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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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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钱按了一下喇叭。
  少妇站了起来,把小男孩护在身后。车子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
  透过车后窗玻璃,少妇拉着孩子的手过马路,越来越远了,安在天始终没有回头……
  机要处办公室,丁姨正在暗自垂泪。铁院长骂骂咧咧地进来:“干什么?”
  丁姨:“看见了还问?”
  铁院长:“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捣什么乱!安副处长是去执行任务,他是‘招人小组’的副组长。”
  丁姨:“罗三耳已经死了,你就不怕安儿也被特务盯上?”
  铁院长:“革命,就得有流血牺牲。你都是长征过来的老同志了,还要我给你补课!”
  丁姨:“安儿的父母已经为革命流血牺牲了,他那么小就去了苏联,经历过二战,蹲过德国人的集中营,他身边的同学,死的死,残的残。我们要对得起死去的同志,他们没有看到解放的这一天,可我们得让他们的后代不光看到新中国的诞生,还能与共和国一起长大,好好地长大,好好地活下去!”
  铁院长也难过了,他说:“这由不得你!”
  丁姨一下子捂住了脸。
  车子行驶在乡间路上,窗外,是江南水乡特有的风光。车内,金鲁生看着后视镜,不断过去的乡人、牲畜。没有汽车。
  金鲁生对安在天说:“没事,我一直在看着!绝对没有尾巴。就是有尾巴,也被小钱甩掉了。”
  安在天还在吃松糕,他说:“我小时候就爱吃松糕,吃了自己那块,还吃我爸的,所以老挨我妈说……”
  不知是金鲁生这个判断,还是车窗外如诗如画的风景,抑或松糕意味深长的香味,当车驶出上海城区,安在天的情绪马上好了起来。
  青镇是一个古老的小镇。
  正是中午,码头上人不多,有四、五只小木船泊在水面上,有人在用临时搭的土灶烧饭。小钱去售票口买票,却发现里面没人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船夫从船上跳上岸来,尾随着他。
  船夫问:“是去乌镇吧,我送你们去。”
  小钱没理他。
  船夫又说:“轮船刚走,下一班要三个钟头后才来,我送你们去,半个钟头就到了。”
  安在天问:“你是什么船?”
  船夫一指自己的小木船:“没问题的,保管你上船好好的,下船也好好的。”
  “多少钱?”
  船夫伸出四个手指头。
  小钱:“才半个小时的路,就要这么多?”
  船夫又改成三个手指头。
  小钱:“不行,两万块吧。”
  船夫:“你们三个人,坐轮船还要三万块呢,我专门送你们一趟才两万块,没道理的。”
  小钱:“你这破船哪能跟轮船比?”
  船夫还想申辩,金鲁生也过来了,干脆地说:“我们只有两个人,你少要五千,我给你两万伍,行不行?”
  船夫开心了,说:“行。”
  小钱:“那我……”
  金鲁生:“你跟着我们去了,车怎么办?”
  “那我在码头上等你们,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返回吗?”
  金鲁生:“我们在乌镇,事不多,但也不会少。车停在青镇码头,目标太大了。你先回,到时我们再联系。”
  小钱对船夫:“你好好把他们送到,我认得你的。”
  船夫应着,前面带路往船上走,一路上都在喊着:“谁去乌镇,五千块,马上开船了!”
  从河上远远地看过去,乌镇码头明显比青镇码头简易许多,也荒凉许多,只是一个用木头架起的小台子而已,加上三、两只停泊的破渔船,网子堆成一团,了无人影,像走进了一个被世界几乎遗忘的地方。
  安在天和金鲁生下船,站在小台子上,举目望去,显得格外孤单。
  安在天:“这就是乌镇吗?怎么看不见村子?”
  船夫一边数着钱一边回答:“不会有错的,你顺着石板路往里走,就会看见村子的。乌镇沿河而扎,比上海城还要古老……”
  安在天和金鲁生上岸后发现除了密麻麻、绿幽幽的桑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好顺石板路往里走。石板路泛着青光,一直沿桑林延伸下去。拐过一个弯,前方有一个像舞台一样搭起的井台,有妇女在打水洗衣服。
  安在天用上海话问:“大姐,这是乌镇吗?”
