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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幸福观-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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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身和天赋的实现形式之间的和谐一致,他在每一个行为中都公正评判自己真正的自我,永远在自身中发现自我。从这个概念上来说,《中庸》用了一个词“诚”。我们很熟悉这个词,因为在《大学》里,它是指通往世界和平之路的其中一步。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语句甚至显示出某些道家的特点:
214子曰:“……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此“诚”既构成了君子的本质,也是人性之原,它是“道”的内在原则,几乎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将所有事物联结起来。如果没有“诚”,就让它们沉入自我否认的冰冷之夜。在许多新儒家作品中都可以看到这类描述。对他们来说,恶是“无诚”,一旦如此,同时即是毁灭。所以,在此“诚”的概念下,就有可能将《大学》、《中庸》与《孟子》一书联系起来,朱熹便这么做了,他使它们之间有了非常密切的关系。事实上,《孟子》也是文学作品中第一次有“诚”这个意思的例子。孟子在以下一段里这么写道:“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它似乎与“浩然之气”相同。虽然孟子对什么是浩然之气含糊其辞,但他认为善养浩然之气是非常重要的。当弟子问他什么是浩然之气时,他这么说:“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矣。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节 忠诚和异端(5)
“诚”的又一个意思是“对自己真实”,由此,我们可以发现对新儒家来说更为重要的另一概念——也就是说“信”或“忠”——之来龙去脉。这概念也可以追溯到“中庸”、“中和”、“同一”那些基本概念。非常有趣的是,在中国的语词中,“忠”和“中”(中间)、“中”(击中)的读音很相像,它们的字形也大致相同。在“忠”这个字中,中这个部分(古老的字形描绘的是击中靶子,由小旗子标出)下面加上了心字底。忠可解释成“对他人忠诚”,其重要性渐渐超过了“诚”。这中间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忠”在社会政治系统中起着决定作用,也因为在有关社会政治的思想中,“忠”起着完全主导支配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诚”的体验是件更为个人的事,与佛教的“悟”形成相当引人注目的对比。无论如何,随着新儒家在十世纪的胜利,“忠”变成了儒家的基本品德,甚至几乎比“仁”还重要,而“仁”曾是以前儒家最中心的概念。只有在偶尔的情形下,“忠”的地位才不及“孝”,不过跟早期年代相反,这种“孝”不过是“忠”的一种特殊情况罢了。由此,一个最初是稳定的、渐次变得瘫痪无力的法则凌驾于所有层面之上:在家庭内,常常由“贞妇”体现出“忠”之荒诞夸张的一面,更普遍的表现是,这个法则在女人身上体现家庭的控制(在唐朝,女性曾令人惊讶地可以四处活动,事实上还有些好战),在那时极为时髦的缠足行为中,可以找到有力的证明。在官吏的从政中,“忠”让他们严格地只对一个朝代、甚至一个皇上效忠,如果改朝换代,那么最好退官罢隐。对外政策也受到“忠”的影响,严禁听命于非汉人的国家领袖。事实上,严格说来,我所提到的最后一点并没有真正做到,因为异族朝代统治了好几个世纪。他们得到了普遍的认可。因此,在异族统治下效忠于一个没落的本土皇朝,被一再认为具有突出的政治重要性。在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汉人起义中,这种情况最后一次发生,导致了满族统治被推翻。
