干部,操,你早知道拧 螺丝就可以,何必让老子锉了六个钟头的铁块呢?
  通过了四级考试,我就涨工资了。我曾经对张小尹夸口说,我这辈子也考过 四级,不是四级英语,而是四级钳工。这当然是个笑话。我的抽屉里还有四级钳 工证书,贴着我的照片,是厂里一个业余摄影师拍的,背景是一块红布,我穿着 不蓝不绿的工作服.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神茫然,一个门牙嵌在下嘴唇上, 好像马上就要拉出去枪毙的样子。这种丑态不能怪我,那王八蛋摄影师实在太业 余,我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他快门已经按下去了。
  第三章  白衣飘飘 我师傅老牛逼有个车摊,摆在他家的弄堂口,离化工厂不太远。每天下班,
  他在那里摆开全套修车工具,补胎打气校钢丝擦车子。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还殴打 顾客,后来老了,打不过别人,就叼着香烟斜眼看别人。人们之所以光顾他的车 摊,是因为方圆一公里之内再也没有人敢和老牛逼抢生意。他说这叫托拉斯,假 如他牛逼的范围不是一公里,而是十公里,他就可以雇几百号人,开一个修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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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的公司。我认为这就是他的理想,可惜他老了。
  自从有了我这么个徒弟,他的车摊就提前了营业时间,本来是下午四点半开 张,现在下午两点开张,我坐在车摊前,他去泵房找阿姨寻欢作乐。上班时间摆 车摊属于旷工行为,抓住了就是处分,像我这种小学徒连受处分的待遇都没有, 直接可以开除。
  摆车摊很简单,遇到有打气补胎的,我都能应付下来,假如是车轴断了、钢 圈弯了,我就只能狂奔回厂里,叫老牛逼亲自出来修。我在那里干了几天,生意 惨淡,因为我总是对着过路人傻笑,别人看见我这个样子,以为我不怀好意,即 便真是要修车的也不肯过来,我自然乐得清闲。后来我实在无聊,蹲在路边研究 这条巷子,这巷子很深,一侧的房子沿河而建,其中有一问就是老牛逼家,但我 没去过。这条巷子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猪尾巴巷。后来,有个晒衣服的老太 太告诉我,清朝的时候,这里住着个大善人,叫朱仪邦,做了很多善事,为了纪 念他,就把巷子的名字改成“朱仪邦巷”,本地人读了几百年,读成了猪尾巴。 我心想,这位朱先生真是倒霉,做了一辈子的善人,到头来还是被人讹读成了猪 尾巴,可见,做好人也未必就能流芳百世。
  半个月之后,有个女的骑着自行车经过,她看见我蹲在路边,呆头呆脑地张 望着半空中虚幻的景象,仿佛嗑了药丸一样。她好像并不介意我是个傻子,跳下 车子问我:“车摊是你的?”
  我被她打回了神,说:“是啊。”
  “擦车子多少钱?”
  “小擦两块,大擦五块。” 所谓的小擦,就是把车子表面的油污和浮尘擦掉,这比较容易;所谓大擦,
  则是把车轮卸下来,把钢珠掏出来,一个个都擦得像镜子一样锃亮,往车轴里涂 上黄油,再把机油灌进车链子,把所有的螺丝螺帽都拧紧,把刹车校准到最合适 的位置。小擦好比是澡堂子里搓背,大擦就是按摩院里的马杀鸡。我会搞小擦, 但没搞过大擦,和我修水泵一样,拆得下来,装不上去。
  她说:“大擦吧。”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不耐脏,所以要擦车),目光炯 炯地,居高临下扫射着我。在此之前,我还没有被女人的眼神这么痛快地扫射过, 当然,我高中时候的校长除外,但她是个老太婆,不但扫射过我,家长会上还扫 射过我爸爸,我们两个都怕她怕得要死,假如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白裙子 还有一双杏核眼,不管是点射还是扫射,我都情愿被她射死。
  趁我找扳手的工夫,白裙子姑娘问我:“糖精厂的?”
  “你怎么知道?”
  “废话,你穿着工作服呢。”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不错,蓝不蓝绿不绿的工作服,左胸有个 T,人人都知
  道是糖精厂的。 她又问:“钳工班的吧?”
  “你怎么知道?你也是糖精厂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那天我鬼使神差,没有跑回厂里去叫老牛逼,而是从 T 具箱里掏出扳手,给 她做大擦,不,给她的自行车做大擦。这是一辆淡紫色的飞鸽牌女式车,龙头弯 弯地翘起来,好像两条高举的腿,非常性感,坐垫上还留有余温,让人间接地感 受到了她的屁股。我心猿意马,操起扳手,开始卸车轮。她坐在我的板凳上,看 着我把车轮卸下来,把钢珠擦亮,再装上去。这么一步步地擦完,她始终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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