  妇女抬头,看是外面来人,热情地说:“你们找谁?”
  安在天:“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人,他耳朵很好……”
  妇女马上打断他的话:“你找阿炳?”
  “……是阿炳吗?”
  “那还用说,他的耳朵是风长的,尖得很,说不定我们这会儿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这个时光他肯定在祠堂,你们去那里找他就是了。”妇女说着,伸手往前指了一下。
  安在天以为她指的是眼前能看见的一栋房子,说:“是这栋房子吗?”
  妇女踮起脚尖,又指了一下:“你个子高或许看得见,有两个大圆柱,门口停了一辆三轮车。”
  安在天惊讶地说:“这么远他能听见?”
  “他什么听不见?他连鬼的声音都听得见。”
  安在天和金鲁生都愣在那里,安在天小声儿地:“他怎么可能是人呢?老美的CR…60步听器还差不多。”
  “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要见到鬼了。”
  乡间的茅房,金鲁生站在里面解手,肩以上暴露在墙头。
  金鲁生:“你先去祠堂找阿炳,我跟邻居打听一下他家的社会关系和政治面貌。”
  安在天开玩笑地:“那我的安全谁来负责?”
  金鲁生:“你是见鬼又不是见人……”
  祠堂是乌镇古老和富足的象征,飞檐走角,檐柱上还雕刻着逢双成对的龙凤和狮子老虎。岁月荏苒,从随处可见的斑驳中,不难想象它曾经的沧桑。闲人很多,主要是老人和带孩子的妇女。显然,这里已经成了村里闲散人聚集的公共场所。
  一个瞎子坐在小板凳上,抱着拐杖,露出一脸憨笑。安在天从瞎子身边过去,他尽量装得闲来无事,但一身打扮还是引起了四周人的注目。他转悠着,窥视着,想从人群中找出阿炳。一个个人看过去,似乎是,似乎又都不是。
  安在天走进正堂,里面有两桌人在打“车马炮”,还有一桌人下棋。妇女在刺绣,还有人在打瞌睡。
  安在天继续在人群中猜着、找着,忽然他下意识地一低头,一个孩子藏在他的身后,正在扯住他的袖口,想看他腕上的手表。
  安在天把手表摘下来,递给孩子:“见过吗?”
  孩子想接又不敢接,说:“我三叔有。”
  “看看,跟你三叔的是不是一样?”
  孩子羞怯地接过了手表。
  “一样吗?”
  孩子摇头。
  安在天拉住孩子的手,问:“阿炳在这里吗?”
  “他就在外面,你没看见他吗?”
  “没有啊。”
  “那你跟我来。你找阿炳干什么?”
  “听说他耳朵很灵光……”
  孩子奇怪地回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肯定不是我们村里人。你别跟他说你不是我们村里人,看他能不能听出来。不过,我想他一定能的。”
  孩子拉着安在天出了祠堂,径直把他带到那个瞎子跟前,大声喊起来:“阿炳,来,考考你,他是谁家的人?”
  他就是阿炳?安在天傻了。这个瞎子安在天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看上去不但是瞎子,还像是个傻子。安在天万万想不到,罗山给他举荐的居然是这么个人。阿炳听孩子说要考他,似乎等待已久,立即收住憨笑,一脸认真地等着安在天开口说话。安在天一时不知所措。
  孩子对安在天:“说话,你,快说话,说什么都可以。他是瞎子,你要说话,他才听得出来。”
  金鲁生也赶了过来,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密切注意着事态变化。
  安在天犹豫着:“这样不大好吧,好像我们合在一起欺负阿炳……”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阿炳突然朝空中奋力一挥手,叫道:“不是。他不是我们村里人!”
  阿炳的声音闷闷的,像从木箱里滚出来的。
  孩子存心逗阿炳:“哈哈,阿炳,这回你错了,他就是我们村里人!”
  阿炳自信地:“不可能。”
  孩子:“怎么不可能?他是我在北京工作的二叔。”
  阿炳坚决地:“不可能!”
  孩子:“就是!”