215在由儒家创造的新气象中,中国唯心主义的所有概念也迅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式。“中间之争”(conquest of the middle),完成了一种知识气氛的创造,而这种气氛对唯心主义概念的发展是相当不利的。就像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一样,在中国,乌托邦并不存在于“中”,而是于空间和时间上都存在于此时此地的最边缘处。就像我们看到的,乌托邦之地总包含着运动、旅程和变化的内涵,而不是指处于中心的单极。对理想状况的认识也总是包含着“至高和平”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实现,那是另一回事。因为所有的运动都不仅仅想在彼界找到它的这种和平,还要将之带入此世,但他们意识到以下事实:如果不经历对世界的痛苦改变,就不能达到目标,这种改变是一段永不安宁的、充满纷争和毁灭的时期。但可以说,新儒家粉碎了所有这些对来自外部的拯救的期望。前面引到的孟子的那句话“万物皆备于我”,和“新”这个概念并不相容。人既是一个个体,也是社会的成员(所有社会都是如此),他只能从世界的所有现实层面上来认识世界,并将它的命运看成是完全社会性的。古代圣王发现的“道”,才是通往个体和社会之完美幸福的惟一“真正”之道。无可否认,关于什么是找到此“道”的最佳方法——是“格物致知”还是“我心即佛”,新儒家的看法大不相同。早在宋朝时期,就形成了理学和心学两大学派,而据说是在后者中产生了佛教禅宗。但这两大学派对以下事实几乎没有任何异议:此“道”没有任何他世的意义,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道总是此时此地之道。
216这样一个完全着眼于此世的概念,发出了一个涵盖一切的宣言,声称所有的存在都有一个完全具体的个性,这正和佛教的看法相反,佛教认为所有一切都是非现实的。此思想的必然结果是,有关天堂的观念都难以存留下来。早在很久以前,对仙境的描写就开始令人可疑地具体化,最终让它们不值得信仰。在儒家那里,这些乌托邦仙境又被去除了所有仍然还残留的超自然特点,包括从各种养生手段到大量神话中的珍兽。由此它们最终融入了人类世界,和中国周边最蛮荒之地没有什么不同。由此,这些乌托邦幻想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构成对现实世界的挑战,而以前,它们确是如此。那时,它们梦想存在着这样的国土,人们生活在一个共同体之内,独立自足,不必依靠他人;隐居的自由和由充足大自然的慷慨所创造的安全感结合在一起,而渐渐的,这些梦想被对运行自如的儒家体制的描绘所取代。自宋开始,在张邦基(12世纪)所著《墨庄漫录》的一个故事中,这种态度中的渐变最为显著。它描绘了一次驶向中国东海岸神仙岛屿的航行,秦始皇曾在那些岛屿上倾注了自己的所有希望: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节 忠诚和异端(6)
明州士人陈生,失其名,不知何年间赴举京师。家贫,治行后,时乃于定海求附大贾之舟。欲航海至通州而西焉。时同行十余舟,一日,正在大洋,互遇暴风巨浪如山,舟失措。俄视前后舟覆溺相继也。独相寄之舟人力健捷,张蓬随风而去,欲葬鱼腹者屡矣。凡东行数日,风方止,恍然迷津,不知涯,盖非常日所经行也。俄闻钟声,春容指顾之际,见山川甚迩,乃急趋焉。果得浦溆,遂维近。陈生惊悸稍定,乃登,前有径路,因跬步而前,左右皆佳木苍蔚,珍禽鸣弄。行十里许,见一精舍,金碧明焕,榜曰:“天宫之院”。遂瞻礼而入。长廊悠闲,寂无喧哗。堂上一老人,据床而坐,庞眉鹤发,神观清矍,方若讲说。环侍左右皆白袍乌巾,约三百余人。见客皆惊,问其行止。告以飘风之事,恻然悯之,授馆于一室,悬锦帐,乃馔客焉。217