  这一回阿炳否定得很坚决,而且还很生气,越来越生气,咬牙切齿,几乎像疯子一样地发作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人……你骗我……你是个骗子!你骗人!你骗我!你……你……你们家的人……都是骗子!都不是好东西!骗子!骗子!……”
  阿炳骂着骂着,脸变得铁青,浑身跟抽风似的痉挛不已,给人整个感觉既像个孩子,又像个疯子;既可笑,又可怜;既蛮横,又脆弱;既痴弱,又癫狂……
  旁边人都围了上来,不过大家对阿炳这个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
  安在天和金鲁生面面相觑。
  一个老者走到阿炳身边,像哄小孩子一样,道:“是他骗了你,阿炳……他是个骗子,大骗子,三爸等一下就帮你抽他一耳光,很脆的……啊,没错儿,他就不是村里人嘛,我们阿炳的耳朵怎么会听错……阿炳的耳朵比所有人的眼睛还好用……好了,阿炳,安静,安静……”
  三爸穿着周正,面容清爽,像个城里人。与此同时,他假装抡起巴掌要打孩子耳光,实际上只是褪下他的裤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我打你耳光,让你骗阿炳,让你骗阿炳……”
  孩子夸张地“啊呀啊呀”一阵叫唤,提上裤子,一溜烟地跑了。
  阿炳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在天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的茫然。金鲁生也是同样。
  三爸走到安在天跟前:“同志,你是从哪里来的?”
  安在天刚想回答,突然想起手表还在那个孩子的手里,叫道:“我的手表!”
  “手表怎么了?”
  安在天:“刚才那孩子拿去看,没还我呢。”
  三爸:“没事,没事的,那孩子是我的堂孙,你放心好了,不会丢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安在天客气地说:“麻烦你了。”
  三爸:“是我堂孙麻烦了你。走,我们走。你贵姓?”
  安在天回答:“免贵,姓安。”
  三爸:“我姓陆,这村里90%的人都陆。”
  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祠堂,金鲁生悄然跟在后面。
  一样的石板路,显得古老又殷实。安在天和三爸边走边说着话。在他们后面,金鲁生像幽灵一样,时隐时现。
  三爸:“同样是上海话,城里和乡下的口音不一样的,我听安同志的口音,应该是城里人。”
  安在天笑了:“所以听出我不是村里人,不光阿炳,谁都听的出来。”
  三爸:“那你小看阿炳了。阿炳的耳朵是风长的,只要有风,最小的声音都会钻进他的耳朵里。他知道的东西比村里任何一个明眼人都多。庄稼地里蝗虫成灾了,半夜三更小偷进村了,谁家的媳妇养野男人了,甚至谁家老屋的地基下沉了,他全都知道。我们都说,阿炳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耳朵,因为你即使把他耳朵用棉花堵住,堵得死死的,他也同样听得见。”
  安在天:“看大伯的穿戴,你也是城里人吧?”
  “我是从乌镇出去的,在上海工作。老母亲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回来看看。人越老越怕死,见一面少一面。”
  安在天问:“你在上海哪个单位?”
  “上海音乐学院。”
  安在天意外地:“有个人,罗山,大伯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我还是他系里的书记呢!”
  安在天欲言又止。他明白了,事实上,罗山也是通过三爸知道阿炳的。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罗山的死讯告诉三爸。
  三爸:“罗山的绰号叫‘罗三耳’,是全上海、可能也是全中国最好的调音师,上海城里的乐器,少说有一半他都摆弄过,一年光挣这个钱,比我全年工资加起来还要高。然而阿炳,你看见的,可怜的样子,凭他的耳朵,我想也可以当个乐器调音师。所以,我专门请罗山去红房子吃了一次西餐,希望他收阿炳做个徒弟,好让他有碗饭吃。”
  安在天插嘴:“他不愿意吗?”
  三爸叹了一口气:“是啊,他来了乌镇,看见阿炳又瞎又傻的,就坚决不肯带走他。我,阿炳妈,还有村里很多人求他,阿炳妈都跪下了……”
  正说着,孩子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两人迎面撞上,手上捏着那块手表,还给安在天。
  一直跟在后面的金鲁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孩子转身跑走了,跑了两步后突然又回头,问安在天:“你来找阿炳是不是要买他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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