218器皿皆金玉,食饮精洁,蔬茹皆药苗,极甘美,而不识名。老人自言我辈皆中原人,自唐末巢寇之乱避地至此,不知今几甲子也。中原天子今谁氏,尚都长安否。陈生为言自李唐之后更五代,凡五十余年,天下泰定。今皇帝赵氏,国号宋,都于汴。海内承平,兵革不用,如唐虞之世也。老人首肯,叹嗟之。又命二弟子相与游处,因问二人此何所也,老人为谁。曰:我辈号处士,非神仙,皆人也。老人唐丞相裴休也,弟子凡三等,每等二百人,皆授学于先生者。复引登山观览,崎岖而上至于峻极,有一亭,榜曰“笑秦”。意以秦始皇遣徐福求三山神药为可笑也。二人遥指一峰,突兀干霄,峰顶积雪皓白,曰:此蓬莱岛也。山脚有蛟龙蟠绕,故异物畏之,莫可犯干也。陈生留彼久之。一日西望,浩然有归思,口未言也。老人者微笑曰:“尔乃怀家耶?尔以夙契得践此地,岂易得也?而乃俗缘未尽,此别无复再来矣。然尔既得至此,吾当助尔舟楫一至蓬莱,登览胜境而后去。”遂使具舟,倏已至山下。时夜已暝晓,见日轮晃曜,傍山而出。波声先腾沸,汹涌澎湃声若雷霆。赤光勃郁,洞贯太虚。顷之天明。见重楼复阁,飞云外,迨非人力之所为。但不见有人居之,唯瑞雾葱茏而已。同来处士云:“近世常有人迹至此,群仙厌之,故超然远引鸿蒙之外矣。唯吕洞宾一岁两来,卧听松风耳。”乃复至老人所,陈生求归甚力。老人曰:“当送尔归。”山中生人甚,陈生欲请数本。老人曰:“此物为鬼神所护惜,持归经涉海洋,恐贻祸也。山中良金美玉皆至宝也,任尔取之。”老人再三数告,皆修心养性为善远恶之事。仍云世人慎勿卧而语,言为害甚大。又云楞严经乃诸佛心地之本,当循习之。陈生再拜而辞。复令人导之,登一舟,转之久,已至明州海次矣。时元佑间也。比至里门,则妻子已死矣。皇皇无所之,方悔其归。复欲求往,不可得也。遂为人言之,后病而狂,未几而死。惜哉!予在四明,见郡人有能言此事者,又闻舒信道常记之甚详,求其本不获,乃以所闻书之。
219张邦基讲的这个故事,用惊奇的清晰笔触,反映出通过儒家胜利而导致的世界转变。这个故事虽然在内容上充满了奇思幻想,但却是一个严肃的学者以完全语言学意义上的精确特色给讲述出来。不但是其简单的神话故事主题,而且这些主题的象征意义,都采用了比复杂的哲学著作远为简洁的语言。福岛曾毋庸质疑是道家追仙求道的避身之地,现在却开始变成了儒家实践其生活方式的地方。它的统治者是宰相裴休,在唐朝他因建立了基于儒家道德原则的公正政权而闻名。他和他的三百弟子——这和孔子弟子三千之传统正相吻合——声称自己是“处士”,换句话说,即他们保留了业已不存的唐风。儒家隐士并没有背离社会或永远抛弃之,他们仅仅是暂时地背弃腐败堕落的当世,或可将这些隐士比为陷入消极状态的哀悼者,这种消极状态是礼仪所规定的亲人死后那段时期内的状态。当然,这种观点古已有之,可以追溯到周朝末期。但只有在宋朝,它和“忠”的概念结合在一起,才变得非常突出,以至于不仅遮蔽了道家和佛家的隐士理想,还通过将之吸收为己用,而改变了这些思想。
张邦基故事里所象征的征服道家“福岛”和历史事件有奇异的相似之处,在陈生的故事被记载下来以后很久,这些历史事件反复出现。更进一步说,在宋朝以前,岛和四周的“海洋”、“水”,曾是纯粹的道家所言的生命形式的本质,因此——如果只是存在于他们的思想内的话——也是道家起义失败后的避身之地,但所有这些概念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儒家信徒的理想。当蒙古人在1297年全面占领中国时,宋朝最后一个皇帝、大臣和手下自投东海而死。明朝灭亡之际(1368—1644年),在驱除鞑虏之前,这样的历史以另种形式再次发生。众多反抗满族入侵的明朝遗民中,郑成功(国姓爷)(1642—1644年)坚持的时间最为长久。台湾这片土地一直由当地土著占有(1624年以后,又被荷兰商人占领),郑成功收复了台湾以后,建立起忠于明朝的政权,此政权一直延续到1681年,那时郑成功已去世19年。在这段时间内,其他反抗行动也希望达到同样目的,但不甚成功,他们的基地在东南海岸一些小岛屿上,这些地方被认为曾经就是蓬莱仙岛所在地。我们也许不用提1949年,当共产党在中原取得胜利后,台湾再次扮演了儒家信徒的避身所这个角色。
第五部分:现实的灰尘(1000—1800年)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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